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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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停在加百列身旁，收起翅膀，眉心微蹙，颇为懊恼道：“我没能抓住利维坦，他竟然好像对不息海屿的主岛很了解，一直往人多的地方去，最后他跑进了一处孤儿院，不过几分钟就失踪了。”
加百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天使生性仁善，怜惜弱小，若是逼得太紧，难保利维坦不会抓了那些无辜孩子做人质，这是米迦勒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看到的。
但……根据他们所知，利维坦从来几乎不离开地狱，他怎会对不息海屿以及人鱼族的一切如此熟悉？
无论是今日那场隐秘的拍卖会、会场所在地的地形，还是不息海屿主岛的人口分布，以人鱼族的排外程度，按理，他不该能轻易了如指掌才对。
“对了，我刚才在主岛的时候听到这边有好强烈的动静，然后时间仿佛暂停了一瞬，发生了什么事？父神亲临了？”米迦勒收拾了心情，好奇地问。
不仅降临，还摆平了路西法惹出的祸端，然后他们两个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一起离开了！
可是，她要怎么和米迦勒说？
还有，父神允许她告诉米迦勒，雅威就是他的真相吗？
加百列一时语塞，沉默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米迦勒期待地看着她。
“……所以我就不解释了。”
米迦勒傻眼。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炸开那些岛？”
路西法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看着耶和华让那些翻涌的岩浆安分老实地缩了回去，一场灾厄在创世神手中轻而易举就此消弥于无形，而始作俑者交叠着一双长腿，悠闲地看着他忙碌，还有心情随手撕下一长条叶子，试图把它折成一朵花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炸开那些岛？”
耶和华处理好被他破坏的一切，返回到他身旁，接过那片被他折腾半天却没有成效的可怜叶子，把它折成绿玫瑰，再递到他手中。
他这般配合，路西法反倒又不满：“我呼唤了你三次，你一次都没有理我。”
耶和华顿了顿，道：“有些事要处理。”
路西法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下次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逼我现身。”
“怎么，心疼你的造物了？”
耶和华难得露出无奈之色，颇为头疼：“你分明可以直接进入水晶天来寻我，何必再折腾其他人。”
路西法愣了愣，这他还真不知道。
耶和华竟然没有收回他随意进出水晶天的权限？
他现在可是地狱之主撒旦，他难道不担心他会背叛他，率军入攻吗？
“你会吗？”耶和华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反问道。他深蓝似海的眼瞳垂下，冰凉的手指碰了碰路西法的侧脸，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叹，“不要再玩那种会噬主的东西。”
路西法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他伸手挽留住耶和华的手贴在他白皙美丽的面上，殷红的眸中藏不住笑意，却还要佯装委屈：“父神，您难道不喜欢吗？”
耶和华一时沉默。
被五六个沾染着路西法气息，外貌同他一模一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人偶傀儡围绕着献媚勾｜引，它们一个比一个言语露骨，行为大胆，一举一动皆是地狱最擅长蛊惑人心的魅魔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及的诱｜惑，心动情动的确也没有，但若说是折磨，也未免过于虚伪。
好在路西法并未纠结这个问题索要答案，自他到不息海屿之后，想从耶和华那里得到答案的问题远比那几个傀儡多多了。
“人鱼族把生珠的存在瞒得可真密不透风。”路西法站起身，与他一同不紧不慢地去寻贝利亚与利维坦，“不过这类除了预知危机之外没有别的用处的秘宝，的确还是藏着做杀手锏比较有奇效，可以理解。那么，死珠有什么用处？”
“死珠与其说是秘宝，不如说是祸患之物。”耶和华道，“除主人之外的人持有死珠，就算是原本命中平顺，也会横生波折，厄运不断。”
“你给生性好强的人鱼族生珠，却给相对纯善和平的海族死珠，也是为了达到一种平衡？”
耶和华微微颔首：“可以这样理解。”
