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16、业火（二）

　　他本来想说一声“抱歉，打扰了”，然后重新给捏个芥子空间，还他们一个容身之地，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了北海异动。

　　北海是他说不出口的痛，他始终有一分神识留在北海，虽然几千年来从没在海上看到过他心心念念的人。

　　没想到这次看见了廪君。

　　好家伙，他长明祠失利后沉默这么久，居然是去北海放火了！

　　禺虢来不及细想这里面的缘由，他第一反应就是道不了歉了，他得先把这群人捆起来，因为他打碎了芥子空间，廪君必然有感应。

　　他要针对北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玄冥成为了威胁，恐怕还是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不然他不会第一个动作就是烧北海。

　　禺虢还想细想：玄冥人影都没有一个，怎么就突然成了廪君最大的威胁了？

　　但没等他想出来什么四五大六，廪君就回来了。

　　他跟廪君对峙上，一时间居然有些相顾无言。

　　北海是玄冥命脉，廪君拿住北海就等于拿住了禺虢的儿子，禺虢拿住的是廪君的族人，另一种意义上也算廪君的儿子。

　　于是，禺虢率先开口：“要不，一个换一个？”

　　廪君的目光在所有族人身上扫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没回话。

　　禺虢掏出来一面照不出人的铜镜：“在这呢。”

　　芥子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这些人，芥子破碎后所有由幻境形成的东西都跟着一起破碎了，这些人勉强没裸奔，这面铜镜就是在那个时候掉下来的，是整个芥子里除了活人之外唯一一个不是芥子捏造出来的假物。

　　廪君居然松了口气，就听禺虢说：“联络用的东西么？我没打开，强破可能就毁了。要不你打开我看看？”

　　廪君都不知道他是用哪个脑子说出这种话的。

　　玄冥那欠抽的性格多少是有点遗传原因在。

　　廪君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和失望，被禺虢捕捉到：“你还挺希望我知道你背后那人是谁？那你干脆告诉我得了，你身上又没有宣潇的封口令。”

　　廪君手指屈了一下，好像叩门似的在空中点了三下，禺虢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术法，握紧了手中锁链，结果却发现自己没受到任何攻击，反而是手中的铜镜镜面忽然开裂，废了。

　　廪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芥子本来就是齐宁的东西，是他用来囚禁族人的，要不是后来天地分离，齐宁还要仰仗他，他都拿不到芥子的一部分控制权，禺虢打碎芥子空间时齐宁肯定已经把铜镜废了，免得被人追踪到自己身上。

　　他早就想跟玄冥合作了，只是那时候族人还被齐宁控制着，他没法暗度陈仓，只能跟齐宁一起对付玄冥，而且他觉得以玄冥的性子也未必会跟他一道。但是没想到齐宁送了他一个机会——他让自己去北海放火。

　　开玩笑，北海的火那么好放的？玄冥杀他的时候他恐怕连告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他在北海的火上动了一点手脚，那火并不会真的把北海怎么样，就是看起来凶而已，他想见玄冥一面。

　　没想到在北海还没等到玄冥，就感觉到芥子空间碎了，他回来看见族人身上还没撤的锁链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齐宁肯定以为北海烧起来，自己已经成了玄冥归位后手下的第一个亡魂，禺虢是来清扫余孽的，所以他才那么安心果断地把铜镜废了，他以为人间已经没人知道他那点破事儿了。

　　所以，本该归位在北海的玄冥去哪了呢？

　　去哪了都不重要，反正禺虢比玄冥好说话多了。

　　廪君松口气，把右手的九难弓收了，对禺虢说：“我们合作吧，那人是齐宁。”

　　***

　　北海岸，沈舒白到底没让沈行舟去长明山总阵，苏衍把逸散的灵气收了，拔出一把木剑扔给王连：“让它去守。”

　　王连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烫手似的差点给扔了：“这这这我何德何能啊苏先生？”

　　苏衍：“不用管它，它知道该怎么做，你跟着就行。”

　　说完，他手指一推，王连抱着木剑落在齐梦缘画出来的传送符旁，传送符启动，连人带剑一起卷走。

　　海面上，绿蟒把业火吞噬殆尽，翠绿的蛇身上泛起隐隐的红光，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派东西。

