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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雪 ...

  •   今年的风雪较往年似乎格外地多,也来得格外地早,但肆虐的风雪也挡不住大家对于元旦假期的热情,高三的倒霉催没什么指望,能不能放上两天的假都难说,还是高一的羊羔子们翘首以盼,几十张卷子都不在话下——
      早早地商量好了谁写哪门,写多少,到时候一个拼接,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候许药就显得格外珍贵,身价直接翻番。
      数学英语网上指不定能找到个大概,这语文、历史和政治答案可难找,又臭又长,拎不清重点,宁愿抱上大佬的大腿,省时又省力,岂不美哉。
      “诶,都别忙活,许药轮得着你们觊觎?”木蓝桥一脚踩上许药椅子底下的横杠,活像是山大王,还是强抢民女的。
      “你也就坐得离许药近点,人家都没发话呢。”陈莫伊难得加入这种话题,实在是三天没日没夜地写也未必能写完几十张卷子,这里头又数文科的卷子多。
      “许药肯定先把卷子拍了传给我!”木蓝桥一拍许药的肩,“是吧?”
      一直没说话的许药从物理题目里头抬起眼,不咸不淡地道:
      “不是。”
      木蓝桥以为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什么!许大哥你再考虑考虑!”大有不答应就绑架的架势。
      聂晴登时狗腿道:“瞧吧瞧吧,人家才不要把作业给你,许大哥,您要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
      木蓝桥斩钉截铁:“不可能!我才是他拜把子的兄弟,许大哥不是这么不仗义的人!”
      许药无可奈何:“我姑姑难得回来,要带我们出去旅游,我只能尽量。”
      聂晴一声哀嚎:“啊?那完了,别写了,怎么可能写的完!”
      木蓝桥立马抛弃许药,转投胖哥和陈莫伊的怀抱,胖哥推推眼镜,不置可否,陈莫伊就差没把“嫌弃”二字写到脸上:
      “别别别,我英语烂的要死,肯定得自己写,三套试卷加上练习怎么着也得要半条命,而且……我还要出去玩。”
      木蓝桥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作为高中生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玩什么玩,你们看看我,一心就只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了我伟大的学习事业而奋斗!”
      陈莫伊一个白眼过去:“你奋斗着吧,我和帅哥有个约会。”
      聂晴登时来了兴趣:“谁啊谁啊。”
      夏洋溪也转头瞧过来。
      陈莫伊神神秘秘地跟他们一招手,等他们齐齐凑上前,突转一笑:“不告诉你们。”
      然后遭到声讨。
      木蓝桥放弃挣扎:“那我作业怎么办啊……”
      许药:“语文老师不是指明了会认真检查你的作业?”
      木蓝桥:“那这不还有政治历史要写呢么,还有那个地理,地理我是真搞不懂了,什么太阳光照,什么热带雨林气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们高考又不选地理……”
      他们这一届高考是最后一届文理分科,文科必选历史,理科必选物理,然后各再选一门课程,之后各届就要用全国高考的卷子,风华文科只设政史班,理科倒是有物化和物生,剩下没选的学科都会在高二时候组织会考,考及格就算过关。
      但不管文科还是理科,风华都不让选地理。
      聂晴将近一学期下来,死猪不怕开水烫:
      “怕什么,地理老师又不会说什么,就是历史老师有点难搞……”
      木蓝桥点点头,愁容惨淡,认命地把一沓沓白花花的卷子装进书包。
      许药跟她一同往校门口的公交站台走:“你最近好像一直没回家。”
      一连几天的霏霏阴雨终于后劲不足,只能歇菜,多日不见太阳,竟让人生出几分怀念。
      木蓝桥眯起眼,在太阳底下伸个懒腰,身上穿着白色羽绒服,仿似猫科动物:“对啊,且熬着吧,我一个人在老房子里也挺好。”
      许药问:“熬什么?”
      木蓝桥看他一眼,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上回黄树的事,他回去之后告了状,我爸当时没说什么,后来要我寒假跟他去公司实习。”
      “实习?”
