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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昔年笙歌59 ...

  •   几天很快过去,参赛选手到齐。

      晚上,草原中心精心搭建的台上,主持人报幕,公开比赛规则,评委登场,比赛正式开始。

      整片草原上,热情的居民全到齐了,所有人都很兴奋,没见过这样大型比赛的现场版。

      环境音是炸裂一样的音效,尤其在旷野上听,有一种漫无边际的震撼。

      草原之旅,摇滚的精神即无限自由。

      尤融乐队准备的第一首歌,是《荆棘丛中》,这些年一个人走过的路,无一不是荆棘。

      歌词的寓意是被囚禁在地狱的囚鸟。

      囚鸟为了抵达彼岸花开的光明,一路淌过荆棘的海,淌过地狱的烈火,酷刑,终于张开了稚嫩的翅膀,飞向梦中的彼岸。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谢一千年。

      徘徊在生与死之间,静候一场旷世绝恋。

      囚鸟抵达彼岸,像冲破牢笼,能用空灵的嗓音唱歌,它的歌声能唤醒花开,共赴一场花海。

      ……

      一曲终了,整个草原上,暴起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烟火,像一场响彻云霄的梦。

      无数双热情洋溢的眸子,激动得久久难平,凝着台上一袭黑衣,背上展着巨大黑色翅膀的主唱。

      凌乱的卷发贴着额角,尖削的下巴骨骼分明,肤色白皙到近乎透明,一双深邃的眼睛上,扑闪着浓密如鸦羽的睫毛。

      眼眶底下,是水晶凝成的泪,那么晶莹,那么易碎。

      尤融的心跳声,急乱如雨。

      身子微微颤抖,汗一颗颗往锁骨上滴落,整个人像耗尽了心血,像跟歌词里的囚鸟融为一体,心绪久久难平。

      故事的最后,囚鸟和它的爱人一起,被赋予了永生,再不会分开。

      可故事之外,囚鸟却依然身处地狱,踏在荆棘丛中,陷在火海里,找不到出口。

      身后,珈莲用疯狂的声音喊:

      “亲爱的,我为你发疯。我为你披荆斩棘,为你烈焰焚身。”

      周洛狠狠瞪他,恨不得跳过去踩烂他的脚,平时发疯就算了,台上也能发疯。

      围观的人群最中心,依兰钥将火把举得飞到天上,带头激动地喊:

      “冰雪初融,断层第一。”

      “天神尤融,盖世英雄。”

      章野:……

      草原上的人都很热情,虽然这句口号很奇怪,但所有人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很快,整个口号响彻在夜晚的旷野上,那么热烈,那么激昂。

      台上的人还沉浸在梦里,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

      整个人痴痴傻傻,脑子里回荡的,只有《霸王别姬》里程蝶衣那句话——

      “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时辰,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辈子!”

      草原上的牧民呼声震天,在这一刻,在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尤融真是盖世英雄,草原上呼啸出一种王者归来的气势。

      那么激荡,那么分明,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

      海选和初赛持续了整整十天,尤融乐队用三首歌成功晋级。

      这一届的比赛果然激烈——

      这十天,由于少数乐队的总分高居不下,「冰雪初融」更是一骑绝尘,一个又一个参赛乐队,疾风骤雨一样,没反应过来,就被淘汰了。

      原野上的毡房,一夜间撤走了一大半,剩下的稀稀落落,留出大片的空间,只剩下被自由包裹的感觉。

      晋级的五支乐队,将换一站,进行最后的角逐。

      离开的前一晚,尤融跟乐队的人,找了一处湖泊,燃起了篝火,一边喝酒,一边聊后续的选歌思路。

      最后,依兰钥也来了,带了整只烤全羊,一坛子的烈酒,十分好客。

      尤融心情不错,他知道这段时间的赛事被全程直播,国内各大平台都是热搜第一,高居不下的热度。

      他想,即便阮笙歌在信号都不通的偏僻村落,也总有可能听到这个消息,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晚上,篝火燃尽的时候,每个人都醉了。肖一鸣翻出手机上一个八卦新闻,兴致勃勃地说:

      “同性恋表白视频,你们看了吗?”

      他的表情实在欠揍,珈莲揍了他一拳,问:“同性恋表白怎么了?你看不起同性恋?”

