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娱乐圈]》君阙

3、第 3 章

　　胡白微是被熏醒的。

　　欢宜公主的寝殿内熏着熏香，香味让人烦闷，特别是对嗅觉灵敏的动物来说。诶……动物？她不是欢宜公主吗？！

　　这个不符合人物设定的念头像是闪电一样从她脑海中划过。同时又有人在脑海里不断念叨着让她快睁开眼睛似的，嗅觉和脑海的双重折磨之下，她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

　　她倒要看看是谁！

　　房间中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有放置在一边的鎏金花鸟纹熏炉上空安静的袅袅香烟漂浮。

　　这是一间闺房。房间内摆设都格外的富丽堂皇，几米宽的檀木雕花大床，绣着百花图样的彩色床幔，不远处立式镶珐琅翡翠的屏风遮挡了入门处的视线。

　　处处都透露着陌生和不熟悉，但脑海里却反馈给她，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门外终于听到了动静，一个侍女装扮的女子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银质雕花的盆子。一开门对上胡白微全然好奇看过来的眼神，手下动作停顿。
　　“……公主，您该起了。”

　　公主？
　　是在说她吗？

　　床上呆坐着的人眼里迷茫渐渐褪去，在某种力量的暗示下，很顺利地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淡定地点点头。

　　嗯，对，她是欢宜公主来着。

　　再抬头，她理所应当地向侍女打扮的穆杉杉伸手：“我睡得有些乏了，你来扶我起来。”

　　也不是她娇气得不能自己起来，虽然被暗示输入过欢宜公主的记忆，但内里还是以胡白微的性格为主。她只是隐隐觉得自己身体内部的不对劲。

　　她一起身就感觉身子比之前要沉，手臂也像没有力气一样软绵绵的，连握拳都是轻飘飘的力道。这种身体素质怕是连只兔子都打不过。

　　等一下……她为什么要去打兔子啊？

　　她抬手的动作突然一滞。

　　……莫不是真的睡糊涂了吧。

　　这种隐隐的不对劲在某种力量作用下很快被她忽略过去。

　　她要求的很坦然，穆杉杉脸上的不忿差点没能遮掩过去，借着上前扶人的动作低头掩饰表情。

　　虽然接下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做了心理准备。临到真的被新人当成侍女使唤，还是觉得心理意难平。

　　穆杉杉眼底的情绪掩饰得不彻底，但一个侍女而已，镜头之外也没人在意。

　　她虽然只是个四线女星，但自认为比胡白微这个靠公司走关系混得的女主角演技要好，资历要高。

　　在听说影帝接了这个剧本后，她可是推掉了另一个很好的机会过来的。
　　本以为欢宜公主这个角色十拿九稳，却因为关系不够硬而只能混得一个侍女的角色……

　　她低头的同时，眼中的恨恨更深一层。

　　女主角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新人而已，早晚演砸。

　　*
　　欢宜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三女，虽还未婚配，但早已建府。为了符合放荡多情的人设，现在的公主府内，还有选出来做男宠的十来个群演。

　　胡白微还不知道这个，不然出演的第一天，这十来个群演就得被全撵出去——导演选的群演大多不到她颜控的最低底线。

　　在演员看不到的地方，开拍的同时某个视频网站上与剧组同名的官方直播间已经开启。
　　在开启的瞬间，数不清的弹幕开始在直播间刷起。

　　【为了看影帝来的。】
　　这个弹幕后面跟了一连串的+1，+2，+3……

　　监视器外的导演组分外淡定，这也早在预料之中的事。这部剧最大的看点就是在身为男主角的沈卺饰演的杜长明身上。

　　导演何鹏看到直播间里显示的在线人数满意地点头，这才放下手里紧攥的剧本，放心地和坐在身边一侧的沈卺经纪人聊起来：“杜长明这个角色设定的比较复杂，打败北方的匈奴后，回到京城迎接他的不是朝廷内部的嘉奖，而是所忠之君的猜忌以及杀心。他会在忠心和一次次的试探和背叛之中觉醒，最后率领自己的军队推翻整个统治……”

　　导演说的唾沫横飞，即使在接到这个剧本时早就已经看过，一名合格的经纪人还是应该在正确的时候给予恰当的反应。

　　于盛眼神专注面带微笑地侧过头听着何鹏吹嘘自己在剧本上和编剧是如何用心讨论，最后确定的。时不时还给出点点头等肯定的反应，把一个优秀听众扮演的十成十。

　　这一点，同样靠着演员家属身份混进来的胡琦，就很不给面子地带着墨镜坐在编剧身边。

　　她看了一眼旁边说的停不下来的导演，再看看视角集中在杜长明回宫领赏这段的镜头。侧过头去，语气不耐烦地问表叔徐涛：“……还要多久？”

　　徐涛嘘了一声：“安静点，很快就到小白的戏份了。”

