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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黑市觅迹逐暗影 ...

  •   池边荫柳下,阳光将这位将军脸上的影子剪得细碎,仅两团眉眼深深,显出无比深邃,柳言欢即时止住了目光。
      “阿年。”柳言欢叫道,柳言欢的语气格外亲切,不知是因为有求于人还是纯粹逗弄,反正禾肖年也没再试图让他不喊这两个字。
      禾肖年在读一本书,闻言抬头望向柳言欢,道:“有线索了?”
      “没,就是想说说话,不行?”柳言欢讨好道。
      禾肖年抬起一边眉毛,诧道:“想求我什么?”

      柳言欢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道:“你也太没意思了,我跟你说话就是想求你什么呀?”
      禾肖年又把头埋进书中,不答话。
      他一旁的鸽笼中,一群灰褐色羽毛的鸽子却被柳言欢惊得扑动翅羽,扑打得笼里掀起一片赤黄色沙尘。
      “好吧,”柳言欢眨眨眼,也不再卖关子,“我想进黑市。”
      “不过,我已经设法让那苏小姐在家待着了,那个苏锦怕是更信不得,苏玉恐怕是会给她哥通风报信的。”柳言欢托着下巴盘算着。

      “你倒打算得细啊。”禾肖年凝了凝眉。苏锦不可信,苏玉也不信,怕是连自己,他也没信多少。他倒是未曾改一改自己那多疑的毛病。
      “你去不去?”柳言欢就差把我不识路写在脸上了。
      “我有选择?”禾肖年轩眉靠过去。
      柳言欢没躲,就这么跟他对视着,回答得义正词严:“有啊,但就一个。”
      禾肖年笑了,用胳膊肘怼人。
      柳言欢想躲,直接从石凳上摔了下去,坐在满地飞尘中傻乐。

      “进黑市的时候动作可以自然些。”禾肖年眉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柳言欢,道。
      “我够自然的了,好么?”柳言欢心虚道,他还故意放轻了脚步。
      他还没进过黑市呢,小心一点倒也说得过去。以前好像有人说要带他去黑市玩的,结果到了最后也没去成。
      禾肖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柳言欢的脑壳,道:“的确没人比你更自然了,要笑便笑,别一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

      柳言欢翻了个白眼。
      翻完就后悔了,无别天天在眼皮底下晃悠,害得他都学会了。
      好在入了黑市,两个人被各种人层层挤着,便是做个什么表情也不会有人注意。
      其中多胡人,也有不少北境人,不过大多是战俘,被卖到京城这里做奴隶的,禾柳这种汉人更是一抓一大把,并不少见。他们穿的粗布灰衣也提不起别人的兴致,自是隐匿其间,不被发觉。

      “你有何发现?”禾肖年低声问。
      “还没,不过既然是要找党徒,就应该是成群结队,至少也是有什么特殊的通信方式,不然很容易被发现。”柳言欢一路走一路观望,纤白的手搁在下巴上。
      禾肖年趁他个措手不及,捉了那只手纤细的腕子盈握手心。
      “哎?”柳言欢诧异道,怎么了?
      禾肖年似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大概是有些意味不清,不禁松了手,悻悻道:“别放在那里,要惹人注意的。”换做以往,他把人牵了,好像也没计较这么多,这时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柳言欢愣愣望着他,许久憋出一句,“哦。”
      不过,两个大男人在黑市里拉着手,好像也挺惹人注意的。

      没想禾肖年早走出好几步了,回首抛给他一句,“走了。”
      柳言欢疾走几步跟上,突然感觉心跳得急。
      半天过去,几条街走了一遍,却始终没甚发现。
      日上三竿,禾肖年领着柳言欢转身进了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茶,顺带着要了几碟茶点,顿感阴凉在周身四起,只是心中悬而未解的谜题太多,烦躁也不减。

      “店家?”禾肖年喊了句。
      一小伙计殷勤跑上来,问道:“客官,何事?”
      “你们这附近有何神秘组织?我弟打小喜欢这东西,争着吵着想加入他们,结果这不就上汴京来了么?怎得遍寻不到?”禾肖年偷偷摸摸地问道,说到“我弟”俩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柳言欢,柳言欢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还得陪着演戏,偷偷剐了他一眼。
      柳言欢没管他,只是装成一副乖巧弟弟的模样,默默吃着茶点,戏到深处还附和着点首称是。正想看禾肖年无功而返,结果看见禾肖年做了个伸手掏银子的动作。
      “……”

