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41、碎灵（四）

　　他三两口把汉堡吃完，垃圾卷一卷塞进脚下的垃圾桶里，问苏衍：“你来找我不是叙旧的吧？什么事？”

　　苏衍终于说起正事：“你知道有什么术法能完全修改别人的记忆么？不需要施术人有多高的修为，但是改完后连‘圣’都不会发觉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于国胜想了一下，说：“有。我之前听说过一种术法，是用元神做成一个芥子，覆盖在对方识海上就可以，但是条件比较严苛——第一，施术者得有元神；第二，对被施术者得有识海；第三，需要在被施术者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行。还有一个不可逆转的伤害——元神做成芥子放在对方识海里，相当于把元神送给人家，自己就没了。”

　　也就是不死也得变成傻子。

　　而且识海是修士才有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方法对凡人不管用。

　　可但凡有识海的，谁会让别人往自己脑子里放元神还毫无知防备？那就跟脑壳敞开让人唑脑浆差不多，比洗澡被人看见还可怕，开窍的废物都不会容许别人窥伺，何况还是把元神放进去！

　　再者，“分神”期才能修出元神，做成芥子就是把元神永远留在别人的识海里，自身的修行也就止步于此了，搞不好还会落下后遗症，相当于自杀。修到分神也不那么容易，谁会干这种事儿？

　　苏衍想：沈家那个祖先会。

　　沈家祖先是分神期，有这个能力，且穷途末路身负重伤，死是肯定的，端看怎么个死法；临芜有识海，且当时应该还在昏迷，识海沉寂，完全没防备，符合所有条件。

　　另外，这还能解释临芜元神为何恢复的这么快，因为他本身只恢复了一半，另一半是沈家老祖给的。

　　天时地利人和全让他占上了，沈舒白要不是临芜，他苏衍两个字倒过来写！

　　于国胜听他问这个就知道他是确定了沈舒白的身份，这会儿见他没说话也不好开口打断。

　　但苏衍并没有沉默多久，只是他再开口，却突然换了话题：“你在人世几千年，对你那个儿子一点线索也没么？”

　　他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于国胜愣了一下才说：“他身上有‘神印’，不那么容易找到。”

　　于国胜不是宣潇，没有话说三分留七分的毛病，他没有明说“神印”是什么，也没说这玩意是怎么让亲爹都认不出来的，那就不是他能随便打听的，苏衍没多问。

　　他又站了一会儿，有几句话想问，但看着于国胜不见外的叫人进来换垃圾桶换，又问不出来了。

　　尘世之大，千千万万的人，他怎么这么巧，一醒过来还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先见到了临芜？

　　要说背后没有人设计，他不信。

　　宣潇不可能做这种泄露天机的事，他和于国胜身上的天罚都不会作假，那么背后那个一路指引他的是何方势力？

　　会是禺虢吗？

　　三千年前的假天雷是他的手笔吗？

　　又是什么目的？

　　就为了把他留到这个时候，跟那个黑衣人对上么？

　　他何德何能，有人竟然觉得他能克制那个黑衣人？

　　那可是神啊。

　　太看得起他了。

　　苏衍满脑子不清不楚的疑惑，于国胜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能给他解惑的。

　　于国胜上个厕所的功夫，再出来就不见苏衍的人影了。

　　他抽了两张纸擦干手，探出一股灵力替他拨通电话：“老宣，苏衍来了。”

　　“我知道，我就在门口，看着他进去的。”

　　“呵，敢情你早知道他要来，自己在外面躲着呢？”

　　宣潇走进工作室：“他刚才去了东海，是来跟你打听自己为什么昏迷的么？”

　　“不是，”于国胜说：“他是来打听沈舒白的。他好像基本已经能确定沈舒白就是临芜了，跟我打听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能修改别人记忆的法子，我就知道一个碎灵术，刚跟他讲了。其实我也觉得是沈舒白。”

　　宣潇对这种事向来不置一言，虽然之前他给苏衍的提示已经十分明显，那也得及时止损，不然天罚越来越重终究不是好事。

　　他避重就轻地说：“他不是来问天雷的啊，我以为他猜到了是你，会来找你兴师问罪。”

　　于国胜叹口气：“他要真来问，我也瞒不住。我当年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身上天罚这么重，实力下降得厉害，瞒不了人。”

　　他已经听见宣潇上楼的脚步声了，索性挂了电话，跟他隔着半层楼传音：“你当年让我把他劈晕，说让他来做那个‘尘埃落定’的人，到底靠不靠谱？我看他现在全身全心都在临芜身上，活像个死了丈夫不知所措的寡妇，就他这样，能‘尘埃落定’？”

