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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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迷迷糊糊地动了动，下意识收紧双臂，下一刻猛地睁开眼。
“醒了？”耶和华的声音温柔含笑。
“嗯……”
路西法颇觉尴尬，明明是他主动提出要来陪着耶和华，但不知何时竟然就着相拥的姿势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不自在地直起身子往后挪了挪，却不妨重心不稳，幸好耶和华及时伸手搂住他，路西法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颈。
“哐啷——”
好熟悉的东西破碎的声音。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好熟悉的问句。
只不过这次抱着花瓶的是梅塔特隆，发出质问的是拉斐尔。
路西法扭头，神殿门口齐刷刷站着一整排人，包括但不限于所有炽天使，甚至还有下界的精灵王格莱温斯和矮人族族长。
现在他们的表情达到了统一，都是极度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神座上紧紧相拥的耶和华与路西法。
路西法只愣了一瞬，随即皱起了眉，未名之焰包裹着神殿大门骤然紧闭，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路西法转过身，殷红双眸微眯，怀疑地看向耶和华，耶和华颇为无奈，摸了摸他的侧脸：“回后殿休息吧，我会向他们解释的。”
他的神情细看之下仍有几分疲倦，承受一整晚的焚天之火酷刑，怀里还要抱着安睡的路西法，若非他是神明，当真该撑不住。
路西法心中的怀疑消去几分，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右臂，尚有余温，但已不是滚烫，他也知道自己留在这儿只会更说不清，便只是捏了捏耶和华的掌心：“我一会儿再过来。”
“好。”耶和华反握住他的手指，温柔应道。
路西法出了主殿之后，并未回后殿，而是闭上眼，用法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符号，下一刻，他便原地消失，出现在了一处秘境内。
若是亚当在此，必定会惊叹创世神对路西法的宠爱，竟然连三界成形之后，理应不容任何造物进入的创世秘境也给了他随意进入的权限。
创世秘境中，没有什么神明的至宝，唯一有的，就是一排又一排无边无际的木质书架，上面都堆满了不同的图纸画卷。
路西法粗略看了看，比起他上次来的时候，又多了无数书架，足可见，身为创世神的耶和华平日里完全没有像旁人想的那般清闲。
路西法熟练地穿行其中，不久就到了放置海洋生灵的图纸那一处。
耶和华放置图纸都有规律可寻，但，他要找的，非同凡响。
路西法翻过一摞又一摞图纸，皱起了眉。人鱼、鲨鱼、鲸鱼……唯独没有他想找到的龙族。
不能急。他告诉自己。
他找遍现今三界之内，没有寻到任何关于龙族的记载，他便想到了耶和华曾经带路西菲尔去过的创世秘境。
在巴尔告诉他，切茜娅被关押在天堂时，他就有了这个计划，救她确实是目标之一，但更重要的，还是设法进入水晶天，然后再进创世秘境，找创世之初耶和华画的龙族的图纸。
就算耶和华没有更改他设置在火星天的传送阵，让那阵法只要有他踏入便不能启动，他也会找理由来水晶天。
如今在他几番试探之下，虽然不知为何，但耶和华的确对他毫无敌意，包容有加，甚至……似乎，当真喜欢上了他。
路西法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他只觉得好笑。
路西法翻过了所有水生动植物图纸，终于确认，书架之上当真没有龙族的图纸。
看上去，龙族似乎是自然地消亡了一般，但是作为目前三界内唯一活着的龙族，利维坦肯定地告诉他，龙族的销声匿迹绝非寻常。
路西法还记得，他是在杀了一个喜欢吸食幼童血肉的魔王以后，从他关押备用幼童的牢房之中发现的利维坦。
别西卜告诉他们都自由了以后，其他幼童都哭喊着跑了出去，唯有角落里那个小孩瑟缩在阴影里。
别西卜柔声劝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然后目光就锁定了路西法，他扑到路西法面前，颤抖着问：“您就是撒旦陛下，对吗？”
“我叫利维坦，我是、我是……龙族。”
“现今三界之内，唯一活着的龙族。”
他把利维坦带回了营地，利维坦告诉他，在创世之初，三界之中是有龙族的，就生活在海族聚居的浮浪海屿不远处的海域内。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刚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小龙崽，连化形都做不到，只知道自己的族人有很多很多，他每天懵懵懂懂地玩乐，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在那个夜里，我听到了尖叫声，很多很多，绝望至极。”利维坦恐惧地抱紧了身体。
正片海域陷入了震动，海水翻涌，巨浪滔天，就连百万丈的海底都不得片刻宁静，他还在茫然之中，就被族人藏进了一个柜子里，他们用他从未听过的严厉语气告诉他，在外面没有动静之前，绝对不能出来。
年幼无知的他惶惶不安地在柜子里一直等了足足五天，外面才没有了求饶、哭泣与尖叫，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血腥气。
他把柜子打开了一个小口，被面前可怖的场景吓得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整片海域的海水都变成了血红，龙族的骨肉、毛发、鳞片、爪牙漂浮在水体中，分明在海底，建筑却都在熊熊燃烧着。
他正浑身颤抖，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白影。
那是与这尸山血海格格不入的纯白圣洁的存在，这三界中最不能错认的至高无上。
耶和华看着面前的一切，神情淡漠，抬手神力运转之下，尸体、鲜血、燃烧的建筑物……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海底归于一片安宁，植物丛生，动物巡游，一派静好。
——仿佛适才的一切，包括龙族的存在，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利维坦呆呆愣愣地看着，耶和华转过头，看向了他。
