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24、他一个人的星空

　　第二十四章：他一个人的星空
　　7月初，陶然躺在家里的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手机。
　　她还是没有陈年的消息。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郑嘉嘉报考了上师大，而在出成绩的前一天，她和周铭裕分手了。
　　当天晚上陶然坐在手机前听她哭了3个小时零24分钟，直到她听到郑嘉嘉有节奏的呼吸声，陶然才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异地恋的结局吗？”
　　第二天见面，郑嘉嘉还顶着那双红肿的眼皮，在KTV连续唱了5遍《体面》。
　　“姐，要不咱喝口水呢？”陶然试探性的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结果郑嘉嘉一手就给她扒拉走了。
　　“别影响我当麦霸！”
　　“哎，好。”陶然蜷缩在角落里，从手机中翻出周铭裕的相片，在上面画了三只乌龟。
　　“真想给你炖喽！”她看着手机里的周铭裕，咬牙切齿地骂道。
　　郑嘉嘉唱累了，又拉着陶然吃火锅。
　　而且还不让点清汤的。
　　陶然看着满锅红油，最后只吃了半盘子红糖糍粑。
　　郑嘉嘉现在肿的不只是眼皮了，还有嘴。
　　终于哄着郑嘉嘉回了家，陶然在回程路上打开□□，翻到陈年的界面。他的头像还是黑色的，短信也始终没有回复。□□动态还停留在1年半以前，再也没有更新。
　　这座城市算不上大，可是一个人竟然能够消失的这样彻底？
　　陶然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车子经过一家报考机构的门前，陶然没有抬头，而那个门口站着一位白T恤的少年，正低头在手机上寻找着什么。
　　等了一会儿，一位女士从机构中出来。陈年回过头去，跟上了陈妈的脚步。
　　“妈妈问好了，以你这个分数，考到BS大完全没有问题。”
　　陈年顿了顿，开口道：“可是我想去上海！”
　　陈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上海有什么好的？你那个负心爸爸就是在上海读的大学！你看他现在？”
　　“你必须听我的，乖乖去北京读书，要不然，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陈妈说完，急促的咳嗽了两声。陈年帮她顺着气，没在说其他。
　　到了报考那天，陈妈寸步不离地看着陈年。他只好一直拖，说要算一下各个学校历年的分数线，一直等到了下午4点。
　　陈妈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陈年目送她走出门，立刻打开了报考系统。
　　海大被他选作了第一志愿，余下几个随意填了一下，陈年就提交了系统。
　　他安心的合上电脑，刚要打开手机寻找那个熟悉的号码，陈妈却突然回来了。
　　跟在她后面的，是前两天在报考机构见过的老师。
　　陈年的心脏突然咯噔一下，眼看着她们打开了电脑，陈妈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他的志愿被改成了陈妈一开始敲定好的样子。
　　陈年最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报完志愿的第二天，他收拾好行囊，坐上了去往甘肃的飞机。这次腾格里沙漠中只有他和老刘两个人，他们徒步两日，走到了月亮湖边。
　　老刘看着陈年被风吹粗糙的侧脸，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两年没见，你变了好多。”
　　陈年轻笑一下：“是啊！变了！”
　　“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呢？”老刘问道。
　　陈年的眼神没有看向他：“她去了海大。”
　　老刘知道陈年的志愿被改了，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世界这么大，要想错过一个人太容易了！”
　　晚上是个难得的晴空，陈年坐在帐篷外，抬头看着月亮。