　　“他找到临芜了不就有心思管别的了。”宣潇走进办公室：“不然你看这茫茫尘世，他不来，谁还有能力翻出底下藏着的那位？”

　　于国胜不知道他说的“那位”是哪位，但也没问，宣潇说话向来如此，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明明白白。

　　“行吧，我就是暂时觉得够呛，我看他现在根本不是廪君的对手，也找不到阴神。”

　　宣潇在柜子里找文件：“什么事都不因一人而发生，而是天时地利人和，要看环境和因果的。咱们工作室员工档案哪去了？”

　　于国胜帮他找文件，把这个话茬暂且撂下。

　　苏衍本来是有心试探试探于国胜是不是那个把自己劈晕的人，但想想又觉得问出来也没什么用。

　　要真是禺虢，那八成就是宣潇怂恿的，禺虢自己没必要做这种事，但如果真是宣潇怂恿的，看他现在受天罚的表现，估计是泄露了什么大天机，那就更问不出来别的了。

　　反正宣潇不会存心害自己。

　　如果不是他二人干的，那他也没别的猜测。

　　他坐在一处室内窗台上，把窗帘掀开一角往外看。

　　夜晚，别墅区一座装潢低奢的别墅门前停了辆车，自动门缓缓向两边打开，车子驶入车库，司机下来给副驾驶打开车门，从里面扶出一个烂醉的中年男人。

　　屋里的人佣人听见声音，开门把男人接进去，又确认男人已经给过代驾钱，这才将代驾送走，关上院门。

　　他把男人扶到二楼卧室床上躺好，准备出去给他弄点醒酒的东西。

　　她走的急，没注意到身后的房门自己关上了，还落了锁。

　　静谧的房中响起轻微的叹息声。

　　“怎么等到个醉鬼。”

　　夜色从雕花镂空的窗帘透进来，打在苏衍那张精致的脸上，他目光近乎怜爱地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男人，好像在看一个智障，然后从储物空间里掏起东西来。

　　楼下传来抽拉抽屉的声音，然后是上楼声，那个佣人回来了。

　　看来他不是第一次醉成这样，家里应该常备醒酒药。

　　苏衍不着急，醒酒药这东西他也有。

　　他掏出来的是一个小药丸，乳白色，闻起来还有点甜甜的，像乳糖。

　　佣人已经走到最后一级台阶，苏衍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隔着纸巾掰开男人的嘴，屏息，没让他把自己熏晕，然后把那颗乳糖塞进男人的嘴里，一掐他的喉咙，让他吞了。

　　脚步声渐近，以他的耳力，佣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夜色，一眼就看见自己床边站着个身穿长袍的人。

　　他可能是刚做过噩梦，许还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噩梦，这会儿猝不及防跟一头长发一身黑衣的苏衍打了个照面，还以为自己看见了黑无常，瞳孔放大，嘴巴一张，登时就要惊叫。

　　然后没叫出来。

　　苏衍一个眼神过去，他就觉得自己嗓子好像被一只手掐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门外响起按下门把手的声音。

　　苏衍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差点没把他吓得原地跳起来：“我放开你的嗓子，知道怎么说吗？”

　　男人愣着，还没回神。

　　他心想，完了，真闹鬼了，这人不张嘴就能说话了！关键是他还听见了！这种无障碍沟通，怕不是他也变鬼了！

　　门外的佣人见打不开门，疑惑地嘟囔一句：“我没关门啊……先生，先生是醒了吗？”

　　她朝屋里问。

　　苏衍还在他脑子里说话：“嗯？考虑好了么？张……张耀？”

　　难为他老人家，还记得张耀的名字。

　　张耀被自己的名字叫回了神，屋里开着的空调吹开他一身冷汗，他一扑棱坐起来，好像梦醒了，也敢仔细看床边装神弄鬼的人了。

　　这么一看他才发现，这人原来他认识，是处理白玉马的时候宣老板带来那位，好像是叫……

　　“苏先生？”

　　他说不出话，这一声是在脑子里叫的。

　　苏衍听见了，轻轻点了下头。

　　佣人还在敲门：“先生，您醒了吗？”

　　苏衍：“有急事，夜半叨扰，实在抱歉。”

　　他还知道道歉。

　　张耀惶恐不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都没有这位那么强的气势。

　　他连连道：“都听您的。”

　　且不说他没有害自己的必要，就算有，就凭人家这一手“禁言”，杀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根本没有挣扎的必要。

　　不就是不开门么，让他裸奔他都不带摇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