      尤融坐在一旁,默默拿出手机,搜到那个视频。视频挺短,也看不清人脸,就见一个年轻男孩大抵是醉了酒,俯趴在心爱的人腿边,哭着表白。

      哪怕连说话内容都听不太清,尤融还是一瞬间难过起来。兴许喝了酒,也兴许是感同身受,尤融趁没人注意,将视频下载到手机里,放进隐藏相册。

      一旁的肖一鸣还在八卦,“不是,网上有人爆料,说表白的这位是内娱新晋影帝舒柏序。”

      “要这爆料是真的,那内娱该掀起一片天了,影帝公开出柜呢。”

      章野皱眉提醒他,“你自己也是半个公众人物了,别那么八卦,哪怕私下里说话,也给我小心一点,别给尤融惹麻烦。明明知道,乐队的黑料最后都是主唱背锅。”

      周洛也狠狠瞪他,肖一鸣赶忙闭嘴,冲尤融抱歉地笑笑。

      尤融没说什么,只感觉心里很暖。这些人是阮笙歌昔日最好的兄弟,现在却成了他的兄弟,像一群哥哥一样保护他,关心他。

      阮笙歌虽然离开了,却将最好的都留给他,这样想着,尤融登时想哭,眼眶发酸,涩涩地痛。只能掩饰一样,继续喝酒。

      这晚到最后,所有人幕天席地,洋洋洒洒睡倒成一大片。

      尤融不习惯跟大家睡在一起,一个人脚步摇摇晃晃,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努力寻找自己乐队的毡房。

      反反复复,走了不知道多久,才依稀看见那个熟悉的地方。

      里头没开灯,尤融记得他出来时点了灯的。

      尤融没多想,连日来激烈的角逐,到这一刻暂时松了口气的困倦,伴着浓烈的酒意和热气,他只想找到小床,狠狠躺上去,睡个昏天黑地。

      衣服也没有脱,尤融眯眼冲着床铺的位置走,掀开被子,踢掉鞋子,用力爬上去,身子沉沉就往下坠。

      忽然一只手臂,像铁钳一样将他拉过,卡住他的腰,就将他压在床上。

      尤融困惑至极地撑着眼皮,一张熟悉的艳丽的脸,在极近的地方,用手撑着身体,俯近了在看他。

      “喝红酒,都很难梦到你了,”尤融迷离一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口齿不清地说话,那么委屈,“所以我今天喝的烈酒,白酒,果然是有用的。”

      “可是,以后怎么办?”尤融快急哭了。

      霎时间,两片滚烫的唇迫切地压住他的,想阻止他说出更难过的话。

      “不是这样的。”

      尤融拼命推着,扭头闪躲,好不容易中断了这个灼热到让人害怕的吻。

      “那是哪样?”

      低哑的嗓音往他耳膜中穿透,说话的人那么痛苦,那么难舍。

      尤融捂着嘴笑,脸上一片绯红,眸光却舍不下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之前那么多次,你都是先骂我,说你又喝酒,你又背着我喝酒,是不是想我收拾你——”

      尤融痴痴地笑,眼角划过一滴泪,将眼梢染得透湿,“然后你才会亲我。”

      那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更疯狂,像肆无忌惮的风暴。

      “今天不骂你,”那烫热的唇,缱绻带着他的,喑哑地说,“小融,我——”

      声音那么迫切,最后甚至带着哽咽,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尤融急了,伸手勾着身上人的脖子,主动将唇凑上去,那副模样,迷离又眷恋至极。

      口中喃喃说着呓语:

      “你不准走,我喝了那么多酒,你起码让我把这个梦,做得长一点。”

      “求求你了,阮笙歌,我只有梦了……”

      大颗的眼泪像破了闸的洪水,将枕头顷刻间浸湿,下一秒,又被人狂乱地吻去。

      紧紧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交融着一样的心痛。

      那么破碎,那么绝望……

      这晚尤融睡得很熟。

      因为梦中的阮笙歌没有急急离开,而是整晚抱着他睡,还讲故事哄他,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旷野森林那栋酒店的顶层套房。

      他第一次哭出声的时候。

      当时阮笙歌也是这样在耳边哄他,说:

      “我们两个拜过高堂,我们是夫妻了。”

      这是怎样一句动人的情话,竟是从阮笙歌口中说出来的。尤融当时急切点头,嘴里不断重复着: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你不会离开我。”

      阮笙歌就一遍一遍哄他,那么耐心,那么温柔: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就像这一晚,梦里的阮笙歌,比这两年每次醉酒后看见的阮笙歌,都更温柔了。

      尤融轻轻地问:“是因为我进决赛了,我快要替你实现梦想了,你才愿意不丢下我,是不是?”