　　那些星星似乎没有变化，仍旧微弱的发着光。但谁又知道现在看到的星星，是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呢？
　　陈年坐在星空下时，陶然正坐在窗口看月亮。
　　今日有些云朵遮住了半边月，她看着《花季》发来的消息，主编拒绝了她暑假实习的请求。
　　“最近没有职位空缺，而且，你的《客子光阴》后记什么时候交稿？”
　　陶然叹了口气，将电话打给了郑嘉嘉：“我现在有空了，咱俩去旅行吧！”
　　这个暑假里，陶然和郑嘉嘉去了青岛，陈年在腾格里沙漠徒步行走了5天，周铭裕去了福建，他们的朋友圈断裂开了，谁也没有谁的动态。
　　陶然在8月的最后一天将后记交了上去，次日，她就拉着郑嘉嘉那只沉到不行的行李箱站在了上海的高铁站门前。
　　陶然依旧穿着那件青蛙防晒衣，戴一只墨镜，费劲的推着郑嘉嘉的箱子。
　　“姑奶奶，快走两步，你们学校接站的大巴车就在前头！”
　　陶然指指广场上那一道一道的横幅，她不出意外地也看到了海大的接站志愿者。
　　谭学恺正指挥着学弟搬桌子，而那个搬桌子的学弟...陶然辨认了一下，发现是岑风濯。
　　她撇撇嘴，将口袋里的口罩戴上，伸腿踢了郑嘉嘉的屁股一脚：“往那边走，你们学校志愿者在左边。”
　　郑嘉嘉四处一看，也发现了岑风濯。
　　“哎！那不是那个追你的小帅哥吗？”
　　郑嘉嘉冲那边指着。
　　陶然一掌拍掉了她的手：“快走，别啰嗦！”
　　“咋了？”郑嘉嘉被陶然拽走，“你俩发生啥了？”
　　陶然想起放假回家的飞机上，她刚刚坐定，就看到岑风濯冲着自己招招手，随即径直坐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
　　陶然嘴角抽了抽，看向他说道：“你这座位买的真是巧啊！”
　　岑风濯眨眨眼：“没办法，这就是运气。”
　　她无奈地看向窗外，没一会儿就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间，陶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被盖了个毛毯，可她的眼皮太沉，嘴也张不开，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要紧，等陶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正靠在岑风濯的肩头。而对方精神抖擞，看到她醒来，嘴角还牵出一个笑容来：
　　“醒了？”
　　陶然噌的一下坐好，整理了一下头发，尴尬地对他道歉道：“不好意思啊！”
　　岑风濯活动了一下肩膀：“哎呀，这肩膀酸的狠呀？”
　　陶然假装没听见。
　　下飞机后，陶爸和许女士都在停车场等她，见到岑风濯拎着陶然的行李箱走在她旁边，许女士第一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她瞬间掐了陶爸一眼，示意他往那边看。
　　陶爸的脸瞬间拉地老长，看着陶然旁边那个黑色T恤和工装裤的小男生，头发一下都竖了起来。
　　陶然看到二人的身影，立刻抢过了岑风濯手上的行李箱，要往这边跑来。
　　许女士则一把拦住了她，挑一挑眉，问道：“那是？”
　　“大学同学，飞机上遇见了。”
　　陶然挥挥手，让岑风濯赶紧走。
　　可后者并没有听她的，而是径直走向了许女士的方向：“阿姨好，我是陶然的大学同学，哦对了，还是谭学恺的邻居。”
　　“啊，是学恺的朋友啊！真好，长得也帅，还懂礼貌，中午去阿姨家吃饭吧？”
　　“妈！”陶然赶紧打断了她，“你别邀请人家去吃外卖了。”
　　许女士见陶然拆台，不好意思地笑笑。加之陶爸还在后面黑着脸，她也没再多说，看着陶然放好行李箱，自己跟着上了车。
　　岑风濯看着陶然家车开出了飞机场，自己打开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
　　这一路上，陶爸难得絮叨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陶然不要这么快找男朋友。
　　陶然点点头：“放心吧！肯定没有！”
　　许女士的眼睛望了望后视镜，回到家后，她特意挤进陶然的房间问道：“好久没听你提起过小陈了？他怎么样了？”
　　陶然抱着一只水蜜桃抱枕，头发散着，原本有的一点点困意此时烟消云散：“他复读了一年，不知道今年考得怎么样？”
　　“他准备去哪读大学啊？”许女士并没有走得意思。
　　陶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话算是让陶然聊到头了...
