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女君》玉藜猫

4、第 4 章

　　兰经感到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了，一场秋雨过后，天凉了不少。望着窗外，梧桐树已经黄了叶子。淳苗这个时候草场也该黄了，牛羊毛也长得很长，人们忙着修补帐篷，清点羊群，熬煮奶豆腐，晾晒草料。清阳现在街上已经开始有卖炒栗子、烤甜薯的了，秋菜也上市了，白菜、菁芜成山的堆在集市，秋葱成捆成捆的累成方块。百姓用牛车、推车把买来的秋菜搬回家。国香宫里应该开始裁制冬衣，准备秋祭。日子真快啊，去年这个时候谪仙也还刚来。兰经走到庭前，望着幽深秋天的天际，这里是青衿，他的青衿。可以明目张胆的和朝廷分庭抗礼，可以自己作自己的主人。
　　傍晚时候谪仙才回来，一天忙的焦头烂额，虽然强打起精神，看上去还是有些憔悴。进去见兰经正在等她，瞬间疲惫烟消云散。
　　“辛苦了，我的小猫猫。”兰经摸了摸她有点发毛的头发。
　　谪仙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道：“史述参还是从谭千进硝石，都说不好用了。他好处也捞了不少了。还有好多亏空，我不说他也当我不知道了。”
　　兰经道：“你说子叶哪儿的好，日后就再另从那里过来。他的事我慢慢再想办法。”
　　谪仙点点头。她现在虽然也算作从政，虽然从小喜欢读《资治通鉴》，也知道官场险恶。不过心里头定位自己只是个司薰师，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本分，辅佐兰经打天下。官场上的事她笃定自己学不会。虽然是六部侍郎的要职，她从来不上朝，一切都交给兰经。
　　“我做点心给你吃，昨天泡好了绿豆。”
　　“今天不做了，我们出去玩，夜市里多了几家店，你也好久没去了。”
　　谪仙很喜欢逛夜市，这一个多月在山里，也想着闹市的热闹，听他说出去玩也兴奋起来。
　　兰经给她重新梳了头发，扎了藤花髻，把头顶的头发扎成髻，戴一朵水晶宝石大蝴蝶。其他的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条辫子，每一节辫子里插一支粉色的垂丝海棠花，辫稍扎一朵嫩粉蝴蝶结丝带。行动间蝴蝶翅膀翩翩震动，丝带飘起。梳好以后兰经左右端详，很满意。配着她身上的粉红海棠花衫子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人手牵手的出去。天已经黑了，路两旁的梧桐树都挂上了灯笼，发出黄色的光，映出影影绰绰的树影。树影下的店铺和摊子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向往来的人群招揽着生意。
　　谪仙注意到她喜欢的那家烧饼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酥饼点，那种她不爱吃的。有些失落。这次上路的时候她还买了二十个做干粮的，在山里还在吃，回来就没有了。竟生出些许斧柯烂尽，沧海桑田之感。
　　兰经道：“那里新开了一家点心店，很好看的。”牵着她的手到跟前。
　　店铺都是黄竹子搭的，门口一棵假大树，树上彩纸折的各色花朵，垂下的绳子挂着纸鹤和纸蝴蝶，树干上挂着白纱灯笼。
　　门口挂着“花蜜坊”的招牌。里面有好多人，屋子里也好多彩纸折的花朵动物，还有一盆很高的白兰花，这个时候还开着几朵花。兰经看到那花，想起他老师来。
　　店里点心的种类很多，做的都很好看，每个点心上都印着花朵。
　　谪仙挑了香芋、红豆、绿豆、蛋黄馅的糕饼。上面各印着紫玉簪、玫瑰花、薄荷叶和月见草。又要了几块桂花味的米糕。
　　小姑娘笑嘻嘻道：“再来啊。”
　　谪仙拿出一块米糕咬一口，松松软软，桂花酱的味道很浓，这时候的桂花最香了，把剩下的半个给兰经吃掉。
