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乐鱼爱吃小鱼

27、第 27 章

　　他的声音很低，在沉寂的夜晚中听着像是在窃窃私语。

　　然而听到林亓耳朵里，这声喜欢又多了一分意味不明，听起来像是在说喜欢花的味道，又像是在说喜欢染上了这个味道的人。

　　林亓顿了下，表情难得有一丝不自在，他偏头看了一眼，顾珵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人……”他轻声喊道。

　　顾珵回过神，转头看他。

　　“主人身上……”他犹犹豫豫的开口，“似乎有血腥味……”

　　顾珵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他收回了扶着林亓腕子的手，眼睛似有迷雾，沉沉的看着林亓的脸。

　　林亓顿时发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主、主人，我不是……我只是……”他有些语无伦次，索性直接跪在了地上，求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味道不好闻，想问问主人要不要去沐浴。”

　　顾珵看着他的发丝，乌黑柔顺，刚洗完还带着水汽，发根半湿着，一瞧便是没擦干就出来了。

　　林亓察觉到他的视线，只觉心中惴惴，懊悔不已，顾珵一直沉默，他心中便更加焦虑，半晌，直接认错道：“是我僭越了，求主人责罚。”

　　他说的很诚恳，可顾珵依旧没说话。

　　林亓有些扛不住了，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刚好与顾珵对视上。

　　“！！！”

　　他立即重新垂下了头。

　　顾珵淡淡的开口：“你心虚了？”

　　“没有！”林亓立时重新抬起了头。

　　“那你躲什么？”

　　顾珵不为所动。

　　林亓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

　　他有些难以启齿，“我与主人对视时脑中是空白的，怕说出些什么冒犯您的话，所以……”

　　这话确实是真的，林亓每次对顾珵对视，脑袋里都像是多了根线，提着他的思想，支配他的灵魂，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主性。

　　他有些怕，却又觉得心甘情愿、无法反抗。

　　因此只能尽量不与顾珵对视。

　　不然当自我意识与情感发生冲突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出来。

　　顾珵不置可否，他轻呼一口气，说道：“跪这儿清醒清醒吧。”

　　明明是晚上，该睡觉的时辰了，顾珵却叫他跪在地上清醒清醒。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他在说胡话！

　　林亓抿着唇，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顾珵说完就不再看他一眼，兀自回了寝房，过了一会儿，又喊人过来准备好汤泉池，要沐浴。

　　伺候的下人来来回回的经过林亓的身边，眼底都带着一丝同情。

　　顾珵对林亓绝对算得上是严苛了。

　　这会儿夜已深了，寒风凛冽，冷意透过半湿的发根渗进头皮中，林亓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冷！

　　实在是太冷了！

　　整个人从内到外的被风吹透了。

　　林亓努力维持着跪立的姿势，不叫自己晃动。

　　过了一刻钟，有下人过来了。

　　“林侍卫，”下人躬着身子侧身站在林亓跟前，轻声说道：“王爷叫你进去伺候。”

　　林亓慢吞吞的抬头，说了声多谢。

　　他大概是已经着了风寒，说话时声音嘶哑，像是一台漏风的风箱。

　　下人想要上前扶他，可还没凑近，就被拒绝了。

　　“不必。”林亓扶着膝盖站起身，很着急的往汤泉池的方向走。

　　他不能让顾珵久等。

　　汤泉池就在寝房后面的小配殿中，林亓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白雾升腾，他有些看不清顾珵的方向。

　　可这不重要，刚刚顾珵说他在讲胡话，那些话可不就是胡话么，身为一个下人，不敢与主人对视，除了规矩使然，绝不能有别的理由。

　　否则就是有不臣之心，就是有僭越之实！

　　林亓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头规矩的垂着，轻声喊了声主人就不再发出声音了。

　　顾珵看着他的样子，冷声开口，“清醒了？”

　　“是，”林亓将头垂的更低，恭敬道：“刚刚是我言语无状说话轻狂，冒犯了主人，此刻已反省过了，绝不敢再犯。”

　　顾珵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过来。”

　　“是。”

　　林亓站起来，听话的走到池子边，他头有些晕，脸也热，也不知是发烧了还是被热气熏的？

　　最终选了块儿离顾珵不近不远的石头旁重新跪了下去。

　　顾珵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总有一种在训狗的荒谬感，林亓就像是一只有着自我意识却又要强逼自己改变的狗，听话，驯顺，又心中叛逆。

　　况且看他的表现……与其说是顾珵驯服他，不如说他在试着努力让顾珵驯服。

　　顾珵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手指点了点地面，林亓顿了下，有些犹豫，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估计是被风吹到的缘故，因此只是往前略微挪了挪，并不敢离得太近，怕传给顾珵。

　　“过来。”顾珵又说了一遍。

　　这是第二遍了，林亓不敢再扛着，乖乖挪了过去。

　　他的膝盖浸了水，衣摆也有些掉进池子里。

　　顾珵想了想，吩咐道：“衣裳脱了。”

