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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人间归岸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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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歌离开的时候,故意将屋门敞着,将尤融连带着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门口。
尤融只能看见走廊对过那个被打得不像样的沙包,心潮烦乱地想着,如果这沙包是阮笙歌,他一定冲过去将他脑袋打烂。
很快自楼下飘来食物的香味,第一个味道就是糖醋鱼。
尤融拧眉,整个人静不下心。
该怎么和这个疯子打持久战,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
第二道菜、第三道菜……越来越多的香味飘上来,不断干扰着他的思考。
都是他最爱的菜,相爱那几年阮笙歌陪他吃过最多的菜。
饭菜全部准备好以后,阮笙歌上楼,心情极好地将他从椅子上解开锁扣,横抱起来往楼下走。
走得像有什么仪式感,尤融连一眼都懒得看他。
被放置在高脚椅上,人和椅子再次被扣在一起,尤融怒恨至极地问:“手绑着,老子怎么吃饭?吃你的大头鬼吗?”
“老公喂你。”
“滚你的。”
尤融骂人的工夫,嘴里被塞了一片剃掉刺的糖醋鱼,一下子滑进喉咙,骂人的声音就被打断了。
接下来,每当他想开口,都被会迅速投喂,一口又一口,没一会就吃了个十分饱。
尤融恨恨地将脸偏到一边,“饱了,吃不下了。”
阮笙歌望着他笑,“那就喝点汤。”
“喝你妈!”
阮笙歌一边掰着他的脸和下颌,强行给他喂汤,一边好脾气地警告,“骂我可以,别拿我妈开玩笑。”
汤是罗宋汤,酸酸辣辣,被熬得很黏稠。尤融骂完那句,也觉得自己过了,气呼呼喝汤,不再说话。
等他实在吃不下也喝不下的时候,阮笙歌才意犹未尽地,动作优雅开始吃饭。
“休息两天,老公陪你。然后我们又要回剧组了,后面的戏份不少,得赶进度。”
尤融转过脸,怒瞪着他,“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再跟你拍戏?”
“不拍也得拍。”阮笙歌停下筷子,势在必得地看着他。
“违约金多少?”尤融不想跟他废话,一脸烦躁,“你不会以为老子赔不起吧?”
“赔不赔得起,不是你说了算的。”阮笙歌没有丝毫担忧,“你有兴趣,等会老公给你看合同。”
尤融警惕地看他,“什么合同?”
“电影合同。”阮笙歌有些好笑,这人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可爱至极。
“怎么签的?跟谁签的?”
阮笙歌走到书架,将电影合同的纸质版摊开,一页页翻给尤融看,一边耐心讲解。
“你的经纪人骆屏园,以熠晖的名义替你签的,每一页条款底部,都盖有熠晖的公章,你签过那么多演出合同,不会不认得这公章。”
“违约条款呢?念给我听。”尤融没耐心跟他扯细节,只想知道结果,好应对。
阮笙歌当真念给他听,将这份业界第一匪夷所思的无耻违约条款,放慢速度,逐字逐句地念:
“如果因尤融个人原因,使得电影中止拍摄,则即日起「冰雪初融」乐队与熠晖无条件解约。并且——”
满意地看着尤融瞬间变了的脸色,阮笙歌恰到好处地一个停顿,将气氛从剑拔弩张变成了悬疑解谜。
好半天,他才按捺住得意和某种沸腾的心思,装模作样继续说下去:
“并且主唱尤融立即与阮笙歌去国外注册结婚,成为合法夫妻。”
尤融冷笑,“放屁!骆哥怎么可能跟你签这种合约?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就是个生意人。”
阮笙歌笑得张狂,“你也知道他是个生意人,同时,他也是最初挖掘我,后来跟我成为合作伙伴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想要什么。”
尤融猛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阮笙歌一下一下缠动他的头发,手指暧昧地把玩,“附加条款里,我给了他你未来十年能赚到的钱。至于这笔钱,他和公司怎么分配,那是他的问题。”
尤融强压住心虚和惶恐,“我又不是只唱十年,你这是、这是买断了我的后半生。”
阮笙歌再次俯身,像优雅的绅士一样,在尤融额头印下一个吻。
“宝贝,摇滚的生涯没有你想的那么长,十年,差不多是一个摇滚人激情消耗的极限。那之后等待你的,只有永恒的枯竭。”
“别挣扎了,”他像救世主那样高高在上地劝诫,“老公带你上岸。”
“你意思是,”尤融不得不接受现实,皱眉思量着,“我只能要么继续拍电影,直到拍完,要么跟你结婚,被你囚禁一辈子。”
阮笙歌纠正他,用极尽温柔的嗓音说:“亲爱的,不是囚禁,是珍爱一辈子。”
尤融艰难地考虑,骆屏园比起自己,显然更欣赏曾经的阮笙歌,后来阮笙歌以邱善延的身份名声大振,在圈内无论咖位还是人脉,都是熠晖想要竭力争取的合作伙伴。