　　他调出另一个画面，屏幕正中是胡白微醒来的那一幕。

　　弹幕上大多数的观众都是为了影帝而来，虽然开了双视角，但大部分还是集中在沈卺的戏份上。

　　杜长明回宫并没有得到一个刚打了大胜仗回朝的将军该有的赏赐，大殿上皇上左右而言其他，副将和手下将领都赏了一遍，到杜长明这，却只得了一个下嫁公主的圣旨。

　　将朕三公主欢宜公主许配给杜长明杜将军为妻。

　　剧本在这里还解释了下欢宜公主的为人。
　　扮演副将的演员在圣旨宣布完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似有异议，却被杜长明一首拦下。

　　“将军，传闻欢宜公主为人轻浮放荡，府中已有数十男宠，绝非良配。娶她为妻，万万不可啊。”

　　杜长明没有解释，皇帝在大殿群臣之上宣布赐婚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顾而他只是一脸平静地叩拜接旨。

　　即使他已经做出退让，但对于已经对他产生猜忌之心的帝王来说，这份退让还显得远远不够。

　　皇上既满意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又阴鸷地不满看不到他内心的挣扎——朕都如此折辱你了，你不该委屈不满吗？痛苦挣扎后又在他皇威之下不得不接受这个赐婚才对啊？

　　徐涛作为编剧是有两把刷子的，这种君臣之间复杂的拉扯在这个戏份之中体现地尤为突出。

　　弹幕也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吸引，很快投入到对剧情的讨论中。
　　【影片就叫长明传，这是部大男主剧啊。后面沈卺演的将军应该会和皇帝闹翻吧。】
　　【演皇帝的这个演员是不是另一部剧xxx的皇帝，还真是皇帝专业户了233】

　　这些讨论剧情猜测发展的弹幕占了大多数，还有少部分在说对话之中提到的欢宜公主。
　　【我看了一下欢宜公主后面还标注的女主角？你们头真是硬啊。我看下还有谁不知道的，沈卺不是演艺圈出了名的钢铁直男吗？不会演感情戏，谁来都撩不动，胡琦都跟他擦不出火花的那种。】

　　【前面的别走，我也看了胡琦演的那部剧了。好家伙，怎么撩都撩不动沈卺，我都替她尴尬了。】

　　【说了也不听，还塞感情线，还塞感情线，好好的权谋剧，硬塞进来感情线是干嘛？】

　　【别急啊，按照这剧情发展，这欢宜公主铁定的炮灰人设啊。】

　　这些弹幕被导演看了个正好，转头跟于盛诉苦：“这哪里是我们硬加，权谋剧就不能有感情戏了吗？三国演义里面都有貂蝉呢？”

　　于盛：……

　　自家艺人在圈中的风评他也是知道的，出道作就是一部警匪片，之后多年也是在战争权谋剧中打转。爱情剧……的确是自家艺人的盲区了。

　　沈卺的性格冷淡坚毅，本来就生性淡泊。个人生活中更是把自己当作了苦行僧，连他这个经纪人都很少看见他不严肃的另一面。除了工作，他还没见过沈卺主动和女生说话，更别说有更进一步的交流了。因为出色的外表，也老有偶像剧的本子递到他手中来，但是沈卺他本身除了脸，就没有一处能跟偶像剧搭得上边的啊！

　　前几年还有一个煤老板，出钱给自己女儿组了个剧本，更是走通了老板的关系，让沈卺去当男主角。

　　人是上午到剧组的，剧组也是下午散的。

　　煤老板的女儿，该剧的女主角做出了这般评价。

　　看着他的脸，我的审美告诉我可以，我的心告诉我它被冻得梆硬。

　　这件事情在他们公司的运作下没有流传出去，只在外界留下了沈卺不接感情戏的传闻。

　　于盛作为金牌经纪人，在此时也不可能拆自家艺人的台。
　　他轻笑地点点头：“英雄还是需要美人来相配嘛。”

　　导演顿时露出了如遇知音的表情。

　　只是这个英雄，美人站在边上，大概也会冻得感冒吧。

　　出演皇帝一角的是另一位演技派的演员，这一段殿上受赏的片段被他二人演的分外精彩。一个是遭受不公仍旧忠心的将军，另一个是忌惮将军功高震主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皇帝权威的皇上。

　　弹幕在听到欢宜公主的名字后，才想起来剧组开设的另一个视角。
　　于是欢宜公主这边开播之后了无人烟的直播室迎来了第一批观众。

　　正好碰上公主和侍女的分歧。

　　欢宜公主已经换上了进宫的衣裳。在大殿赐婚之后，皇帝会召她入宫，再次试探杜长明的态度。

　　这部分本来没什么剧情，编剧知道大众喜欢的看点，在设计欢宜公主的服饰时特地设计的华丽夺目。
　　一身红色织金绣木槿花百褶裙，提花天丝棉的立领长衫，头上步摇晃晃，珠光点点。再一看镜中，眉间一点朱砂红更显灵秀，好一位人比花娇，貌若桃李的华贵仙子。

　　即使是不满剧情里又给影帝加感情线的粉丝，也说不出欢宜公主不配的话来。

　　好半天，弹幕中才飘过一句。
　　【……不愧是第十公司里出来的。】

　　被美貌晃了眼，其他人也渐渐缓过来。
　　【是胡琦的妹妹？长得是有些相像。】
　　【十分钟，我要这位妹妹的全部资料。】
　　【吸溜吸溜，舔舔。】

　　最后一个很快被众人叉了出去。

　　穆杉杉作为侍女在开演之前被剧组请来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培训过，另外其他侍女也是被塞进来的服化道人员，很快就把欢宜公主的头发服装搞定。