　　林亓对身体的羞.耻感不强，因此很快就将自己剥光了，顾珵在池子里，瞧见他的膝盖红彤彤的，还泛着紫，是跪的久了的缘故。

　　“阿嚏！”林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但他反应极快，几乎在鼻子有痒意的当时就将头扭了过去。

　　“主人对不起，”他打完又将头转过来，诚恳的认错，“我刚刚冒犯了。”

　　顾珵难得好说话了一次，他看着林亓的鼻尖，红红的，“冷吗？”

　　林亓摇了摇头，“不冷。”

　　非但不冷，他还有些热，脖颈处都是烫的，甚至连呼出来的气也有些热。

　　头依旧有些晕。

　　“不冷……”林亓又重复了一遍。

　　顾珵审视着他的神色，迟疑的问道：“冻着了？”

　　林亓摇了摇头，他很热，一点也不冻，可摇完头又忽然想到也许顾珵问的是在外面跪着的时候，于是又点了点头。

　　顾珵有些无语的笑道：“点头又摇头，那到底是冻着了还是没冻着？”

　　林亓看着他的脸，目光专注，他的脑子似乎已经被麻痹了，忽冷忽热的环境叫他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顾珵的脸颊。

　　“！！！”

　　“大胆！”
　　顾珵被人摸了脸，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足足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亓，又伸手触了下自己的脸颊。

　　嘶……

　　似乎有些烫。

　　“混账！”顾珵骂道。

　　“主人……”林亓看着他，脑袋晕乎乎的，无法思考，也理解不了顾珵话里的意思，他又伸出手，疑惑的往前探了探，含糊道：“真的主人……”

　　啪！

　　顾珵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打开，“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林亓身上光秃秃的，他跪在池边，热气氤氲到上面又很快消散，不一会儿就觉出冷意。

　　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我……”他更加迷茫，“我的衣服……”

　　他又开始摸自己，手在自己身上胡乱划拉，“我的衣服呢？”

　　顾珵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怕是已经被烧傻了。

　　这也太脆了！

　　没见过哪个下人被罚跪一会儿就冻傻了的。

　　林亓的脑子是水吗？一冻就成冰块不能转了？

　　眼看着林亓的手越划拉越向下，顾珵忍无可忍，一把伸手拽住了他的腕子。

　　“你！”顾珵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亓刚刚的动作实在是太不自重了。

　　他骂都骂不出来。

　　林亓眨着眼看他，似乎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顾珵闭了闭眼，手上用力，扑通一声，直接将他拽进了池子里。

　　池子里水花四溅，汩汩热水包裹住带着凉意的身体，林亓感觉到难得的暖和。

　　热气更甚，池水拂过脸颊，林亓有些站不住了。

　　他出现了幻觉。

　　汤泉宫的池水一如既往地暖和，林亓如往常般，练完功后去汤泉宫沐浴。

　　今日皇帝又将顾珵召进宫里，在清宴宫摆宴，还请了礼部尚书许枖。

　　林亓知道，皇帝有意把许枖之女许给顾珵，可他私下打听过，许枖之女品行不端，私德有亏，曾与人私定终身不算，还险些失了清白。

　　许枖急着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才从满朝文武中挑选出顾珵这个冤大头，无权无势，空有爵位，但偏偏还拥有皇帝的宠信。

　　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林亓越想越气闷，胸腔中郁愤难平，满腹火气想要发泄出来。

　　他闭着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

　　汤泉宫静悄悄的，伺候的宫人都已被打发了出去，林亓的喘气声逐渐变粗，心绪难宁。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
　　怎么能配得上顾珵？

　　手腕上似乎出现了不属于池水的触感，他猛的睁开了双眼！

　　是谁？

　　眼前却有些看不清人，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

　　刺客？

　　有人下毒了？

　　林亓头晕的厉害，根本无法思考现下是怎样的情形，他下意识反手抓住自己手腕上的那双手。

　　“谁？”他冷声问道！

　　林亓的力气极大，多年练武让他的手心很粗粝，磨得人皮肤发红，捏的人疼的要命。

　　他似乎要把自己手中的手腕子拧断，顾珵疼的直吸气，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疯？

　　“疼！”顾珵喊道，“你好好的发什么疯？林亓，你看清楚本王是谁？”

　　林亓眯了眯眼，眼前似乎出现了顾珵的轮廓。

　　可这不可能，顾珵在清宴宫。

　　于是他手上更加用力，随手拽下顾珵头上的发带，将那双腕子捆住了。

　　厉声斥道：“胆敢冒充成王？”

　　顾珵突然被绑，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瞪着他，手臂上的骨头好像响了一声，大约是错位了。

　　疯了！
　　都疯了！
　　顾珵气的闭上了眼。

　　可一双手又直接强势的将他的眼皮掀开，带着怒意与雷霆之势，阴沉沉道：“谁指使你来的？”

　　顾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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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才发现这一章点了存稿没发出来，抱歉抱歉！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