何况,这卑鄙的畜生给了他那么多钱,他确实没理由拒绝,从而得罪这个人。
手握电影圈和媒体圈那么多人脉,这样的人,熠晖不可能愿意得罪,那旗下艺人的前途都会岌岌可危。
自己已经没有选择,成为了这场谋划中最被动的一枚棋子。
最后,尤融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
“我选择拍电影,我会拿出专业精神,直到完成他。”
阮笙歌很满意他的识时务,俯身下来,眷恋地吻他,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一触即收,尤融还是恼恨躁动地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放尊重点,阮笙歌。”尤融不想显得被动,气势不弱地强调,“电影以外,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请你不要越界。”
“抱歉,一时情不自禁。”阮笙歌嚣张地笑,一副不打算悔改的样子,“以后我会注意,也请你拿出态度,好好拍完这电影。”
“我会的。”
尤融带着恨回应他,周身绷紧得像裹上了寒冰,随时会炸开,将两个人都炸得四分五裂。
那天将话说开,将未来的路理清之后,尤融被迫跟阮笙歌纠缠了三天。
度日如年的三天,无时无刻不想同归于尽的三天。
早上,阮笙歌做好早餐,进卧室将他叫醒,两人一块吃过饭,阮笙歌坐在沙发上看书,强迫他也一起看,一人一本书,一看就是一上午。
中午继续吃饭,然后带他上楼午睡,一人一个被窝,仍在一张床上。
午觉睡醒,得陪阮笙歌看各种奇怪的纪录片,听他专业的讲解,还得回应自己的心得,说得不好,要被罚写千字学习心得。
傍晚,陪阮笙歌跳舞,伴着唱片机里那些奇怪的老歌,跳缠绵暧昧的舞。
接着是晚饭,饭后得陪阮笙歌喝酒,得聊人生,方便他为电影剧本补足细节。
洗澡可以单独,吹头发必须由阮笙歌负责,除此以外还有掏耳朵、剪指甲。
睡前,阮笙歌坚持给他讲故事,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童话故事,听得人后背发凉一身冷汗,然后蜷着身子睡着,整夜噩梦不断。
终于,第三天的晚上,尤融受不住了,不知道是即将进组的压力,还是跟阮笙歌朝夕相处的窒息,他感觉整个人要炸裂了。
冲阮笙歌发疯一样大喊,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别讲童话故事了,讲讲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类别吧。”
阮笙歌只温存地揽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宝贝,如果你想发疯,老公陪你一起疯。咱俩可以疯一辈子,形影不离,你觉得呢?”
尤融只感觉这人确实疯了,跟从前的疯法很不一样,从前只是吓他,占有欲强。
现在像生出了什么执念,长成了心魔,将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一样。
甚至无时无刻不想拖着他一起陷进深渊。
尤融长久地叹气,最后说:
“电影拍完,咱俩一拍两散,往后余生别见面了。”
阮笙歌只是抱着他,用下巴缓缓摩挲他的脸,最后眷恋痴迷地说:
“电影拍完,你会跟我结婚。”
“我已经想好了,待这边所有事情了结,我带你去国外。我们重新开始。”
尤融拧眉,心里不好受,毕竟是爱了那么多年,带他成长的人,即便要散了,也想好聚好散。
“阮笙歌,你醒醒吧。”尤融看着他,那么担忧,“我们已经完了,不可能了,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没有别的人。”阮笙歌像诉说一个誓言,像要将他们紧紧绑缚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开,“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唯一。”
尤融说不出话,心里酸酸涩涩,最后澎湃得像一片海,海域幽深,漫无边际,挣脱不得。
“睡吧,”尤融说,“明天进组,我会陪你一起。”
“好。”
阮笙歌温存地理了理他的头发,将两个被窝打开,拢在一起,将尤融紧紧抱着。
最后一次了,尤融想,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再挣扎。
就当为这份爱情,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纪念吧。
窗帘仍开着,窗外月头正圆,朦胧月光那么美,像极了从前在书桌边等阮笙歌驻唱收工,回家陪他的日子。
那时,他会提前打开酒,调好氛围灯,选歌曲,开启唱片机。
屋里的一切都是浪漫的,晚归的爱人潇洒轻狂。
那时他们有炙热的爱情,大好的青春时光…可如今,真的只剩最后一晚了。
这样想着,尤融的眼泪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人间归岸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