利维坦几乎要尖叫出声，却发觉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忽然体会到了族人的绝望——这是绝对的压制，毫无任何反抗的可能。
然而，耶和华并没有杀他，似乎……只是觉得他吵。
耶和华点了点他的眉心，霎那间，龙族所有传承的力量和记忆都进入了他的脑海之中，察觉到幼龙的身体承受不全，他便又抽｜出了一些。
“待你醒来后，去寻地狱之主撒旦，为他效力。”
这是利维坦沉眠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耶和华做的。”路西法委婉道。
虽然，的确很像耶和华的风格。
——忤逆者，杀无赦，诛全族，只留一个。
但很明显，其他魔王已经坚信不疑。
若是一整个族群存在过，或多或少会留下遗迹，可自创世之初至今，从未有过龙族的半分痕迹，三界众生若有所感，不约而同讳莫若深，更不敢留存各种猜想于纸面上。
能做到这般的，唯有至高无上的创世神。
路西法虽然对于此事是否耶和华所为持保留意见，但确实产生了几分好奇，才有这借机来创世秘境一行。
只可惜，一无所获。
路西法遗憾地放回了所有图纸。
他抬眼一望，就见不远处几排顶端的几个上了锁的盒子。
他知道，那几个盒子里面分别是炽天使和魔王的设计图纸，而其中最华贵精致也最大的那个盒子里，放的是他的设计图纸。
他以往对那盒子从来没有兴趣，现如今突然很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路西法走出这排木架，悠悠闲闲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看向了一旁。
重重叠叠的木架之间，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箱子的身影。
——那箱子通身雪白，顶上四方雕刻着上翘的山羊角，正中央，一朵鲜红玫瑰傲然怒放。
法则在伊甸园湖岸上打了个滚，继续享受日光。
它是完全不想回水晶天神殿了，看他们俩互相隐瞒欺骗，他们不累，它累。
眼下，路西法陛下应该已经趁机进了创世秘境，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应当不久后就会离开水晶天了。
何必呢？
它想叹气。
就算知道路西法主动前来水晶天是另有所图，一切亲昵都不过是为了达成目标虚与委蛇，父神的喜悦却是半分不假。
他不介意路西法是在利用他，他想要的，只是路西法的亲近，哪怕是假的都好。
路西法走入主殿，御台前已经只剩炽天使们。
他一现身，他们齐齐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耶和华让他们退下，路西法提出要送送他们，陪着他们出了神殿。
在蔷薇台边缘，长阶顶端，路西法打破了一路的沉默：“其实，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刚刚只是恰巧……”
拉斐尔没忍住，冷笑一声：“恰巧你搂住了父神倒在他怀里？”
“父神的手恰巧放在你的腰上和大腿上？”乌列尔接着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米迦勒应和。
“路西法陛下，你敢做，怎么不敢认呢？”梅塔特隆痛心失望地总结。
路西法哑口无言，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始终保持沉默的加百列。
其他炽天使纷纷也看向了加百列，加百列又沉默了会儿，才艰难道：“祝你们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路西法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路西法心情不虞，直接去了蔷薇园。
耶和华早已在长生树下，为他也倒了一杯清茶。
路西法端起茶盏，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我觉得天堂的纪律风气真的很有问题。”路西法神色严肃，“他们身为炽天使，一个个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平时都没有什么乐趣，偶尔这样，无妨。”
“他们可以有正常的积极的纯洁的乐趣，比如钻研艺术，比如救死扶伤，比如主持正义，比如锄奸扶弱，哪样不比想东想西有意义？”路西法瞪他。
“……这些是工作。”耶和华委婉道。
何况，也不算是乱想。
耶和华伸手，向他递出一样东西。
路西法看着他掌心那卷画纸，微微挑眉，他接过来，展开查看，果然是龙族的设计图纸，只不过，尚且笔墨未干。
“原先那张已经被毁了，这是我刚才画的。”耶和华执起茶壶，又为他续上一杯，“你若想知道任何事，尽可直接来问我。”
不必费心算计，更不必费力翻找。
“我喜欢自己查探真相，那样比较有趣。”路西法收起那卷画纸，把它放到了万魔殿的书房当中，殷红双眸意味深长地看向耶和华，“何况，父神，您的代价，我可付不起。”
耶和华回望他，轻轻一笑。
不是付不起，只是不愿意。
他们都心知肚明。
在离开水晶天的路上，米迦勒还是忍不住戳了戳加百列。
“你怎么了？这段时间，你一直怪怪的。”米迦勒担忧道。
“没什么啊，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加百列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乌列尔也投来怀疑的目光：“说起来，我前几日和你说雅威与路西法在伊甸园中卿卿我我，你竟然好像，并不惊讶？”
“他们两个以前也亲近嘛。”加百列解释的态度仍然十分敷衍。
“我那时还和你说了父神与路西法也似乎关系不同寻常！”米迦勒强调。
“那父神对路西法陛下不寻常也不是一两天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加百列干巴巴道。
……别说，她说的都真有几分道理。
拉斐尔打破了沉默：“说起来，你不对劲，就是从……从那里回来以后，开始的。”
他说得含糊，炽天使们却能明白。
——加百列不对劲，是从去过潘地曼尼南，暗中旁观了路西法的加冕仪式之后，开始的。
加百列又敷衍了几句，就以自己有事为由匆匆告辞。
她当然对刚才父神和路西法之间的亲密逾矩之举惊讶不起来。
因为她看过更震撼的。
——就在路西法自冕为王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第六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