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28、消失

　　第二十八章：消失
　　听着陶然回到宿舍，陈年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舍友们看到她回来，用最高的礼仪：“从床帘中探出头”来迎接她。
　　“顺利吗？”雯雯问道。
　　陶然点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
　　“你刚给谁打电话呢？语气那么甜蜜？说，是不是男的？”静欢审视地看向陶然道。
　　而随即，她说出了那个让她们都惊呼的答案。
　　“啥？陈年？你那白月光？”
　　“你俩见面了？”
　　面对七七八八的询问，陶然一律点头。
　　“啊！”梦凡大喊一声，“磕到真的了！”
　　“原来小说作者真的能跟她笔下的男主角在一起！这简直是封神般的事件了！”
　　陶然傻笑两声，想起这件事还没告诉郑嘉嘉，于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又是一阵惊呼，陶然揉揉自己的耳朵，很感谢郑嘉嘉让她的听力系统活过高考。
　　收拾完后时间已经很晚了。陶然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和陈年的微信对话框。
　　他的那句“晚安。”在最底下，可是陶然却久久无法入睡。
　　另一边，陈年翻开了那本《客子光阴》，就着台灯的光看了起来。
　　翻到最后，他看到一篇后记，读着读着，泪水不禁落了下来。
　　舍友听见声音，讶异地探出头来：“老陈，咋地了？”
　　陈年的一滴泪落在书页上，将“再见”两个字染地模糊了。
　　“没事。”陈年听到声音，擦去了自己的泪水。合上书深吸了两口气。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打开手机，在微博里搜索了一个名字。一页一页的翻下去。
　　“陈年，你最近怎么样？”
　　“陈年，你看到这个一定会笑的。”
　　“陈年...”
　　每一条微博前面，都有他的名字。
　　夜深了，陈年久久不能睡去。
　　次日是个周末，陶然睡到中午才醒，打开手机，看到陈年在7点发来一条消息。
　　陶然嘴角有了笑意，点开来看，发现他拍了一张好看的日出。
　　“出来晨跑了，看日出！”
　　陶然反省一下自己，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懒惰的坏习惯了。
　　想了想，她又躺回了床上。
　　“明天一定早起！”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正准备闭眼睛，就听到手机来了一条提示音。
　　打开来，发现是安瑜发来的。
　　今年他们毕业了，安瑜去了杭州工作。此时发来消息，原来是她和谭学恺回来了，想和陶然吃个饭。
　　“好呀！”陶然看看餐厅的地址，终于下了床。
　　换上一件浅紫色修身T恤，下面是白色的短裙。看了看春日的风，她还是从衣柜里掏出一件外套披上，头发扎起来，脸上化了淡淡的妆。
　　见面时间约在晚上6点，陶然刚走出校门准备打车，就看到一辆越野停在了自己面前。
　　岑风濯按下车窗，左手搭在窗外，对着陶然道：“上车吧！”
　　“你知道我要去哪？”她狐疑地看了岑风濯一眼。
　　“当然，”他打开手机，调出一个界面来，“因为我也要去那里。”
　　陶然终于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看着岑风濯启动。
　　“安瑜姐和谭学恺要结婚了！”岑风濯在等红灯的当口，对陶然道。
　　陶然有些意外：“这么快！”
　　“他们的工作稳定下来了，又都在杭州。也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陶然点点头，不知怎得，听见他们结婚的消息，她心里也很欢喜。
　　在一定程度上，安瑜学姐和她是很相像的。她们都和青春里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看着陶然笑，岑风濯又开口道：“人家都要结婚了，咱们两个还是单身狗呢！”
　　“哎！说这话可别带上我！”陶然脑海里想起了那个人。
　　岑风濯有些惊讶：“怎么的？你脱单了？”
　　陶然笑着，点了点头。
　　“和谁啊？”岑风濯忽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陶然被惯性带的身体向前倾，坐定后，她呼了一口气：“你干嘛？这多危险啊！”