      小伙计眼睛亮了亮,一副理解又为难的表情,道:“我就是一跑堂的,平时只爱听些外面有意思的事,不过听听而已,客官莫要外传。这神秘的组织嘛?容我想想……有倒是有,打这条街下正北,有条挺深的小巷子,您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第二户人家有个仆从,姓马,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好,谢了。”禾肖年掏出点碎银递给那小伙计,那小伙计立刻喜笑颜开地跑开了。
      “走吧。”
      “哎?我还以为咱们是进来吃东西的。你倒是问得快,我茶点还没吃完,多等一会儿人又不会跑掉。”柳言欢嘟哝道。
      禾肖年没说什么,眼底倒是有笑意绽开,只是柳言欢忙着“处理”那些茶点,没有注意到。

      “不过啊,你是如何得知,那个店伙计知道什么组织的事?”
      禾肖年向后一靠,胳膊交叉抱在胸前,道:“很简单,你看他,在店里跑前跑后,接触最多的是客人。客人总会交流,交流总会带来点消息。他那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若是这茶馆里有人知晓我们要找的东西,恐怕非他莫属。”
      柳言欢从点心中抬头看看禾肖年,笑道:“还不赖嘛!”
      “那是自然。”禾肖年忍不住又抬手拍了柳言欢脑袋一下,“赶紧吃你的。”
      “唔。”柳言欢摸了摸脑袋,果然又埋头,对着一小碟桂花糕下手了。吃完东西,柳言欢脑子开始琢磨事儿了,“不对啊,你又是怎么知道这茶馆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禾肖年幽幽道,“猜的。”
      “……”

      走街串巷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二人便寻到了那户人家。禾肖年轻轻敲几下门,不多时门便开了道缝,探出个半大小孩的脑袋,问道:“何事?我主子不在家。”
      “你这小孩子!连主子不在家都直接说出口,不怕我们是来打劫的吗?”柳言欢笑着道。
      那小孩像个大人一样撇了撇嘴,一副有何贵干的样子看着他们。
      只见禾肖年俯下身,问他:“我们不是来找你主子的,我们来找老马,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小孩想了想,道:“老马没有,小马倒是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我俩玩得挺好的。不过,他早在三天前就失踪了,不过一个仆从嘛,对这个府里的人是雇了权当积德行善,丢了就丢了,没有人去寻他,只当他是不想干走人了。”那孩子突然有些伤心,又道,“大哥哥,你说,如果我失踪了,会不会也没人寻我?”

      谁会去寻一个失踪的下人?更何况是个半大孩子,连活都做不了多少,长身体时还要给他加饭食。
      面对一个半大孩子,两个人突然失语了,答案不言自明,却谁也不愿去捅这层窗。
      那孩子明白了,垂头道:“好了,我知晓了,你们话也问完了,就走吧。”
      柳言欢突然伸脚挡住那将关的门,道:“小马,我们会去寻的,你若是失踪了,我们也会去寻的。”
      那孩子干枯的脸上突然放出些光彩,关门的手也滞住了。
      真的会这么做吗?
      哪怕知道自己如果失踪了他也不会知道。

      “不过可别专门失踪了让我们去寻哦。”柳言欢笑道。
      “那是自然,”那孩子也笑了,朝门外瞧了两眼,伸手招呼人进屋,“我是小兔子。进屋,我来告诉你们小马的事。”
      柳言欢暗想,小兔子?这名字倒是有趣。正想着,不自主地就跟着进了屋。
      “其实,小马他只是喜欢听些奇闻轶事,没想到那天,他竟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回来之后打死也不告诉我们是什么,只是自己憋着不说。然后就……就失踪了。”小兔子说着说着,竟抬手揩了一把泪。

      “他当然不说了,傻孩子。”柳言欢心道,“他定是受了那些人的威胁,后来啊,那群人信不过,就打算解决掉他了。”
      他朝禾肖年那边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自明,这个小马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别在这个孩子面前说出来,留点念想或许也是好事。
      禾肖年觑了他一眼,留念想是假,方便套话才是真。若是把小孩吓着了,再想把话套出来可就没那么轻易了。

      “放心,小兔子,我们定会寻他回来。只是,他失踪那天,是去了哪里?”总不能是在宅子里被抓的,柳言欢循循善诱道。
      禾肖年看着,觉得此时的柳言欢像个引诱小鸡从笼子里出来的黄鼠狼。
      “他昨天早上,大夫人叫他去南市买些羊肉回来,他那几天很害怕,一直不敢出门,为此,大夫人还叫人打了他一顿。”小兔子哭丧着脸嚷道,“谁也不料,小马他一去不回。他肯定不会为了这买羊肉的钱丢了工作,他阿娘还在家等他挣买药的钱呢!”
      也是个可怜孩子。