“那真可惜，看上去，双方都不太能领会你的苦心。”路西法唇角微弯，殷红眸中波光流转。
“不需要。”耶和华语气淡漠。
造物主所行之事，皆是出于自己的缘由，造物理解与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真是标准的造物主的回答。
路西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换到下一个问题。
“那石头里的东西，难道是龙族的遗物？”
“当初我欲将龙族传承交于利维坦，但他那时过于弱小，难以承受全部，多余的部分，我便抽取出来，封印在一处地方，钥匙就在那块石头以内，在初代人鱼族族长的请求之下，由不息海屿保管，待到利维坦在你的陪同下来拿到它。”
耶和华说到这里，路西法已经猜透剩下的所有，他不由得挑了挑眉：“那可真是……贪得无厌，胆大包天。”
以他的正羽为诱饵，集结下界能人异士，妄图破开耶和华当初在那块石头上设下的封印，将龙族遗产的钥匙据为己有。
难怪那人要冒充利维坦，他应当也是知情人之一，最起码他知晓，若是“利维坦”出面带走了那块石头，做贼心虚的背后雇主必然不敢前往地狱向他讨要，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食苦果，只要他运作得当，这钥匙的去处便永远是谜。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出现了米迦勒这个变数，若没有路西法的帮助，他恐怕根本逃不出那拍卖会会场。
“人鱼族会止步于此吗？”
路西法突然问道，他伸出手指，似是想用修长的指尖触碰天边的橙红晚霞，却一无所获。
耶和华握紧他的指尖，轻轻一转，于是便有柔软水雾一般的触觉传来，连同他的指尖一并沾染上了橙红的色彩。
“红色很适合你。”耶和华道。
“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路西法说过别人，但自己却也不领会他的心意。
“转机往往就在绝境之中，更何况，他们现在仍然算得上兴盛昌隆。”
“可问题总是积少成多，一朝倾覆只需顷刻。”
耶和华轻笑一声，冰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这也是初代人鱼族族长的请求，不经历绝望，总难以下定决心。”
“他要求这么多，你都同意？”路西法皱起眉，“与其在什么都发生之后再来求你，为何不能自己事先想办法压下所有可能招来祸患的因素？一人不从就杀一人，两人不从就杀两人，杀到最后，必定可以摆正他们的观念。”
“路西，下界生灵和恶魔、堕天使这类地狱生灵是不一样的。”耶和华叹道，“恶魔崇尚武力，堕天使对你忠诚，你只用武力镇压，自然可以。但是下界生灵比起天使恶魔，思想复杂，躯体脆弱……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你，做不到。”
路西法哼笑一声：“这倒也是，这天上天下，千年万年，也只有一个我罢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不息海屿主岛。
那场动静虽然在耶和华出手干预之下没有酿成最严重的后果，但是也足够惊吓原本就因荀舟遇刺而不安的下界生灵，一时之间，不息海屿主岛的出入口挤满了要求离开的群众，人声鼎沸，群情激愤，推推搡搡，隐隐还有要打起来的征兆。
路西法在临近出入口的酒楼上找到了贝利亚和利维坦，利维坦一见到他，立刻打开了话匣子：“陛下，您刚才为何阻止我出面……”
路西法抬手制止，利维坦十分委屈，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
“外面怎么闹得这么厉害？”路西法看向贝利亚问道。
贝利亚眉头紧皱，道：“原本也只是少部分人在同人鱼族守卫交流，家中还有要事，能否通过自证当日不曾前往会馆取得离开的资格，但是那守卫不仅不许，还嘲笑说……说……”他看着路西法身后的耶和华，颇有些犹豫。
利维坦却没有顾虑，兴冲冲地直接接口：“那守卫像是荀舟的亲卫，狂得不行，看了那人一眼，轻蔑地说：‘连进会馆的资格都没有，要求倒是不少，真是人穷事多，滚回去好好等着，叫什么叫’，然后周围的人就生气了，要他道歉，可那守卫无赖又豪横，闹到最后，几个守卫还呼喝着要把他们关到牢里去让他们长长记性，来围观的客商们听到这里，哪里还能旁观？就成这样了。”
路西法看了看楼下那正气氛格外热闹的出入口处，道：“没人管管？”
利维坦撇了撇嘴：“刚才那些客商倒也有想去叫他上级来解决的，但另外几个守卫很是嚣张地说，那个最先看不起人的守卫和荀舟有亲戚关系，叫谁来也没用。”
这时，楼下忽然闹得越发厉害，一片喧哗之声，路西法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商人被推倒在地，几名守卫立刻围上去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那人抱着头哀求：“别打了，别打了，我不走了行不行？”
“咦，这不是最开始问能不能靠自证离开的那个客商吗？”利维坦也看了看，惊讶道，“怎么被骂被打都是他，他可真是倒霉。”