      木蓝桥:“你可能不明白,一旦我这回答应了,那就等于愿意接手公司了。”
      许药:“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我的路还长着呢,有好多地方没去,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不想背负上那么多人的生计。他之前帮我摆平过不少烂摊子,我在外边的时候有人知道我是他女儿也会留上三分余地,这我都知道。”
      木蓝桥将双手交叉背到脑后,眼里闪过精芒,几分少年意气,
      “但是那又怎样?没了他我就活不成了?我可不信那个邪。”
      许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数月下来知晓她的纯粹,几欲开口,最终还是温声道:“过刚易折,你还在学校,学业繁重,生计还要靠他们……”
      木蓝桥不是刚愎自用的人,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叹道:
      “世上安得两全法,大不了我就乖乖回去认个错,撒个娇,只要不让我去公司,怎么都行。”
      身边人轻笑。
      木蓝桥斜眼瞥去:“你笑什么?”
      许药道:“没什么,只是惊讶你也会为五斗米折腰?”
      木蓝桥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摆了摆:
      “仓廪实而知礼节,得先吃饱了才能要求人礼义廉耻吧?”
      许药点头肯定:“不错,语文老师知道肯定欣慰。”
      木蓝桥一个手肘顶过去:“你少埋汰我。”
      许药笑着摇摇头,跟她一同等公交车。
      。
      尽管嘴上说的好听,认个错,撒个娇,这六个字对木蓝桥来说何其艰难。
      还没走到老房子单元楼前边,她早瞧见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
      木青义派和叔接她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木蓝桥硬着头皮上了车,听和叔说,一年到头不在家多少天的木青义竟这会儿就回来了,她还以为至少得到过年时候,自己还能硬扛几天,毕竟网上的对线总比面对面的对峙轻松。
      路途太短,没多久木蓝桥就独自站在书房门前暗自出神,冰凉的门把手有些冻人,她深吸口气,打开门。
      没她预料之中的责问、叱骂,木青义正悠然在蒸腾的茶香中看书,金属质地的镜框在堂皇的灯光下几分柔和。
      他仿若没注意到有人进来,翻过一页书:“怎么,我不过走了几个月,你连人都不会叫了?”
      “……爸爸。”木蓝桥收起下巴,眉眼低垂。
      木青义从书中抬眼,看了她几秒,沉声道:
      “你做出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是想做什么?”
      木蓝桥面无表情,仿佛练习了千百次,没半分磕绊:
      “来求你收回命令。”
      木青义哪里听不出来她的不情愿,蹙起眉望向她: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有什么可拒绝的?”
      木蓝桥不想跟他掰扯,掰扯了也不会有个结果,竭力压下内心的烦躁,淡声道: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够收回你说的话,去黄树家道歉?”
      木青义摘下眼镜,冷笑:
      “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只学会怎么丢人?”
      木蓝桥骤然抬眼看向他,眼中的厉光一闪而过,旋即斜倚在门框边,刚刚的凌厉之色仿佛只是木青义的错觉:
      “是,我丢人………你有本事到时候把我绑去公司,我只会让你更丢人,游手好闲,娇生惯养,纨绔无礼……”
      木蓝桥挑眉一笑:“你要哪种,挑一个?”
      木青义冷眼瞧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儿,一时间突觉陌生。
      她本就生得一双柳眉杏眼,此刻微抬下巴,斜过眼,尾梢挑起,一向压得平实的唇角牵出微妙的弧度,十足十的情绪,仿似空空皮囊里忽然装进了灵魂。
      这或许才是她本来面目。
      木青义盯着她合上书:“你会回来求我的。”
      他话语里掺杂些木蓝桥不懂的情绪,明晃晃的威胁,分明音量不大,甚至称得上和声细语,却直撞进她的耳膜。
      接下来几日木蓝桥也没有出去的欲望,一门心思跟自己的元旦作业过不去。
      窗外落了雪,薄薄一层覆在外头窗台,万物静止,一切都安静的不像话,昨天那句威胁仿似只是毫无意义的狠话。
      木蓝桥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拿过手机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
      夏洋溪开学不久后建的小群,里头不过七个人。
      他们后来才知晓陈莫伊要去见的是教官,他们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早就混熟了,一同吃个饭,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几条消息是在讨论哪家的料理好吃,顺便稍稍觊觎了一下教官的美色,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下午三点。
      现下窗外幽暗的深蓝已经染上天空,木蓝桥握着手机,心里莫名不安。
      缕缕菜香飘散在半空,木蓝桥恰好饿了,下来吃晚饭,没瞧见木青义和顾荀,登时放松下来,边吃饭边刷手机,冷不防一个电话打进来,她忘记调低音量,尖锐的铃声响起——
      竟是陈莫伊。
      木蓝桥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就断断续续地报出一串地名,她一头雾水想问些什么,电话已经挂断。
      可以肯定的是打电话的的确是陈莫伊,只是声音很小,要不是木蓝桥声音开得大,未必听得清楚,匆忙之间也听不出情绪,只是有些发颤。
      陈莫伊从不开这种玩笑,他们平素里也鲜少打电话。
      是求救吗?还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嗡嗡——”
      木蓝桥放下碗筷,刚想换身衣服出门,手机突然不断振动,是群里的人。
      夏洋溪:你们有没有接到陈莫伊的电话?
