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2、能量池（一）

　　刚被小姑娘送回来的手机放在他裤兜里，他没看到手机上的信号格一个一个灭了下去，把检测仪拿起来调了几个数值。

　　这东西不用联网，也不用信号，靠符咒法器运行，相当便利。

　　小姑娘送完手机回来，边走边跟人打电话：“这次跟以往不同，阈值上限还是拉高一些比较稳妥，万一冲破了浪费时间。”

　　“张辰哥，已经76了，是不是快来了？”

　　“是快来了。”苏衍朝西边看了一眼，浓重夜色下只能看见层叠的山林轮廓。

　　“不过不是南边。”

　　苏衍把玩着折扇往前指，“在那。那边的人力量薄弱，看来这个‘鬼发’还不傻。”

　　“在西边？”

　　那女生一听就蒙了，再一扫仪表盘，嗷了一嗓子，“张哥，飙到360了！还在升！920……过一千了！”

　　张辰吸了口气：“低危案件，跟上级请求支……”

　　“援”字没说出来，信号中断。

　　数值在600以下是“普通案件”，600至1200就是“重大案件”了，他们这个五人小分队根本不够用！

　　这次是他们轻敌了。

　　数值已经到了1350。

　　张辰：“高危……”

　　苏衍听见耳边极轻的一声“叮”，如银针碰玉碗，清脆悠长。

　　那女生汗毛都立起来了，“有、有东西来了。”

　　四周开始断断续续响起铜铃的“叮当”声，一声比一声清晰，渐渐连成片。

　　没有信号，打电话求支援是不可行了，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圆筒放地上，用打火机点了，圆筒跟放烟花似的蹿上天，炸了个满天星，其中一点星光化作巴掌大的黄纸符飞入夜色。

　　确定信号发射成功，她回头一看，身边早没了苏衍的身影。

　　守在西边的是刘帆。

　　他一边系铃铛一边跟人通电话，系到最后一个铃铛时电话中断了。

　　他疑惑地放下铃铛，掏出兜里开着免提的手机想看看原因，却听见了第一声铃响，就在耳边，刚系好的最后一个铃铛还在轻微晃动。

　　他手指一顿，瞟铃铛时看见了灰色的信号格。

　　晃动的铃铛牵扯着红线，带动了下一个铃铛摇晃起来，铃铛响起第二声，声波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撞到静止的铃铛，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他这才意识到，鬼发来的比他们预想的快很多，且凶猛。

　　果然。

　　铃声已经响成一片，铺天盖地，整座山仿佛成了口大钟，铃声混着回音冲进耳膜，震的他头疼。

　　狂风骤起，吹得野草莎莎作响。一抹乌云遮月，枯枝在风中弯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铃铛声陡然宏大起来，恍如雷鸣，是该收网的时候，刘帆顶着风去拽引线，拽了两下没拽动，再一使劲，线断了。

　　风更大了，弯枝负隅顽抗了最后一刻，终于撑不住，齐齐折断，整片林子只剩树干屹立不倒，枝杈全然不见，光秃秃成了电线杆子。

　　铃铛哗啦啦落了一地，如雷声响霎时歇了。

　　阵破，风停。

　　所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一瞬间停息，静得仿佛万物枯死，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林间转瞬起了雾，自四周席卷而来，铺天盖地遮云蔽日，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直奔刘帆而来，转瞬将他笼罩进浓雾中。

　　电话打不出去，西方失守，刘帆当机立断放弃防线，正要动身去找王连，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什么东西摩擦杂草的声音。

　　有东西在靠近。

　　可是雾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手里捏了张符，感觉到那不知名的东西就要卷到他身上时果断祭出符咒，下一刻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腕，把符箓扣在手心，带着他整个人往后撤了一大步。

　　“别动。”

　　刘帆听见这声音都快激动哭了。

　　“沈队长！”

　　没等他发出长篇大段的感谢词，余光中就看见一道蓝光刀劈斧砍般落下来。

　　沈舒白拽着刘帆躲开两三米，那道蓝光几乎与他擦肩而过，落在他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黑雾炸开消散，刘帆从两眼一抹黑中挣脱，这才看清楚，那道蓝光的源头居然是一把扇子，就是苏衍之前拿来拨杂草的那把。

　　他现在正在用这把扇子从一条半米宽的沟里挑起一团乱麻一样的东西。

　　——那条沟是刚刚被他劈出来的。

　　他边走边打量着那物件，然后摇头一叹，“不及当年。”

　　一代不如一代了。

　　待走近了刘帆才认出扇子上挑着的居然是一把头发。

　　发丝干枯毫无光泽，凌乱地打着咎。

　　没想到让铜铃阵发出雷鸣后崩断，能掀起遮天蔽日的黑雾，能吹折方圆几里的树枝的魔物，居然就是这么一团乱麻如死物的头发。

　　刘帆有点不信：“这……这没搞错吗？”

