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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昔年笙歌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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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融刚许好愿,还沉浸在憧憬里,猛然间被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将手用力抽回来。
“你干什么?不会是想吸走我的气运吧?”
他诧异地看阮笙歌,带着防备。
阮笙歌脸上抽了抽,尴尬地伸手拽了把尤融胳膊,带他站起来。
“别小人之心,我明明是将我的气运渡了一半给你。”
阮笙歌没好气地看着他,目光居高临下。
尤融在震惊中收获了几许感动,“那谢谢了,我要事业运,不要烂桃花。”
“没有烂桃花,但渡了朵正桃花给你。”
尤融问:“在哪?”
阮笙歌眸光深深,郑重地说:“在不久的将来,你什么时候顿悟,就什么时候收获。”
尤融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没怎么在意地应了句,“好吧。”
中午,两人来到湖边,巨大的绕城湖,堤坝上是大片翠绿的嫩草地。
石子路穿梭在稀疏的绿林,就是骑行的赛道。阮笙歌带尤融去挑车,看了很多款式,最后选了辆两人同骑的连体自行车。
他让尤融骑前面那部分,自己登上了后面更高一些的座位。
微微俯视,阮笙歌盯着尤融的后脖颈看,那些青紫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了,入目一片珍珠色泽的莹白。
像脆弱迷途的羔羊,毫不设防,暴露在原野上。阮笙歌看不到自己的眸光,那幽深浓烈,像极了隐匿在暗处,环伺美味的豺狼。
拆吃入腹,剥皮去骨,狠狠享受,绝不怜惜……
垂下睫毛,掩住繁杂心事。
阮笙歌将左手小指上那枚尾戒用力摘下,丢进了衣兜里。
尾戒内环,刻了一行微小的字,是一句佛语。
「无所从来何有相,得成于忍不生心。」
既已起心动念,便再不复清净之心。
荆州的美食街有好几个比较出名的去处,分布在城市不同的区。
骑行地附近这个,叫莫初礼街,主打外国风情美食。日式寿司,韩式汤饭是较为大众的选择,还有许许多多小众美食,都很引人垂涎。
他俩早餐吃的不多,大半天下来,体力消耗巨大,这会都明显饿了。
尤融说:“先吃点主食,垫垫肚子,然后再吃小吃。”
走到一处摊位,他指着菜单上的大图说:“老板,要一份6寸的海鲜披萨,对半切开,分别打包。”
接过两个袋子,尤融将其中一个递给阮笙歌,“吃吧。”
阮笙歌没接,向他凑近一步,张开嘴等着。见尤融发愣,他挠了把头发,催促,“我要你喂我。”
尤融往周边扫了眼,很多人在看他们。
尤融错开阮笙歌,脚步往前走,“我看你是不饿。”
阮笙歌脚步慵懒地跟上,一脸不爽地说了句,“我靠。”
这小子,真不会心疼人,竟敢说他不饿,不给他吃披萨。
隔两个摊位,阮笙歌停下来,买了份加辣的章鱼小丸子。尤融脚步站定,在旁边等他。阮笙歌大步凑过去,往尤融嘴里喂了一颗软糯美味的小丸子。
“怎么样?”阮笙歌问。
尤融只感觉口腔里的味蕾在一瞬间陷入了狂欢,再顾不上四周那么多将人盯得头皮发麻的打量,就着阮笙歌的手,叉起一颗小丸子,小心地喂给他吃。
“这才像话,差点生气了都。”
阮笙歌吃完,又张开嘴巴等着,尤融撕下一小块披萨,往他嘴里送。
“你是要站在这里吃?”尤融白了阮笙歌一眼。
阮笙歌揽着他肩膀,带他往前走,那姿态潇洒风流,纯然视路人过分关切的眼光于无物。
阮笙歌说:“有点渴了,你要不要吃冰粥?”
“冰粥”两个字,故意着重了说,尤融跟被电打了似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尤融最后停在一家韩式料理商铺前,说:“我忽然想尝尝大酱汤泡饭。”
阮笙歌笑,“刚好,我也想尝尝有人喂着吃的——大酱汤饭。”
夜航船的景点在城市西郊,那里是条狭长蜿蜒、以浪漫著称的水巷,古色古香,没有任何商业痕迹。
这样的景点,在荆州所剩不多了,没落已久,荒无人烟。
尤融跟着阮笙歌站在岸边,岸边两排分布着高低错落的房子,古宅那种,木门,檐上两边挂着昏暗的油灯。
整条望不到尽头的巷子,临水而卧,就着星星点点的暗光,笼在湖面缥缈的云雾里,像一场古老的梦。
阮笙歌声音幽幽地,像在叹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尤融看向他浸染在昏暗夜色下的轮廓,也跟着叹息了声,“其实该买一坛桃花酿的,桃花伴酒,月下小酌。”
阮笙歌带他在巷子里找了好多间木屋,是真的没有人影。
“算了,走吧。”
他走向岸边,那里稀稀落落停了几艘老旧的船舶。
“像古时候的画舫,只是没有酒、琵琶——”
尤融默契地接话,“以及文人墨客。”
两人都笑了。
选了一个较大的船,阮笙歌先登上去,转身过来给尤融搭了把手,将尤融稳稳接过,站到船上。
“两个桨,一人一个?”