　　在近距离被胡白微的美貌震慑后，穆杉杉盯着镜中的无双美人，不甘地咬紧了下唇。

　　……为什么不是自己。

　　胡白微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的蓝色翠鸟绒花总让她有种手痒的错觉。想拿下来把玩，可已经装扮完成，再取会弄乱头发的。

　　……等晚上自己一个人时偷偷拿下来玩会好了。

　　她自然没有错过身后侍女不太对劲的眼神，没有心情去探讨一个侍女在不甘什么，她起身的同时，撩了撩衣袖单方面宣布：“你出去吧，给我换一个侍女进来。”

　　穆杉杉错愕：“什么？”

　　胡白微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没听懂吗？我不想要你，换一个更好的来。”

　　谁会留一个暗地里对自己不满的侍女贴身服侍啊。而且她还是公主，府上供选择的侍女多的是，实在没必要留着这一个的。
　　她没有让人把她拖下去惩罚已经是心善了。

　　唉，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的人美又善良。

　　她喜滋滋地暗自赞叹，抬手故作自然地摸了一把翠鸟绒花的翅膀。

　　穆杉杉傻了眼。

　　……等等，自己的角色可是导演定下的。后面还有需要她的剧情。

　　几乎一瞬间，她就想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用的可是沉浸设备。
　　该死的意外情况，沉浸式演员的通病！

　　她咬着牙站在原地等着导演来处理意外，可胡白微却误认为她是不服，要自己给个理由。

　　理由啊？她放下又偷偷碰了碰绒花的手，迟疑地斟酌着。
　　直接说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不恭敬，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像找茬？……算了，随便找个另外的理由。

　　她用认真的语调说着理所当然的话：“你太丑了，站我旁边会拉低我的美貌的。”

　　穆杉杉：……这个理由就不是找茬了吗？！

　　【出现了！第十公司的颜值歧视！】
　　【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沉浸式演员每次的意外情况。要是能看到导演组的表情就更棒了，想看看他们每次处理意外时的表情（狗头】

　　【……我就说少了点什么，他们真的每个人，每部剧都要来这么一遭吗？？？】
　　【本来觉得很离谱，一想到他们每个人的美貌度，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挺胸，这个可是我们胡琦小姐姐的妹妹，颜控一脉相传。】
　　【……你们胡琦粉丝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弹幕上吵得沸沸扬扬，穆杉杉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太丑了”打击到。身为女明星，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就涨红了眼，顾不上剧本设定，就要开口反击——

　　导演终于在编剧的提示下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叹了一口气，驾轻就熟，见怪不怪地拿起伪装成传呼机，其实是传音法器的道具：“啧，穆杉杉，你接着演。”

　　穆杉杉：！
　　导演，她说我丑你没听见吗！

　　导演听见了，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他需要关心的内容。只是迅速接到另一边胡白微的意识里：“穆杉杉是你的侍女，不能换。穆杉杉是你的侍女不能换，穆杉杉是你的侍女不能换。”

　　这样重复三遍，才放下传呼机。

　　众人见镜头中的欢宜公主微皱起眉，难受地用手抵着额头，几秒后才放开。不再提换侍女的事。

　　【……导演，你别用机器暗示啊！公主都难受了！】
　　【这个侍女是有台词的演员吧。她不难受，侍女就要没戏份咯。】

　　导演朝一边跟着观影的胡琦抱怨：“你们第十公司的每次都要来这么一回。有多麻烦不知道吗？明明设置了暗示，你们在这方面固执到暗示都没有用。用传呼机重新暗示，还得多说几遍。”

　　旁边的胡琦对导演的抱怨充耳不闻，甚至是骄傲地冲着众人点点头，一副“我们就是仗着美貌”的模样。

　　胡琦：“唉，我妹妹就是喜欢说大实话。也是，放一个这么普通的侍女在身边，再好看也会被衬得俗了一两分。”

　　嫌弃的话被说的统一的理直气壮，她还补充了个结尾：“……而且，看着确实容易影响心情。”
　　视线从一边的小宋头顶飘过。

　　小宋：……影响心情你就换一个经纪人啊！

　　众人：……
　　看出来你们是亲姐妹了。

　　胡琦丝毫不觉得自家妹妹这一行为有什么过分的，甚至在她眼里自家妹妹简直是太过于乖巧了。——甚至还提醒别人不要站在自己旁边，会被自己比下去的。

　　这不是天下第一善良可爱是什么！

　　可惜，只有她带着亲姐滤镜。就连身边坐着的经纪人小宋都一脸欲言又止。

　　于盛扶了扶眼镜，视线扫过被导演放置在一边的文件，上面第九事务所的红标鲜亮。

　　镜头外面小小的风波没有影响到开拍剧情，连弹幕都在吐槽之后立刻又重新陷入对剧情的讨论。在此之间唯一受伤害的穆杉杉，更是只能咽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