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26、堕神（一）

　　神荼拿起郁垒戳在墙边的班戟，从树洞“墙上”刮了两片半尺厚的木头下来，又拿出一把小刀，坐在苏衍旁边雕木头，边雕边说：“诸神有的跟我们一样，留在人界，有的留在了天上。距今有……两千多年了吧？你们可曾见过别的什么神？”

　　苏衍：“神没看见，鬼见了不少。诸神毫无预兆地隐匿，是因为扶桑木断，天梯崩裂吗？”

　　传说本来天地人三界有两条沟通的桥梁——扶桑和天梯。

　　扶桑沟通鬼人神三界，天梯只负责天界和人间。

　　但扶桑身兼数职，它还负责金乌鸟的起落。

　　金乌鸟全身金灿灿，一共十只，负责管理日照，轮流上天执勤，后来玩疯了，十只鸟齐飞，差点没把大地烤化，天帝派了一位神过来教训它们。

　　那位神脾气还挺暴，教训了两天看它们不服管教，动了杀心，一口气弄死了九个，就留一只，被迫点卯，卡在扶桑木最高点几千年，永不得落地。

　　万民得救，尊称这位神为“射日神”。

　　可能是射箭的时候劲儿使大了，那位射日神一不小心把扶桑树枝踩断了一根，断掉了天与人的连接，从那以后扶桑只能沟通人界和鬼界，且大门关不严，总有小鬼钻出来作乱，人间不堪其扰，天帝这才不得已派了两位阴神驻守于此。

　　而神与人的沟通桥梁也就只剩下了那架天梯。

　　可糟糕的是，天梯有一天也突然绷断了。

　　神荼：“天梯断裂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建木只有一棵，断后至今也找不到能替代的。有的神永远被困在天上，有的神被永远留在人间。”

　　苏衍：“但神不与人为伍，所以诸神隐匿，人界才有了修仙。”

　　神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就是自然本身，但人不是。

　　人跟其他生物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说有智慧会思考算人的特性那就大错特错了——再早的时候草木动物都能成地仙，不然哪来的神木神兽？凡存在于世者皆有灵，可见就是块石头也是可以拥有智慧、会思考有脑子的。

　　之所以现在只有人才能修炼，不过就是因为“人”是“神”退化出来的罢了。

　　沾了几分神气儿，通过各种术法调动这一丁点儿残存的“神气儿”，勉强也能吸收自然灵气，经过上千年的摸索，才形成了百花齐放的修炼手段，说难听点也就是捡神的剩饭。

　　还有大批的人捡不明白。

　　神荼问：“你们在外面还遇到了别的凶物么？不应该啊。神界有训：苍生六合为上。滞留人界的神族就算要退隐也是要把人界清理干净才能退隐的。我记得当时我跟郁垒在外奔波数月，东方彻底太平后我们才修建了这个结界。鬼发当时可能是处于休眠期，我们没有遇到它。”

　　如果不是诸神隐世前清理过人界，他们这些脆弱的人族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那些大妖没了束缚，随便一巴掌就能毁掉一座城。

　　像鬼发这样。

　　“洗好了。”

　　郁垒捞出水里的头发。

　　头发被清洗过后已经十分柔顺，盆里的水却不见了，只剩一个空盆。

　　郁垒把手臂长的头发拎起来抖了抖，扔进池子里。

　　池水上方的白雾向鬼发落下的方向涌去，片刻后，水池里显出一个高挑的人影。

　　浓雾渐渐消散，那人赤脚踏上地面，居然是个样貌清丽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衣，胸前挂着一个吊坠，是一缕绑了红绳的头发。

　　神荼眼睛一亮，很是意外：“是你，盐水女神。好久不见。”

　　盐水女神福了福身：“浑浑噩噩多年，犯下诸多错事，辛苦两位阴神为我洗涤真元，还我清明之身。”

　　郁垒打量着她，有点难以置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衍和临芜对视一眼：这三位认识。

　　盐水女神面露愁苦之色：“心有不甘，执念堪不破，不慎堕魔了。”

　　神荼给她搬了把椅子，“来都来了，坐下说吧。现在天地分离，也没人追你的责了。”