　　他们又去了最喜欢的烤猪肉摊子买了烤五花肉和排骨。老大爷一边把肉切成片一边道：“有阵子没见过姑娘了。”
　　兰经道：“她出门了几天。”
　　两个人都有些饿了，买了烤肉直接去了大饕馆。这家店他们很喜欢去。地方很大，有三层，上两层有雅间，第一层是大堂在一起吃饭。他们喜欢在大堂，很热闹。兰经已经要人预定了位子，要不然这个时候是没有地方的。
　　大堂里人声鼎沸，伙计们端着大盘子穿梭其中。兰经落座前望了望这一派繁荣景象，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谪仙点了清蒸鲈鱼、香芋扣肉、嫩青菜、炸茄盒、虎皮椒、白灼虾、莼菜汤和虾仁蒸蛋。
　　大堂一边摆着六七个白底蓝龙纹的大瓷盆，里面乘着各色卤肉、熏鱼，要客人自选。兰经两只手拿着一个大圆盘子，谪仙放进去一只猪蹄，还有一只大肉丸子，又放了几块熏鱼，她还想放进去些什么，可是好像已经吃不下了。拿着夹肉的夹子踌躇着，最后下定决心默默放下了夹子。
　　兰经剥了一碟虾仁给她吃。听到一阵很轻的喵喵声，谪仙这才感到脚边毛茸茸的。低头看是一只三花猫。谪仙扔了一只虾在地上，小猫找了半天没找到，一副茫然的样子。
　　谪仙笑道：“没看见吗？”
　　那只虾落在桌子腿后面，兰经低头捡起来放到小猫跟前。小猫吃起来，喵了一声。
　　两个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喂猫，托着头看小猫吃东西。
　　从酒楼出来两个人一身轻松，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谪仙觉得民以食为天是很有道理的，那些酒足饭饱从酒楼出来的人，都是一脸轻松惬意。
　　两个人在街上安步当车走着，特意绕到一户人家的后门，他们后院有一颗很大的木槿花，花开的时候很漂亮。谪仙走的时候已经结了花苞，现在开了，夜色里满树紫色的大花。门口灯光下，很迷离漂亮。
　　两个人还去了老地方喂流浪猫。谪仙坐在台阶上，一群花色不同的小猫围绕着她，石阶的缝隙里开着黄色的小花。
　　谪仙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毛茸茸，是一只黑色大猫，肚皮一块白。这只是第一次见面。谪仙悄悄伸出小手，只碰了一下，那猫就回过头来，把谪仙吓了一跳。见它没有什么举动，仍旧回过头去吃东西，谪仙又伸出小手，轻轻的摸着它的毛。
　　秋天他们的毛发都重了，更加毛茸。
　　回到宫里两个人梳洗完，把买的点心零食放进大床，又要宫人准备了茶水果子。宫人知道这两个是打算彻夜不眠的趋势。
　　《九梓童》还没有看，兰经等她回来一起看。两人看完已经四更天，都有些困倦。谪仙一直靠着喝醒神汤。明天可以睡到中午再醒，今天已经把公务挑重要的处置的差不多了，明天再熬个夜就差不多。
　　两个人躺下睡觉，又情不自禁那样起来。搂在一起沉沉睡着，早上谪仙还是习惯性早早起来。
　　兰经这些日子有些养尊处优习惯了，不像以前那样早醒。谪仙迷迷糊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他还睡着。谪仙就一只手托起头来静静看着他。
　　兰经生的很清俊，尤其的白，神色间不经意的阴鸷。虽然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有不怒自威的老成威严，令人望之心生敬畏。其实他的容貌有些他母亲的痕迹，人们都震慑在他的威严之下，几乎注意不到他带着一股媚气。如果不是气质镇压着，在秦楼楚馆，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头牌面首。
　　谪仙看了一会儿。总想着一辈子就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