眼见底下双方的冲突越发激烈，有人高喊一声：“先是随便搜房间，现在又骂又打，谁知道下一步做什么？凭什么为难我们无辜的客人？和他们拼了！”
恰适时，动手打人的一个守卫叫了一声，他手臂上竟然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周围一片嗤笑声，他越发恼怒，手中长矛对准客商们挥舞了起来，客商们不甘示弱，纷纷反击。
就此，不息海屿主岛出入口处陷入一片混乱。
路西法转过身，看向始终神情淡漠的耶和华：“这是绝境的序幕吗？”
耶和华不置可否。
利维坦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机锋，贝利亚垂眸思索片刻，倒是理解了一些，悄声对他道：“你难道不觉得，从我们踏上前来不息海屿主岛木桥上时，便被牵涉进了一场阴谋之中吗？”
利维坦点了点头，这他还是感觉得到的。
“若我没有猜错，目前有三方人，一方是明面上的荀舟，一方是伪装成你的那个人，还有一方，是引我们去那场拍卖会的人。”
“啊？”
“荀舟希望一切顺利，伪装成你的人不会希望你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而引我们去拍卖会现场的人在我们进入拍卖会场之前，设下层层暗示，无论是那门口的狗头青年讲述的无故惨死的荀舟兄长全家，还是被埋在待客厅地里的碎片，甚至是让你看见被那个人冒领身份，都是为了让你触景生情，愤怒失态，最好，你会怒气上头杀了假扮你的那个人，大闹不息海屿。”
但是，幕后之人显然没有料到，利维坦会是那样看过即忘，万事不往心里去的乐天性格，他设计的一切，都没有在利维坦心里留下丁点痕迹，更不必说惹怒他。
“这么说，相较之下，还是假扮我的那个人更用心地了解我诶。”利维坦捧着脸，看着竟然还有一点开心，“那要是他把那块石头还回去，我就原谅他好了。”
“本就是你的东西，何必还回去。”路西法懒懒散散地插｜入讨论，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没骨头似的靠在耶和华身上，拿他当软架子。
“一块石头而已嘛，不要也罢。”利维坦相当大度地说。
路西法劝自己不要和他计较，毕竟他从小没了全家，脑子不太灵光是正常的，就算话说到这份上还认为那只是一块石头也是正常的。
他偏过头，楼下竟然已经停了纷争，那位人鱼族族长夫人安缅带着军队及时赶到，拉开了打成一片的众人，当众先给了闹事的守卫们几鞭子，承诺必会严惩他们之后，又对客商们安抚一番，请他们先回住处，表示会为他们延医问诊，也一定会给他们赔偿和交代。
不难看出，这位族长夫人说话相当有分量，甚至可能比族长本人还可靠得多，在她劝导之后，大部分客商勉强消了气，被护送着回了住处，只有少部分还在同她理论，她也没有半分不耐烦，态度温和镇定地解决每个人的问题。
“怪不得她扇荀舟耳光的时候周围人只有怕的，都没人敢劝。”路西法感叹道，“不过她也算是被拖累了，我要是有个这么又蠢又贪婪的丈夫，我也觉得烦。”
还不如干脆杀了他来得爽快。
耶和华握紧了他的手指，正色道：“愚蠢和贪婪都是我所厌弃的。”
“不然呢？难道你还喜欢过吗？”路西法奇道，但转念一想，马上发现了他的不良居心，直起身远离他几步，转头把注意力全放在楼下的闹剧落幕中。
安缅正要送走最后那个客商，他正是利维坦口中又挨骂又挨骂的倒霉蛋，他看上去对安缅十分感激，握住她的手絮絮叨叨，安缅一直耐心地劝慰他。
“太感谢您了，夫人，若没有您，我肯定会被打死。”那客商抹了抹眼泪，像是觉得丢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翻着袖子找手帕。
“这件事，是我们人鱼族有错在先，我们……”
安缅话音未落，却见那客商目光一凛，骤然白刃出鞘，猛地朝她刺来！
安缅身手不差，但毫无防备，周围的士兵来不及上前，而那客商看似瘦弱，却十分强悍灵活，眼见她就要被刺中，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用身体狠狠撞歪了那客商，不顾自己被他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月珑！”安缅惊呼道，士兵们这才抓住了那客商，她连忙上前要扶起他，却被他躲开。
月珑脸色苍白，看着她笑了笑：“夫人，您没事就好。”
安缅愧疚又着急地看着他：“你这孩子……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关系。”月珑温柔地说，“夫人，我还有要紧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什么要紧的事？”安缅下意识问道。
“见一位大人物。”月珑道，他抬起头，隔空对上了酒楼上那双看戏的殷红眼眸。
路西法收起手中准备好的灵光，兴致勃勃地回望。
他是来……交出那块封印着龙族遗产钥匙的石头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90章 第八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