尤融笑着纠正他,“我们本地人不叫桨,叫橹。”
两人相对着坐在船的两沿,其实也没距离多远,一人手中划一个,船微微晃动,而后沿着湖面往前行。
转弯,一段直路,划得很顺,配合默契。
忽然,路的尽头有一个急转,夜色昏暗,这边的两岸,房子的屋檐上已经没有油灯。只有天幕上模糊的月影,在湖面泛着粼粼的光,视物不清。
尤融的橹被湖里什么东西缠住,船还在行进,他身子往外吃力地探,想将橹拔出来,却怎么也弄不动。
一个失神间,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往湖里栽去。阮笙歌立刻放下自己的橹,往尤融腰上使劲,将人用力往船上拉。尤融的手还没放下橹,还想将它拔起来,要不接下来划不了了,两边离岸都远。
阮笙歌加了把劲,一个不小心就有点用力过猛的味道。
尤融一下将橹拔了出来,身子猛地往后摔跌,慌乱中转了个身,橹摔在船板上,又绊了脚。轰地一下,重物砸落的声音。
尤融身子压着阮笙歌,人叠人仰倒在船上。
两人灼热又无措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交错着彼此的呼吸……
一秒,两秒…任时间静静流淌,两个人都没动,周身僵硬,只余唇上烫热的触感,绵软,濡湿。
比水巷朦胧的星光更不真实。
真实的,是紧紧黏在一起的,两道剧烈的心跳声。
尤融闭上了眼睛。
四下漆黑,空无一人,没有过分的关注,没有探究的眼光。
这是他的生日,偷一个愿望,便能将过往那些混乱的梦境,逐一补齐。
尤融在心里默数,第九秒的时候,他感到阮笙歌微张了嘴巴,尤融脑子里嗡地一声,手撑着地,触电一样爬起来,险险地躲开。
他害怕梦境太过浓墨重彩,会逾越了他能承受的热度。
两人都坐了起来。
纷乱的呼吸,起伏的肩膀。
唇上仍残留着那惊世骇俗的触感,像下了咒的迷药。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尤融甚至不知道,阮笙歌现下在干什么,有没有看着自己。
直到他那喑哑的、压不住轻颤的嗓音传来。
“你…喜欢我?”
尤融猛地想起葛丞如,想起那天傍晚,阮笙歌脸上羞耻的神情,进屋后烦躁的情绪。
想起他问阮笙歌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的时候,阮笙歌的回答是——
“你这人,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又勤奋,性子又可爱…我怕有天你对这世界失望,变成另外的样子,所以,我想保护你。”
这是阮笙歌的原话。
他想保护自己,但没想引诱自己。
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尤融的心彻底乱了,带着痛,带着后怕,带着扑面袭来的巨大的难堪。
他低头,用力捂着耳朵,想逃避心底那道越来越剧烈的、濒临失控的呐喊。
“不!我不喜欢你。你听着,阮笙歌,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尤融近乎迷乱,脑子里的轰鸣声,喧嚣到令他难以呼吸。
“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这太荒谬了,请你以后不要再胡说。”
阮笙歌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低低地,“可你吻了我。”
尤融捂着耳朵摇头,耳钉的尾针扎到了耳后那片细嫩的肌肤,带来尖锐的痛。
“那是意外,我向你发誓,以后永远不会再发生。”
“阮笙歌,你听着,我真的不喜欢你。”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晦暗无边的痛苦,沉闷地环绕,让漂泊在湖心无依无靠的小船,整条船身,笼罩在无边幽寂的水巷里。
天幕上渐渐微弱的繁星,像泪水,像叹息。
两人沉默地将船驳回岸边,上岸,返程。
走到街道繁华的地方,阮笙歌招手拦了辆出租,替尤融打开后座的门,绕到驾驶侧窗户边,他俯身报了地址,又站起,将背挺得笔直,居高临下地,他递给司机一张百元的钞子。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阮笙歌丢下这句话,裹紧衣领,快步融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尤融听到了他报的地址,是他们的家。
这晚,阮笙歌整夜没回家,尤融无数次想给他打电话,最后只是掐着手背,狠狠忍住了。
窗外,月色一点点褪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尤融在日记上,心乱如麻地写着,密密麻麻,越写越多。
最后,忍不住将所有内容都划去。
只留下了阮笙歌的名字。
尤融拧着眉心,压不住心口余痛。
只喃喃重复着:阮笙歌,如果我真的喜欢你了,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昔年笙歌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