      “我知道小马他去南市都走哪条路,我带你们去。”小兔子突然下定决心般道。
      柳言欢苦笑,道:“这倒不必,我恐你再遭那群歹徒毒手,他们可不清楚小马有没有把事情告诉你,这两日受东家庇护着还好,就尽量不要出门去了。你将路线画在这张图上即可。”
      他朝禾肖年示意了一下,禾肖年脸上一副“终于想起我来了”的表情,不言自明,将怀中的地图取出来,铺在地上,由小兔子指给他们看。
      自府门出去了,两人沿着指的那条路一直走,直到快入了那南市门,才看见与一道巷子交错处一些血迹。

      再远一点,眼尖的禾肖年看见一挂羊肉正躺在地上,靠近了,腐臭味愈发浓烈起来,蝇虫正密密麻麻的一心扑在上面啃食,墙边几道沾血的指甲刮痕触目惊心。
      他在这里挣扎过,柳言欢心道。
      他不敢去想象场景,那必定不是他想看见的,但若是小马死了,也一定不是死在这里,他只能是被拖走了。
      这附近的行人太多了,那些人必定要掩人耳目的。

      “有血迹。”禾肖年突然道。
      顺着他的目光,他看见一道模糊不清的血迹蜿蜒至更深处,两人沿着血迹找起来。
      血迹极为模糊,伤者应该是受伤不深,所以断断续续,极难搜寻,终于,在一个岔路口,血迹断了,再也找不到去了哪里。
      “线索又断了。”柳言欢忿忿道。
      禾肖年看了他一眼,他也无可奈何,这群人实在太狡猾了。他想把手搭在柳言欢肩上安慰安慰他,可是柳言欢突然急转过身,喊道:“你听!”
      禾肖年闻言回头看去,果然!

      一个着黑衣蒙面的人从屋顶上方掠过,肩上还扛着一名昏迷的姑娘。那人察觉到下面的目光,眼神一凛,柳言欢惊得向后撤脚,肩靠在禾肖年刚刚伸出的手上。不过那人似乎没有闲暇去管这两个人,身体轻飘飘掠过去,眼看就要没影了。
      柳言欢回头望了一眼,他不消说话,禾肖年就已做出反应——追。
      想来,那条断了的血迹,极有可能是被人带上楼顶了。
      不管是不是跟他们要查的失踪女子有关,这么眼看着人被逮走总归是于良心不忍。

      禾肖年本想拉柳言欢一把,没想到没找到人,才发现柳言欢自己先飞身上了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禾肖年,瘦小的身躯甚至比常年跟着他练出来的无别还要灵活些许。
      “你……”禾肖年仰着头,本就不常有表情的脸上似乎也没呈现出多少意外,“你”了半天没“你”出来,也上了屋顶。
      “……快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了。”柳言欢提醒道。
      禾肖年这才回过神,朝那黑影追去。

      那黑衣人行动极快,虽带着一个人,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输禾柳两人,在屋顶上跳跃,加上一开始两个人本不打算惊动他,步子放了轻,反而转瞬间拉大了双方的距离。
      禾肖年拽了一下柳言欢的手腕,使了个眼色,道:“走这边。”
      不多时,两人便从另一条路两面包抄,将那黑衣人围住。
      禾肖年抽刀指向那人的喉咙,蓄势待发。
      柳言欢则上前一个飞身钳住了那人的手臂,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早已抵上那人的腹侧。

      这下哪怕那人不想起正面冲突也不得不管了,挣扎许久也挣脱不掉,只得将怀里的姑娘从手中暂时脱将出去,腾出一只手化掌去推禾肖年。
      禾肖年正收了剑去接那姑娘,余光瞥见突如其来的一掌,向后躲闪,险些从房梁上掉下,只好挪动脚步稳定住身子。
      那人又旋身对着柳言欢,一个手刀劈向柳言欢脖颈,柳言欢干脆就没打算躲,一手钳着他的胳膊,一手拿着匕首刺进那人的腹侧,登时被劈晕过去,攥紧的手一松,身子重重向后摔去,石头一般沉重。
      身后,便是虚空。
      禾肖年叫道:“言欢!”管不上手中刚接住的姑娘被黑衣人拽走,就向下掠去,去捉下坠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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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黑市觅迹逐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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