　　岑风濯却望着她：“和谁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和，陈年。”
　　岑风濯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哦”了两声：“你那白月光啊！挺突然还！”
　　“你这次去北京，也是去找他的吧？”
　　岑风濯慢慢启动了车。
　　“就是正好遇见了。”陶然看向窗外，回道。
　　路上没有新的话题了，二人沉默着，岑风濯将车停在了餐厅门口。
　　安瑜和谭学恺已经坐在位子上等了，见二人并肩过来，安瑜还好奇地看了陶然一眼。
　　“校门口遇到了。”
　　安瑜点点头，将结婚请柬递给了陶然：“到时你可要来哦！”
　　“一定！”她将请柬放进自己的包里，掏出给安瑜买的礼物。
　　谭学恺坐在安瑜旁边，安瑜和陶然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安瑜。
　　陶然只是看过去，都可以看到二人的恩爱。
　　说了一会儿话，陶然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安瑜以为是自己的，瞥了一眼，却看到上面显示陈年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当下才意识到这是陶然的手机。
　　看着她拿起手机来，安瑜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恍然大悟般问道：“陈年？你那个白月光？你们在一起了？”
　　陶然难得红了脸，点点头。
　　安瑜更加震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前几天。”
　　谭学恺看了看陶然，又望向岑风濯。他感觉到岑风濯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一晃他们大三了。距离毕业的日子临近，各人的归宿也有不同。
　　谭学恺拍了拍岑风濯的肩，以示安慰。
　　后者笑笑：“来，我这个桌上唯一的单身狗敬你们一杯！”
　　说着，他一饮而尽，酒杯放回了桌上。
　　谭学恺见状，忙去拦他：“可别喝多了！”
　　岑风濯摆摆手：“没事！我能行！”
　　陶然杯中的是橙汁，饭局结束后，只好由她开着岑风濯的车。
　　安瑜和谭学恺打车走了，她看了一眼脸颊泛红的岑风濯，无奈地打着了火。
　　“喝这么多干嘛？”陶然无奈地上路，看着川流，她其实有些紧张。
　　岑风濯在一旁闭着眼睛假寐：“我为你们高兴！”
　　陶然无暇再和他对话。她的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双手也紧握着方向盘。
　　可岑风濯喝醉后，格外啰嗦。关键还吐字不清，陶然听了半晌，也只听清了一句话：“这小子，不讲武德！”
　　“谁不讲武德？”陶然觉得有些好笑。
　　岑风濯睡过去了。
　　车开到宿舍楼下，她用岑风濯的手指打开了手机，拨通他室友的电话。
　　不一会儿，三人齐刷刷地穿着拖鞋下来，看到岑风濯在副驾上睡得正香，而陶然则站在车旁左右观望着。
　　三人飞速跑向陶然，大喊一声：“嫂子！岑哥呢？”
　　“我不是，你们误会了。”陶然赶紧打开车门，指指里面的岑风濯。
　　离她最近那个穿浅灰色T恤的男生问道：“你是陶然吧？”
　　她点点头。
　　结果那男生一拍手：“那不就是嫂子嘛！”
　　“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俩不是男女朋友。”
　　“嫂子还不好意思了！岑哥桌上贴着一张照片，跟你一模一样的！还说不是嫂子！”
　　后面两人此时已经扛起了岑风濯：“我靠，老康你倒是来搭把手啊！”
　　那个灰色T恤的男生赶紧过去扶着岑风濯。
　　陶然将车锁好，车钥匙递给了那个灰色T恤的男生：“那你们先带他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她转头离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咋感觉不对劲呢？”
　　此时，一直紧闭双眼的岑风濯突然开口：“她有男朋友了。”
　　“啊？”三声齐刷刷地响起。
　　岑风濯又闭上了眼睛。
　　回到寝室后，陶然打开手机，看到她7点发给陈年的那条消息，他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这人干嘛呢？”陶然贴了张面膜，又开始盯着对话框发呆。
　　次日八点，陶然难得醒的这么早，打开手机立刻看向微信，可发现陈年的对话框仍旧停滞在了昨天7点。
