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浣皖

4、第 4 章

　　姜母张嘴就要再骂，姜云手一用力，柴刀上溢出一丝鲜血，姜母惊恐大叫。

　　姜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贴着她的耳朵边用只能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你是想将其他人引过来，知道你们做下的恶心事吗？”

　　姜母立马闭嘴，双眼喷火似的瞪着她。

　　姜云才不在乎这不痛不痒的眼神呢。

　　她一张憔悴，白纸似的脸上，一对红通通的眼睛里盛满了绝望。

　　“六婶，前天村里来了个州府的老爷，不知怎么的竟然看上了我，要买我做第八房小妾，我这些家人，手舞足蹈的要将我捆了卖给州府老爷，若不是我以死相逼，这会儿子，你都见不着我了。”

　　姜云边说边无声流泪，麻杆似的人，抬眼看着姜桃婶子，看的人心碎。

　　村里前日来了有钱人她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内里还有这么一茬。

　　“好孩子，别哭了，哭的六婶心疼。你放心，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过去，卖女儿做妾，那是正经人家做的事吗？”

　　最后的一句话是对着姜母说的。

　　姜云又道：“那州府老爷年纪大的都可以做我祖父了。我还未及笄，爹娘，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而姜桃婶子则想的更多更深，只是不好在姜云面前说出来，又怕姜云真的做错事，就道：“你放心，你的委屈六婶知道了。若是你爹娘再磋磨你，你就大声喊，我在家听到了就过来替你撑腰。”

　　姜母自从脖子被划伤之后就像鹌鹑似的缩在地上，就怕惹急了姜云，她手再一抖，自己脑袋分家。

　　姜云突然出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贸然行事。

　　云娘是姜桃婶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她有几分的怜惜之情，且姜六叔在桃源村有一席之地，很能说的上话。

　　这事儿既然被姜桃婶子知道了，她就不会不管，因为她是桃源村的一员，自然也是拥护桃源村名誉的一员。

　　将女儿卖给老的可以做祖父的州府老爷，这事儿不光彩，若是传出去桃源村必定会被周围村子耻笑，男女嫁娶也会受到影响，她是绝对不允许这事儿发生的。

　　这一趟是心力交瘁，姜桃婶子只觉得头都疼起来了。

　　姜云见好就收，手中柴刀应声落地，姜母身子灵活无比，连滚带爬的出了杂物间，嘴里还骂骂咧咧。

　　“好孩子，不用怕，明儿个我就去告诉村长，让他教训你爹娘一顿，让他们再不敢卖你。”姜桃婶子用脚尖将柴刀踢到一边。

　　姜云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仿佛雏鸟寻求依靠，埋进姜桃婶子怀里，小声道：六婶，谢谢，谢谢您愿意为了我出头，以后有机会我孝顺你。”

　　姜桃婶子轻轻拍着姜云后背，好笑的摇摇头，没将她说的孝顺的话放在心上，道：“你啊，小傻瓜。你快躺下。”

　　姜云依言而行，躺下后一双充满孺慕依赖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替她掖被角的姜桃婶子。

　　眼眶又一红，仿佛是有感而发道：“六婶，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姜桃婶子心里一酸，眼眶湿润，转身擦了擦，转过来道：“今天天色太晚了，只怕我一走，你娘就要关院门了。明天我让你三姐送一床被子过来。”

　　一夜无梦，天光大亮，姜云将地上的柴刀插在腰后，慢悠悠踱步走向厨房，里面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有。

　　姜云视线移到墙角被锁着的柜子上，抽出柴刀，利落的劈开门，里面有鸡蛋，面粉。

　　姜云也不挑剔，做了鸡蛋饼吃了，吃完后又回了杂物间躺下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再次醒过来时，院子里声音嘈杂，姜母尖锐的哭喊直往人脑子里钻。

　　听了一耳朵，原来是村长亲自上门训斥姜父姜母，后头还跟着看热闹的人。

　　“你糊涂啊，有哪个正经人家太平年月卖女儿的？”村长气的不行，一听姜桃婶子说的，立马就过来了。

　　姜父恶狠狠的瞪了姜母一眼，怪她连女儿都管不住。

　　姜母心里委屈，这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做的，结果只有自己受气。

　　村长见他们夫妻不思悔改，气的直发抖，瞪着姜父道：“我告诉你们，咱们定远镇同其它镇在竞选县里的十佳乡镇，这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传出去，让我们镇蒙羞落选，就算是我这个村长也保不住你们。到时候卷铺盖卷滚蛋吧，族谱也不能再留你了。”

　　村长这话引起轩然大波，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过了，也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只要安分守己过自己的日子，怎么罚，也罚不到他们身上。