      聂晴:@陈莫伊@陈莫伊
      许药:刚刚我也接到了。
      冯霁:什么?
      胖哥:?
      显然陈莫伊只给相熟的木蓝桥许药四个人打了电话。
      木蓝桥:@陈莫伊 你能发消息吗?
      之后没人说话。
      群里一片死寂。
      木蓝桥:我在路上,陈莫伊你就待在那里等我,不管出了什么事,别慌。
      下雪天根本打不到车,眼下把家里司机叫来太费时间,木蓝桥直接下车库挑了辆看起来不太贵的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她一路跟着导航,开的平稳,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地方,许药和夏洋溪竟到的比她还早。
      夏洋溪远远瞧见她从驾驶座出来,眼睛都看直了。
      木蓝桥走过去瞥见许药身边的行李箱,明白过来他大概正好在去高铁的路上,结果接到了电话。
      夏洋溪更不必说,手腕上还戴着应援物,本是要去音乐节的。
      聂晴恰巧已经在外地旅游,没法赶来。
      木蓝桥:“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许药摇头:“我们进去仔仔细细找了两圈都没看见人。”
      木蓝桥蹙起眉,这里是一家清吧,她之前跟着向易来过,表面上一片祥和,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实际上背后靠山有本事着,否则周边酒吧多了去,偏生他这里冷冷清清了许多年也没倒闭,还时常扩建,更新装潢和设施。
      夏洋溪:“我刚刚给陈莫伊打了电话,发了信息,但没人回。”
      三人一筹莫展,正当木蓝桥想说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胖哥的消息,给她发了一家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
      胖哥:快去,有人刚刚带着她去了这里,她可能被人下了药。
      木蓝桥没怀疑,收起手机对两人道:“上车,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许药把行李放上后备箱,绕到副驾驶,夏洋溪只得上了后座,还没坐稳,车已经飙了出去。
      刚刚离得远,没看清楚车的标志,这会儿夏洋溪看清楚了,死死抓着门旁的扶手,从不晕车的她现下有点头晕眼花:
      “木……木蓝桥,你要不要开慢点……你不看在我和许药两条命的份上,也得看在车的份上……万……万一撞到什么……”
      木蓝桥盯着导航,一只手勾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拉,莫名其妙:
      “撞到什么怎么了?这车又不贵。”
      一旁的许药轻轻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木蓝桥不明白:“这不就是大众吗?”
      夏洋溪幽幽道:“或许你看见这个大众带字母没啊……”
      “哦……”木蓝桥一心三用,瞥了眼手机上胖哥回她的消息——那家酒店不是他家的产业,他家只是有点关系,刚好能查到酒店信息——把手机扔到一边,两只手搭上方向盘,一边盘算着等会怎么找服务员拿门卡,一边回答夏洋溪:
      “那不还是大众?”
      夏洋溪选择闭麦,紧盯着路况,生怕就此断送了花季少女的性命。
      许药这时候终于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你成年了吗?”
      之后就是沉默。
      沉默淹死了两个无辜的乘客。
      木蓝桥摆摆手:“别担心,我之前暑假练过……”
      旋即就是一个急刹。
      夏洋溪默默把额头从驾驶座后背上挪开,许药东张西望在看些什么。
      木蓝桥:“你找什么?”
      许药:“我听说这车上有九个安全气囊。”
      木蓝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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