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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落叶无根金玉损 ...

  •   “禾肖年,你半夜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不在。”
      “南苍?你怎么跑到柳府来了?”禾肖年在柳府前愣怔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没走错地方。
      南苍看见禾肖年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给人当哥的老毛病就往上窜,熄了半肚子火,问道:“你去哪儿了?”
      “若叶亭。”
      “啊?”南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上那儿查什么呢?”
      “找人。”
      南苍沉默半晌,突然知道能让禾肖年乱跑的这么号人是谁了,“他回京了?”
      “是,可他不认我。”
      南苍打量着他,柳家当年被查得封了一年半载,连如今的柳侍郎右腿都留了旧疾,每逢潮闷的天气就入不了朝。若是他,也不敢认,何况禾丰和柳家嫡子并没有几面之缘,算是大半个陌生人。
      “没事,我请你吃酒,去年南藜埋的石榴酿一直没喝,咱们偷偷启来尝尝?”
      ?
      “吴大人,您这么好兴致?今儿个来奴家这里来了?”
      吴石坚被楼下姑娘灌了不少酒,此时看东西都不甚清楚,“是啊,美人儿……吴大人今天……让……让你领略一下……我的雄风。”
      柳言欢坐在桌边,笑着应声道:“好啊。”
      吴石坚上前几步,身上的酒气熏得屋里乌糟糟的,柳言欢微微皱起眉头,不需什么花拳绣腿的,只一步一扫,身前的凳子就飞出去击中了吴石坚的膝盖。
      柳言欢袅袅起身上前,一脚踏在凳子上,手揪住了吴石坚的领子,“不如,也让吴大人领略一下我的雄风啊?”
      吴石坚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可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救命,下巴就被柳言欢卸了下来。
      “别出声啊,吴大人,出了声暴露了奴家,奴家就不敢保证会做什么了。”柳言欢轻笑出声。
      吴石坚嗯嗯啊啊说不出话,满脸惊恐。
      柳言欢笑得更灿烂了,“那就说好了哦。我问你的问题可要照实回答——”
      ?
      酒喝到一半,禾肖年突然心被揪了一下。
      “怎么?”
      “走。”禾肖年说得利索,走得也利索,一撂杯子就无视南家六尺半的院墙飞掠过去。
      南苍:“……”
      这位怕不是喝多了?
      等到南苍急匆匆赶上,才发觉已经到了城北。
      南苍抬头借着隔壁灯笼的光,看清了牌匾上的字——梁氏琴舍。
      他喘匀了气,“这是——”
      没想到禾肖年连一句“你不识字啊”都要惜字如金一番,直接进了院子。
      “梁期?”南苍看着月色下倒在地上的人影,皱起眉头,“是谁干的?”
      禾肖年没说话,定定地望着几乎干涸又被雨水稀释成淡红的血迹凝成的溪流,反射着细细密密的月光,柔和却扎了他的眼。浓重的潮味中夹杂着血腥气,一阵阵随风飘进鼻子里。
      “剑很快,一击致命。禾丰,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南苍的声音在他耳后苍白得吓人,他心里一惊——他真的知道吗?
      还是,根本就是他不愿承认?
      不愿承认是他杀了人,不愿承认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
      那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找到这里?
      禾肖年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根本没有全然信任那位故人。
      “阿丰。”
      “送去皇城司报案。”
      “我不信你什么也不知道。”南苍的声音沉静到了可怕的地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当禾肖年有了要隐瞒他的事情,他能如此冷静。
      “跟我去若叶亭。”
      南苍愣了愣,“什么?”
      ?
      此时,柳言欢已然离开若叶亭,找见了汴梁城极为闭塞的一家客栈。
      他那副不宜大张旗鼓的面具此时起了作用,客栈老板以为他是某位贵人,没问姓甚名谁就请进了上房。
      柳言欢没点灯,他坐在榻上,肩上的伤在和禾肖年拉扯时又有要挣开的趋势,为了唬住吴石坚,柳言欢的动作又带得伤口扯开了口。
      似乎此时在昏暗中,柳言欢的额头上才敢冒出些细密的汗珠。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了多久?
      打打杀杀一天才勉强算是扯开伤口,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柳言欢扯开肩上的衣物,血已经黏糊糊地将布料黏在皮肉上。
      “你不怪他吗?”
      柳言欢只是抬了抬眸,似乎对这个声音见怪不怪了。
      “怪谁?”
      那个声音似乎对此感到好笑,“禾肖年啊!”