　　村长哼哼，不快道：“怎么，觉得太狠了？既然怕，那就不要做抹黑桃源村的事。”

　　姜云听到这里终于明白村长怎么会大张旗鼓的过来，这是借着姜父姜母做的事敲打所有人，让他们紧紧皮。

　　姜家正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撞了上去，就立做典型，警示其他人。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出要过来看看姜云，这也更证明了村长是为了村子而来的。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她是受益人就行。

　　那头姜父两股战战，面色发虚，连连保证再也不会做昏了头的事儿了。

　　赶出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踢出族谱，这是让他死也只能做个没有香火的孤魂野鬼啊。

　　没有什么比这个处罚更令人害怕的了。

　　姜云心满意足的躺下，短时间应该是不用担心他们作妖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门“吱呀”的被推开，姜云正要起身，被姜桃婶子一把按住，道：“你身子不舒服，躺着吧。我就是过来看看。”

　　姜云身上盖的是三姐送来的棉被，一般人盖了会觉得热，可是这副身子太虚了，盖着正好。

　　“我来是让你安心的，事情解决了，你爹娘不会再卖你了，把心放下过日子吧，还有啊，以后可不许再拿柴刀吓唬人了，万一出了意外，你这条小命就要赔进去。”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说着姜桃婶子直起腰：“行了，我家里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姜云乖巧的点点头。

　　到了做饭的时间，姜母一进厨房一眼就看见自己锁着的柜子被打开了，里面留给儿子吃的鸡蛋和面粉也没了，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受了一肚子气的姜父不耐烦的吼道：“一天天，鬼叫什么，赶紧做饭，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婆娘。”

　　姜母心疼的跑出来，“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将鸡蛋和面粉祸祸了。哎呦，这可怎么办啊。”

　　嚎着嚎着，她抬腿跑到杂物间，叉腰就骂，这会儿才想明白，昨天的腊肉恐怕也是进了云娘这死丫头的肚子里了。

　　姜父怕她将村长骂过来，呵斥道：“闭嘴吧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吵架，还不快滚去做饭。”

　　姜父没看见姜云把柴刀架在姜母脖子上的那一幕，在他眼里姜云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云娘。

　　更不相信她敢偷家里的东西。

　　今天他的脸是丢尽了，满心怨气，怨云娘不听话，不肯跟富家老爷走，让他丢人又损失了银子。

　　做好了饭，没人来叫，没关系，山不就我，我就山嘛。

　　姜云将柴刀别在腰后，大摇大摆的来到堂屋，“呦，吃饭呢，正好我也饿了。”

　　姜云一屁股挤在姜雨的凳子上，眼神扫了一圈饭桌，嫌弃道：“就吃这些啊？我身体弱，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姜云突然出现，饭桌边的四人愣住了，尤其是姜父和姜书，像见了鬼一样。

　　姜雨一想到身边坐着的不是人，就害怕的挪开了屁股，捧着碗到一边去吃去了。

　　姜父皱着眉头，斥责道：“云娘，你这是做什么。还像不像话？敢在爹娘面前甩脸子，你这不孝的东西。”

　　姜云冷漠道：“爹，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活在世上，管别人做什么，自己开心最重要。”

　　“云娘，快给爹道歉。”姜书充当好人，不赞同的看着姜云，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姜云翻白眼，撇撇嘴：“你算什么东西，一家子畜生，还真拿自己当个人了。怎么，没了卖亲妹的银子，晚上是不是还要哭醒过来啊？”

　　“你，你，”姜书抬手就要打人。

　　姜云先发制人，掀翻了饭桌，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

　　姜云一副疯狂的模样，哈哈大笑着道：“不是要闹吗？”

　　众人目瞪口呆。

　　姜父身上都是汤水，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怒目圆瞪，就要对姜云动手。

　　敌我力量悬殊，姜云决定直接按住他们的命脉，趁着姜书还在发懵的时候，闪身来到他身后，抽出柴刀抵在下半身，挑眉道：“有本事就动手啊，就是不知道是你快，还是我手里的柴刀快。”

　　姜书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人质，而姜母已经第一时间求饶了。

　　“云娘，他是你大哥啊，是我们姜家唯一的男丁，咱们家还指望你大哥传宗接代呢。你以后嫁人了，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大哥也是你的依靠啊。”

　　姜母是真的怕，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废了，她死后怎么见姜家列祖列宗啊。

　　姜父没想到姜云胆子这么大，敢用姜书威胁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敢乱来了。

　　他就这一个独苗苗，还指望姜书传宗接代，多生几个孙子呢，若是没了子孙根，他姜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若是这唯一的儿子废了，他死后谁来摔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