　　陶然撅了撅嘴：“什么人嘛！这么久不回我消息。”
　　下午三点的课上，陶然发起了呆，她的手机界面仍然是和陈年的对话框。
　　课上，老师讲到了司马相如。PPT上一首《白头吟》让陶然顿时精神了起来。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看着ppt上的诗句，又看向陈年的对话框。
　　走出教室后，天空已经擦黑。静欢和她挽着手，刚走出教学楼，陶然就看到岑风濯穿着黑色夹克衫与工装裤，那身高在人群中十分眨眼。
　　他冲陶然招招手，静欢秒懂，瞬间撤退了。
　　陶然慢慢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找我有事？”
　　“昨天晚上谢谢你啊！”岑风濯道。
　　“嗨，没事，你敢坐我开的车，是我要谢谢你！”陶然摆摆手，不甚在意。
　　“我舍友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你别介意啊！”岑风濯说罢，眼神偷偷望向陶然。
　　“不要紧的。”
　　岑风濯看着她的眼睛，此刻路灯亮了起来，她的眼睛里也闪着微光。
　　“我要去参军了。”他忽然开口道。
　　“啊？”陶然先是一愣，随即又点点头，“倒是很适合你。”
　　“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跟你告个别。以后学校里可没人罩着你了啊！照顾好自己。”
　　“会的，”陶然点点头，“你也是。”
　　岑风濯点点头，笑了笑：“那我先走啦！”
　　陶然点点头。
　　她看着岑风濯转身，背对着她离开。可是她没有看到，岑风濯背过头去眼中流下的那一滴泪。
　　好多事其实并不需要说那么清楚，其实每个问题的答案，问问题的人早就知道了。
　　在她许多个眼神里，他都能猜到。
　　不甘心也没办法了。时间的先来后到就是这么残酷。他没能在最好的年纪遇见她。
　　可是陶然一直不知道，岑风濯，也是一中毕业生。
　　他比陶然高一届，因为高考后选择了复读，所以才和陶然成了一个年纪。那时他在理科3班，或许他们的高中也曾擦肩而过。
　　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回头，陶然也没有多往那个方向望一眼。
　　他一直隐隐约约记得陶然的名字。而直到那天，他忽然想起，一中的广播站曾经播过一篇稿子，名字是《洋葱与小蜗牛》。
　　他还想起有次周一例会上，曾听到四人上去念检讨。前两个女生念完并没让他印象深刻，可之后的那个少年语出惊人，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一个女生。
　　这天的晚风淡淡的，吹在他脸上，让人觉出无限暖意。
　　岑风濯仰头看了一眼日暮，橙粉色的火烧云，像极了少年时代的心动。只不过他的心动迟到了，陶然的心动也从不属于他。
　　“那就这样吧！”岑风濯的一滴眼泪顺着左眼的眼角落下。他的背影满是洒脱，陶然看不到他眼中的泪水。
　　陈年已经三日没有和陶然说话了。
　　第三天晚上，陶然实在忍不住，打给了他。
　　听了几秒钟，陈年才接起电话。隔着屏幕，陶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总觉得他的声音闷闷的。
　　“喂？”陈年道。
　　陶然撇撇嘴，有些委屈：“你在干嘛？”
　　陈年望了一眼四周，眼睛努力向上看着，细细看去，可以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
　　“我，我在宿舍呢。”他揉了揉鼻子，吸了一口气。
　　“哦，”陶然应了一声，“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陈年紧紧攥着拳头：“没什么事。太晚了，我准备睡了，你也...也早点休息吧。”
　　电话挂断后，陶然看了一眼时间。晚上9点27分，他困了？
　　陶然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坐在桌前思索了一阵，她又觉得疑惑。
　　陈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陶然翻出周铭裕的电话，打了过去。
　　这边周铭裕看到来电显示，慌忙摇晃陈年的手臂：“陶然！打我这儿来了！是不是听出什么来了？”
　　陈年看着那个名字，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别接了。”
　　周铭裕只好将手机扔到一边。
　　陶然到处打不通电话，丧气地爬上了床。