　　沈舒白看着它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正要问时，他忽然眼神一凛，左手拉住刘帆的手腕把他甩到一边，右手蓄力，一股强劲的灵力随着他的动作冲撞过去，将一团意图袭击的黑雾拍在一颗已经枯死的树干上。

　　一团乱发垂落下来。

　　刘帆推推眼镜，指着苏衍背后：“那边还有一个！”

　　苏衍不知道想什么想入了定，沈舒白只好越过他，将那团乱发也解决了，同时吩咐刘帆：“受过重创的乱发没有攻击力，把它们收起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爆竹上天的刺耳声响，他与刘帆同时抬头去看，就见空中升起一道绚丽的色彩，炸成一朵烟花。烟花逐渐消散，留下一个简笔桃花的图标。

　　刘帆一手拿着乱发一手掏密封袋，看见那图标心中一紧：“沈队长，王队长在请求支援。”

　　沈舒白没说话，而是将手放在他头顶。周围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好像沈舒白把他圈在隔音玻璃里一样。

　　他看见沈舒白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两个字，但听不清内容。

　　沈舒白说：“轻点儿。”

　　苏衍那本来暴躁欲发的灵力打了个旋，跟勒了松紧带一样，出气口小了一圈，缓慢地挤出来，如微风拂过刘帆的身体，竟显得有些温柔。

　　灵力离了沈舒白的视线就不再安分，原形毕露地露出狰狞的爪牙，掀起阵阵狂风，卷的林子里尘土飞扬，杂草与黑雾都跟进了滚筒洗衣机般被甩地昏头转向。

　　被分散成数股的灵力在山林间穿梭，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雾团追的抱头鼠窜。

　　王连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他面前是四面八方直冲过来的黑雾，几乎将他包围，一眼望不到边，而他身后是一条四米深的河。

　　他平生头一次这么后悔小时候没学游泳。

　　安恬穿着一件造型奇特的红马甲：马甲是套头的，有点像执勤服，质地比较硬，前胸后背画着复杂的图案，是符箓。

　　她手里拿着一面红色盾牌，盾牌把她包裹起来，她躬身瑟缩在王连身边，说话都不利索了：“队队队长长……这这东、东西……四面八方………太太多了！怎、怎么办、办啊、啊……”

　　王连听她这一波三折的声音就来气，张嘴就喷：“已经发了信号弹了，你怕什么！沈队长还在这呢，还能让你死了吗？”

　　盾牌的防护区只有一平米，将将够一个人，黑雾攻不破盾牌自然会转向其他方向，于是王连就遭殃了。

　　乱发专吸生气，这山林里没人的时候它吸树木，现在有了活人那当然是吸活人，可惜局里对这次事件的评估等级并不高，他们一共就带了两面盾，另一面在刘帆那，跟他隔了几百米远。

　　他总不能跟安恬一个实习小姑娘抢盾牌，只能咬牙硬撑。

　　妈的，也不知道局里怎么想的，把这么个软蛋实习生扔到他外勤这了，这哪是锻炼？这是要废了她！

　　王连的武器是一对黑铁短刀，看着不起眼，比厨房里的削皮刀高级不了多少，但意外锋利，那些跟黑蝙蝠一样扑上来的黑雾被他砍的七七八八，偶尔几个漏网之鱼也大多被安恬眼疾手快的挡了——这姑娘怂归怂，下手倒是不迟钝，眼看有往王连身上招呼的乱发她就赶紧把盾牌送过去挡一下，给王连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漏网之鱼沾到王连的身。

　　那黑雾里包裹的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物种，很难缠，沾在身上拽都拽不掉，跟粘了502一样，还火辣辣的，又疼又热，王连感觉自己成了烧烤架上的肉串。

　　他把肩膀上的东西硬生生扯下来，带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也顾不得留标本存档了，直接将乱发一刀斩断。

　　趁着这个空档，一团黑雾朝他后背而来，安恬下意识就要替他挡掉，可王连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按住盾面，用盾牌将她扣起来。

　　黑暗中，远方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

　　呼啸声越来越大，他也被吹得睁不开眼。成倍递增的黑雾疯了一样朝他扑过来，比刚才多了两倍有余。

　　怎么突然这么多？

　　他拔刀刚要动手，却发现除了少数几个撞到他刀上的，其他黑雾并没有与他纠缠的意思。

　　风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灵力带来的压迫感。

　　他好像明白了。

　　那些黑雾不是奔着他来的，是被这股势不可挡的灵力一路撵过来的！

　　他们家沈队长虽然不苟言笑，但关键时刻很靠谱，也很照顾晚辈的安危，不会使用这种强势又不顾自己人安危的手段，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