      困意陷入更深一层时,尤融听见梦里,阮笙歌在他耳边叹息:

      “不,小融,”那声音带着温热的湿意,让人听了难过,“我爱每一个你。”

      “我只是,”那么不舍,他却狠心地说,“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尤融混沌地喊了一声,最终无力地陷入更深的梦。

      梦中场景第一次出现草原。

      草原和天一样,都是灰色的。可尤融只要睁大眼睛,就能看见草原和天的分界线。

      悬崖边,阮笙歌穿着当地人的衣服,戴着帽子,背对他站立,负手在前方等他。

      尤融雀跃地朝那个身影奔去,阮笙歌回头了,却没有笑容,也没有抱他。

      尤融委屈,主动张开手,急着去抱阮笙歌。阮笙歌却躲开了,示意尤融往身后看。

      尤融回头,看见一排弓箭手,拉开弓弦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那一瞬间,尤融背上迅速张开两扇巨大的翅膀,将阮笙歌抱进怀里,用力一跃飞到了天上。

      身后,箭矢如雨,却一支也没有追上他们。

      尤融低头对阮笙歌笑,阮笙歌也笑,却忽然狠狠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地,尤融手上空了,心也空了。

      阮笙歌急急地坠向万丈深渊,看向尤融的眼睛,冷得像冰。

      深谷里回荡着一句话:

      “那些弓箭手是你引来的,是你的罪孽吸引他们。”

      “不!”

      尤融一路跟着往下坠,将翅膀折断,生生捏成一座小船。

      瀑布底下,水流湍急,尤融划船的身子那么颠簸,小船那么脆弱,像下一秒就要翻涌进急浪里。

      可他找不到阮笙歌了。

      这船要驶向哪里,才能找到阮笙歌呢?

      尤融向空中急乱又无措地抓着,眼睛哭得红肿一片。

      忽然一道声音,关切地传进耳朵。

      “快醒醒,尤融!要出发了。”

      是肖一鸣。

      毡房里,乐队的人全都整装待发,还帮他将行李全收好了。

      桌子上,热腾腾的羊汤,泛着白气,香味直扑进鼻子。

      尤融还沉浸在前一秒,巨大的痛苦里,好长时间才回过神。

      他做了个好长的梦,那个梦好让人绝望。

      还好只是一个梦!

      他昨晚喝太多了,断片了,却还是睡在自己毡房的小床上。衣服脱了,被子盖得紧紧的,睡得这么好。

      尤融撑着宿醉后乏力的身子,艰难坐起身,努力找回神智。

      虽然只是一个噩梦,可如今的现实,和梦又有什么区别?

      翅膀是从前想当新闻主播的自己。

      小船是现在想走摇滚之路的自己。

      翅膀长在身上,可以随心舒展。小船却是外物,那样颠簸晃荡,摇摇欲坠。

      当弓箭手出现的时候,就是命运被迫转折的时候。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找不到阮笙歌了。

      这样想着,心一下子就空了……

      梦里,阮笙歌那句话还回荡在深谷,在尤融耳边。

      那些弓箭手,真是他的罪孽所引来的吗?

      这会是阮笙歌离开他的原因吗?

      尤融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有个念头像破开云雾的山谷,山峭那么尖锐,撕裂了人心:

      阮笙歌,巷子里的事,你终究后悔了,恨我了。

      是不是?

      先前全网性向黑热搜,也影响不了你。

      你那么桀骜不驯的人,如果不是我,没有东西能威胁到你。

      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对吗?

      尤融眼泪落下来,对着空气哈哈大笑,将乐队几人吓得不轻。

      “我真的好蠢,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原来你是带着对我的恨,离开我的。”

      尤融笑得停不下来,眼泪大颗滴落,打湿了身前掖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我一直想着,只要帮你实现梦想,你就会回来找我。”

      “原来我想多了,原来我站在越高的位置上,你就会越恨我。因为,这一切原本是属于你的。”

      “从前我什么都不是,原来到现在,也一样。”

      “所以,阮笙歌,我该怎么办?”

      尤融狠狠抓着头发,又用指甲划破手腕上的烈火蝴蝶纹身。

      手上的血那么殷红,一双眼睛那么迷茫,找不到方向了。

      终于,长久以来支撑自己的信念,在这信念离实现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轰地一下,崩塌了。

      跟梦里一样绝望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昔年笙歌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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