　　盐水女神在椅子上坐下，这才注意到苏衍和临芜，对他二人隐约还有点印象：“不好意思，伤到你们了。”

　　临芜摇摇头，“小伤，已无大碍。”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上古史籍，里面好像是记载过这样一位人物。

　　但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书里的那个人，而且书中记载，她早就死了。

　　神荼给她摘了个果子：“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被廪君杀死了吗？”

　　“我确实死了，但我死前心有不甘，一丝真元附在了这里。”她抚摸着胸口挂着的那缕头发。

　　“这是？”

　　“他的头发。”盐水女神眼眸暗了暗，声音低哑：“他为了杀我，特意留在我身上的。”

　　“等等，”神荼听懵了：“他不是失手误杀的吗？”

　　女神惊诧的看他：“他是这么说的？”

　　神荼：“他说，你想把他扣留在盐水，与他发生争执，动起了手，他一不小心，失手射死了你。”

　　盐水女神怔然一瞬，忽然笑了：“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是我眼瞎，痴心错付。”

　　她失神片刻，几个人谁也没有开口问当年的真相。

　　临芜背上和肩膀上的伤经过池水的擦洗已经不再渗血，流出来的金色元神也消失了，动荡的识海渐渐平息下来。

　　苏衍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溅起的水花声惊醒盐水女神，他匆忙捞起来，朝盐水女神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

　　上古大神的八卦，谁不好奇呢？

　　尤其这个盐水女神变成鬼发后还把他们欺负的那么惨，她的风流惨事苏衍可是太感兴趣了。

　　神荼问：“女神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盐水河好像已经不在了。”

　　当年渔樵耕读的盐水部落也早就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回去？”盐水女神侧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天梯断了是吗？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廪君没走吧，他还在人间。浓情蜜意说的那么真切，杀我的时候倒是毫不手软，这笔债我难道不应该讨回来么？”

　　“可如今你可知去哪寻他？”神荼望着外面的碧海蓝天：“几千年过去了，当初的故友不得相见，天地也早已换了一个天地，你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去扰乱这太平几千年人世吗？就算你找到他，也没有人能给你翻案了。”

　　盐水女神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几分言外之意，脸色一变缓缓站起身：“盐水部落呢？”

　　郁垒道：“当年廪君将你杀死后，你的弟弟率领盐水部落为你复仇，向廪君宣战，于盐水河边开战。那一战打了七天，天地变色，盐水河被炸翻，从河底飘上来一个东西——玄珠。”

　　“玄珠？”盐水女神想起了什么，问：“是鸿德天帝丢的那个玄珠吗？”

　　“对。”神荼接着说：“当年鸿德天帝的玄珠被偷取，鸿德追了一路，没想到那人居然吞了珠子跳盐水河了，鸿德无法，只能算了。可你弟弟与廪君那一战炸翻了盐水河，不见吞珠子的人，倒是见到了那颗珠子。”

　　苏衍对于上古历史知之不详，凑近临芜耳边悄悄跟他传音：“玄珠是什么？”

　　为了不惊动那边的神魔，苏衍把外放的神识缩到最小几乎是贴在两人身上，临芜能感觉到自己被另一人的神识笼罩着，紧贴皮肤。

　　他一只手还抵着临芜的背，冰凉的池水被他的手掌焐热，透过毛巾落到伤口上，有些发痒。

　　靠得太近，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是鸿德天帝耗费半生用天地灵物做出来的法器，聚集了大量灵气，涵盖多种阵法，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苏衍落在他背后伤口上的手掰着他的肩膀把他拽回来，“别离我太远，我怕传音被发现。”临芜被他拽的撞在他胸口，背上的伤没疼，心倒是好像抽了一下，脑子也有点发晕，听见苏衍的声音通过笼罩在身上的神识响在他周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苏衍包裹了。

　　“既然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那不就得乱套了？”

　　临芜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一动不敢动，连带着嗓子也发紧，神识不太敢跟苏衍撞在一起，只回了一个字：“嗯。”

　　苏衍还戳他一下：“你别绷这么紧，血流出来了。”

　　临芜觉得自己不能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和苏衍身上，于是强破自己去关注那边的动静，就听见他们正说到玄珠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