      你走到哪里都要听一听他的消息,如今再见,他竟然认不得你了。你说,这可不可笑?
      柳言欢分不清这是那人在说话,还是自己心里所想,“我不怪他。”
      坏的是他,混得那么糟的也是他,关禾肖年什么事?
      “我看,”那人道,“你才是真可笑。”
      “我是可笑,总好过你可悲。”
      “可悲?”脚步声示意着他,那人正在离他愈来愈近。
      长廊里昏黄的灯影透过窗户纸,柳言欢在昏暗中看见了一副面具,金色的丝线闪着微弱的光。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才想起自己的面具已经摘下,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现在他成了自己,而面前的人,只是他脑中的影——不是他。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当年是谁害了柳家,而我也知道你接下来的打算,”那个人说话慢悠悠的,却带着一种别人不敢去打断的悠闲,“你说,禾肖年知道了之后,会如何?”
      柳言欢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是我罪大恶极,他怎么想,怎么做,都没错。”
      “你做错了什么?朝堂斗争,从来都不在乎会付出什么代价,何况,是江家害人在先,你何错之有?”
      “我的错误,是你的存在。”
      柳言欢指间多了一支火折子,点亮的一瞬间,榻前的人消失了。
      柳言欢将衣服披在身上,屋里潮闷的很,散发着一股忽视不了的霉味。他起身推开窗,才发现外面也是湿漉漉的。
      他刚要推开门,又折返回去戴上面具,道:“小二,打些热水送到楼上来。”
      直到听见楼下有人应声,他才闷咳几声坐回了桌边。
      本来没什么大问题的伤口此时又有了些要化脓的迹象。他原本只是出来躲一躲,顺便处理一下伤势,没想到这外面的夜间,还是又冷又湿,就连寝被也带着冷冰冰的潮气。
      他想起了若叶亭的苓姐姐还有他那句刺人的话。
      他可能的确是罪大恶极。
      ?
      “若叶亭已经打烊了,将军请回吧。”
      “若叶婷,你们这儿藏着个死人,也不嫌晦气。”禾肖年抵住门道。
      若姐愣了两秒,随即笑道:“将军开的什么玩笑?”
      “你真听不懂?”
      若姐摇摇头,“这种事我可不敢骗将军。”
      “那让我去看一眼总可以吧?”
      若叶婷让开一条道,“可以。”
      禾肖年很快来到柳言欢方才待的屋子里,里面果真被收拾干净了,但是弥漫的血腥味还是透过冷湿的空气留存下来。
      “人被带到哪里去了?”南苍试问道。
      禾肖年回问:“什么人?”
      南苍懵了,“不是你说的藏着个死人吗?”
      “我猜的。”
      “你这也能瞎猜?”
      禾肖年摇摇头,对若叶婷道:“你们今夜来过的人的名单给我一份。”
      若姐照做了。
      禾肖年指着名单上吴石坚的名字对南苍道:“这个人,查一下他走之后去了哪里。”
      南苍刚要应声,就听见门口一个刚烈的声音,“不用找了,我已经把他埋了。”
      禾肖年转过头道:“苓绮,你最好解释清楚。”
      苓绮满不在乎地回道:“吴石坚他咎由自取,我只是给他一个了断,省得苦受折磨。”
      “受什么折磨?”南苍忙问道。
      “他被挖走了眼睛。”苓绮眨眨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南苍又问,“谁干的?”
      苓绮看向禾肖年,“这谁清楚?我们花魁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吴石坚那时还好好待在楼下吃酒呢。后来他被叫到楼上,不到一炷香时间屋里传出了吴石坚的尖叫声,等我们赶到屋里,那人就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一个被挖出双眼的吴石坚。”
      禾肖年默认了花魁这称呼,“你们花魁去了哪里?”
      “苓绮!”若姐皱着眉示意苓绮不要说出去。
      苓绮毫不在乎地对若姐摇摇头,道:“虽然那位客人来的时候我们没注意相貌,他也没留下真实的身份,而且吴石坚被挖去双眼时脸上扣着和言欢同样的金丝面具,但我知道那不是他。若姐,我相信不是言欢干的,我也相信将军会查出真相。”
      苓绮对禾肖年行了个礼,道:“他去了城南安九巷的客栈。希望将军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禾肖年垂眸道:“不会的,多谢苓姑娘。”
      禾肖年又对试图跟上的南苍道:“我自己去,你不用跟着。”
      南苍欲言又止,只得看着禾肖年消失在潮湿的暮色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落叶无根金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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