　　静欢从对面露出了一个头来：“我们陶女士怎么叹气啊？”
　　陶然瘫在床上：“我有点不安，我总觉得我男朋友出什么事了？”
　　“他出轨了？”梦凡的头从对面透出来。
　　“那倒不应该吧！你俩才在一起几天呀？”雯雯接话道。
　　陶然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绝对有问题。”
　　宿舍就这个问题讨论到凌晨两点。陶然听完她们分析的40种可能性，更加睡不着了。
　　这就是异地恋吗？她忽然有点明白郑嘉嘉和周铭裕当时的感受了。
　　可是陶然没有想到，7天后，她在自己的宿舍楼下，遇见了陈年。
　　此时天气转暖，他穿着一件白T恤在宿舍楼下踱步着。陶然刚从教室回来，手上捧着一本书。望见那个身影时，她顿住了脚步，看着一道光线从两栋宿舍楼之间照射下来，恰好打在陈年的侧脸上。
　　那是她的白月光，是她青春的梦，而此时此刻，他就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如十七岁时的走廊。
　　“陈年！”陶然加快了脚步，扑到了陈年的怀里。
　　后者接住了她，紧紧揽着，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雯雯惊呆了，静欢更是迅速拿出手机来拍照。
　　“震惊，陶然的神秘男友终于现身！”
　　陈年搂着怀中的女孩，手臂的力度不自觉加深，他闭上了眼睛，真的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不要过去。
　　“你怎么来了？”陶然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看向他。
　　“我...我想你了，就想来看看你。”
　　陶然笑得更欢喜了。她偷偷望了一眼，见静欢和雯雯已经上楼了，于是牵起陈年的手，摇晃了两下。
　　陈年接过她手中的书，二人顺着校园慢慢走着。
　　“我来海大看过你。”陈年走在外侧，一手牵着陶然，眼睛望着四周景致。
　　“每年都会来。只不过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我幻想着你坐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坐在教室发呆，在宿舍里躺着刷剧，或和朋友们出去玩。”
　　“但想到这些里都没有我，还是有些遗憾。”陈年微微低下了头，不知在隐藏什么情绪。
　　“陶然，”陈年没等陶然说话，忽然开口道，“我要出国了。”
　　陶然僵在了原地。
　　她吃惊地看向陈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你...这么突然？”
　　陈年不敢去看陶然如今的表情，他怕看到她难过。于是陈年低下了头。
　　“学校里，有个交换项目。”陈年没有多说，因为他感觉到了陶然的眼泪。
　　她点点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再抬头时，嘴角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好事！你应该去的！”
　　可是她眼中的泪就是止不住的落。
　　陈年不忍，想要将陶然揽进自己怀里。可她却轻轻推开了陈年，擦了擦眼泪：“我真的没事的！你要去多久啊？”
　　“两年。”
　　“两年，”陶然叹了一口气，“两年，也没有多久嘛！没关系的。”
　　陶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着陈年离开的。熟悉的机场，熟悉的告别场景，她看着陈年的身影消失，心里酸酸的。
　　还不到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她经历了太多。
　　她没有挽留陈年，因为她明白，自己不能做那个阻止他步伐的人。人生之中不只有爱情，还有理想。陈年的理想、陶然的理想，都不应该因为彼此而放弃。他们应该携手，而不是作对方的负担。
　　走出机场后，陶然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她常去的那家书店，从最上层的书架抽出一本书来，坐在窗边慢慢看着。
　　店主为她端上了一杯茉莉花茶，陶然的书页上，写着一行字：
　　“不曾歇息的情涛，总难免落得一身萧条。”
　　窗外一声雷鸣，紧接着是一场骤雨。或许，这半个月的故事，就蛰伏于这场骤雨，最终落成回忆，再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