　　陆地上的雨停了，天空放晴，巨蛇游了一圈，把剩下的零星火点清理干净，回到岸边，朝苏衍低下头。

　　那庞然大物居然显出几分“求夸奖”的模样，众人惊恐。

　　苏衍摸摸它低垂下来的头，脚底一飘，带着沈舒白一起坐上蛇背，朝帝都山神岛游去，远远地对其他人说：“不要靠近帝都山，注意防范。”

　　巨蛇游地很快，话说完时它已经游出百米。

　　刘振宇心说他也不敢上那岛。

　　刘帆却嚼了一下苏衍对神岛的称呼：“帝都山……”

　　安恬看着他：“怎么？你认识？”

　　“史书上见过，北海帝都山。”

　　齐梦缘又想起山河笔写出来的那几行字：“我有个猜想。”

　　谢庭拉住她：“先别猜了，防护阵要紧。你那个传送符怎么画的，再画一个，这玩意应该比开车快。”

　　齐梦缘一想也是，都火烧眉毛了，还猜什么猜，立马打断思绪画了三张传送符，第一张把谢庭送走了：“王连队长不在，一号阵我替他守，你替我去二号阵。部署略有改动，但启动方法大同小异，你到了地方联系当地异处局辅佐就行，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她捏了第二张传送符，把谢庭的副手薛景荣拉过来：“局势有变，微调了，你去四号阵。”

　　然后她又捏了一张传送符，招呼旁边捣鼓测试仪的两个人：“安恬，刘帆，你俩过来！”

　　两人不疑有他，刚走到齐梦缘近前就被她一把薅进了传送符里，“防护大阵五号阵是你俩亲手布的，情况你俩最清楚，眼下人手不够，我想不到比你俩更合适的人选了。西山能量池不能白进，你俩别掉链子。”

　　俩人迷茫的眼神都还没聚焦，传送符就启动了。

　　然后在下一瞬，被一只手截停。

　　齐梦缘诧异地看着宣潇：“宣老板？”

　　宣潇拦完就后悔了，但事已至此，他还是忍不住说：“别让他俩去。”半晌又说：“换个人。”

　　齐梦缘是有点不太愿意的，因为五个大阵的序号不是随便取的，数字越小的地方越难守。

　　一号是宁城，扶桑大阵如果启动，鬼门洞开，就会落在宁城，谁知道所谓的“鬼门”里会出来什么东西？宁城会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本来应该是修为最高的王连去守的。

　　剩下的二三四五都是比较平和的地方，但现在北海突然就不安全了，所以北海的三号阵必须留给一个靠得住的人，齐梦缘想留给吴三水，毕竟吴三水也进过能量池。

　　西南的五号阵应该没什么危险。

　　就在她想回绝宣潇时，刘振宇拦住她：“听宣老板的，把他俩留在三号。你去一号，吴三水去五号。”

　　齐梦缘几乎以为她家局长疯了：“留在这？北海都这样了！”

　　刘振宇目光一扫：“这么多人呢，要是都护不住北海，在哪还不是一样？”

　　齐梦缘一想，好像也是。

　　所有叫得出名号的人好像都在北海了，沈队长在，苏先生在，宣老板也在，这些人都守不住北海的话，那确实换谁都一样。

　　齐梦缘符咒微改两笔，把俩人送去北海边的大阵入口。

　　然后她和吴三水一人一张符，送走了自己。

　　异处局的其他外勤们也都散开了，在北海岸边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带，布满防护法器，几乎快把异处局仓库搬空。

　　刘振宇跟宣潇站在一起，望着远方的神岛，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上神多大年纪了？”

　　宣潇一点不吃惊他猜到自己的身份，估计北海边这些目睹现场的人心里都有些猜测，他只是怅然似的说：“有个十几万了吧……我们不计年月，这事儿得问阴神。”

　　他们执掌日月。

　　刘振宇感慨：“神仙寿与天齐，只有凡人命如蝼蚁。一条通天梯建起，往后还有人的立足之地么？”

　　宣潇没他那么感慨，他只是想着，自己今日又要插手跟天道作一次对，不知道这次泄露天机的惩罚会持续多久，嘴上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担心，不把苍生放眼里的成不了帝，天上下来再多人，人该怎样还是要怎样的。”

　　司神可以有自己的脾性，天帝却不行。

　　担了这份责任，就得收敛一些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