　　“啊？你俩都见家长了？”郑嘉嘉听完陶然的讲解，更是讶异。
　　“你可别胡说了！见什么家长见家长！这是巧合，顶多算是路上碰见！”
　　郑嘉嘉撇撇嘴：“我看那小帅哥长得也挺不错的，你就不考虑考虑他？”
　　陶然又踹了郑嘉嘉屁股一脚：“赶紧上车，不然不送你了！”
　　二人打闹着，上了郑嘉嘉学校的大巴车。而这边岑风濯刚摆好桌子和横幅，就看到陶然的侧脸靠着大巴车的窗子，她身旁还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姑娘，看来也考到了上海。
　　“老岑，愣啥神呢？”谭学恺拍了拍他的肩。
　　陪郑嘉嘉安顿好以后，已经是半下午，二人的学校就隔了一条街，共用同一个步行街。
　　此时正是饭店，她们进了其中一家烤鱼店，吃到了入夜。
　　“你说，那么苦的复读我们都熬过来了，怎么偏偏我高考结束了，他就离开我了呢？”郑嘉嘉喝了点啤酒，此时脸颊有些微红，手撑着头，眼中似乎有些反光。
　　陶然一直没有问郑嘉嘉分手的原因。她知道有一天她想说了，就一定会告诉她的。
　　闻之陶然也叹了口气：“可能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一阵子吧！那段时光那么黑暗，有他在，你始终有个信念。”
　　“可我以为马上就能云开月明了！他却走了！”郑嘉嘉捂住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后来我用小号加他，发现他的空间里有和另一个女生的合影！”
　　陶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说异地恋难熬，可我却把每天晚上给他打电话当成我一天里最期待的事情！”
　　“我在为了我的未来努力时，他在努力骗我，努力等待时机好让我放弃！”
　　陶然忽然想起那次他和周铭裕一起出学校时他挂断的那个电话。
　　大学里的新人太多，诱惑也太多。记得陶然翻看半年前周铭裕的动态时，看到他烫了新的发型，衣品也和高中大不相同了。郑嘉嘉在题海遨游时，他或许正在社团聚餐。他们的轨道早就偏航了，相交线交汇过后，只会越来越远。
　　“我很想告诉他我的高考成绩，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还用小号加上他去骂他，可是他连回复都没有回复我！其实他并不好奇我过得怎样了，因为他并不在意我！”
　　陶然搂着郑嘉嘉，看着她突然开始哭起来，陶然也有些手足无措。
　　陶然、包括郑嘉嘉自己都曾见过周铭裕喜欢郑嘉嘉的样子。他真的喜欢过她，可是谁又能保证，喜欢一定是没有期限的呢？
　　“你说，是从没在一起过遗憾？还是最终没在一起遗憾啊？”陶然这个问题问出来时，郑嘉嘉没有回答她。
　　谁又能知道答案呢？
　　终于将郑嘉嘉送了回去，陶然揉着酸痛的手腕，回了宿舍。
　　打开电脑，看到主编已经发来了《客子光阴》的封面图。预计今年10月份就可以下场印刷了。
　　陶然看着那张图，眼神不自觉回到了那个盛夏。
　　她坐在陈年的车后座上，不急不徐的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少女心事被写进了日记里，还有草稿纸上唯一的名字。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久别重逢，没有那么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的只是我们彼此被人海埋没，再也找不到方向。
　　想了想，陶然将电话打给了谭学恺。
　　“学长，请问你能找到今年入校的新生名单吗？”谭学恺是校学生会的骨干，听陶然说罢，他问了句：
　　“所有专业都要吗？”
　　“对，所有专业都要。”陶然坚定地答道。
　　“你是想找人吗？要不你说他名字，我给你查一下？”
　　陶然迟疑了一下，回道：“他叫陈年。”
　　谭学恺那边也沉默了一下：“是上次暑假跟你一起组学习小组的那个男生吧？”
　　“学长你还记得他？”
　　谭学恺笑了：“对我那么有敌意的人，自然印象深刻。他是复读了吗？”
　　陶然“嗯”了一声。
　　“你们约好了要一起来海大？我记得他不是要考上财吗？”
　　陶然含糊了一下，没有回答。索性谭学恺只是随口一问，和她挂断电话后，立刻打开了电脑。
　　岑风濯此时刚好在谭学恺的宿舍打游戏，听到他的内容后，他立刻凑了过来：“那个陈年和陶然是什么关系？”
　　谭学恺想了想：“应该是她高中喜欢的男孩子吧？”
　　“你见过他？他长什么样子？”岑风濯放下了手机，他听见队友正在怒吼着骂他。
　　“1米85的身高，人挺帅。”
　　“跟我比呢？”
　　谭学恺的沉默说明了一切：“他一看就是陶然喜欢的类型。”
　　“那我呢？”
　　空气又是一阵沉默。
　　这下岑风濯放弃了：“查！查出那小子是哪个学院的，我一定亲眼看一看！”
　　谭学恺的手指翻飞一通，最后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哈哈，这小子没考上！”岑风濯在宿舍蹦了三下，他的手机应声落地，屏上有了一道裂纹。
　　“啊！我刚买了1个月啊！”
　　哀嚎罢了，他搬了个凳子坐到了谭学恺的旁边，追问着这个陈年的消息。
　　“他怎么跟陶然认识的？他也喜欢陶然吗？你觉得我跟他比的胜算有多少？”
　　“你给我出去！”
　　岑风濯被关在了门外。
　　而这边陶然洗漱完后，坐在桌前贴了一张面膜。她收到谭学恺的回信后，叹了一口气。
　　“所以陈年，你会在哪里呢？”陶然在微博上写下这句话。
　　手机铃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陶然啊，下个月是校庆，有没有时间回来看看？”
　　打来电话的人是老刘，她的班主任。
　　“好啊老师！那到时候见。”
　　陶然挂断电话，发现舍友都躺下了。她匆匆熄了灯，可躺下又毫无睡意。
　　翻开备忘录，陶然打上了几行字，将手机放到床头的架子上，盖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