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胡晓鱼

29、那份少不更事的欢喜

　　2004年4月15日 星期四 晴天
　　田文凯集训回来时，我们正在上体育课，偏巧不巧的，我扒着操场的双杠懒洋洋的看一群男生在操场的正中央踢足球，周赛赛在我旁边一直情绪高涨的拍手叫好，那声音震耳欲聋。
　　田文凯外套搭在肩上，和几个一起练体育的男生跟着体育老师在我们前方二百米轻轻松松的走过。我斜睨了一眼那道风景没有反应过来，又懒散着把眼神回到足球场。
　　待我反应了几秒钟后，触电般的稍息立正，惊喜的看过去。
　　他眉眼一挑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满心欢喜的蹦在我的小心脏上。
　　周赛赛还奇怪的问：“你怎么不看足球了，你看你看，咱们班快赢了。”
　　我便摆摆手回答：“你看吧，我回班里有点事儿。”便扬长而去。
　　出了大门没几米便是一座高五六米贯穿南北的“天桥”。
　　当初城市发展规划，在我们学校教学楼和操场的中间，便设计了一条很宽的马路，为了学生们上课方便，便在两个门口修建了这条有很长楼梯的通道。这条桥两端的底部，也便理所当然的护上了板子做成了小卖部。
　　我们封闭管理，上课的时候，小卖部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一些逃课的，不想跑圈的聚集在这里，买上几块钱的零食，坐在旁边长椅上谈天说地。
　　我来到小卖部，翻看着几个大盒子里的磁带等田文凯。
　　平日里放学，我们也会在这个地方集合，和几个一块骑车回家。
　　当然，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也会心照不宣的来这个地方说上几句话，再各自回到班级。
　　“他们足球踢得怎么样？”田文凯走过来，笑嘻嘻的问。
　　我左右看看说：“这外地的太阳还真是好，一个月不见变成煤球了。”
　　“有那么明显吗？现在还是春天我就黑了？”他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的手，想从中找出一块还白的地方。
　　“刚才看谁呢那么认真？有我帅吗？”他打趣的问。
　　我瞥了他白眼，告诉他注意分寸。
　　“好，不问不问。”他撇嘴扫兴的说，“现在看什么呢？你要找谁的磁带？这我总能问吧？”
　　我左翻翻右找找，并不抬头看他：“周杰伦啊，据说出了新专辑，我看咱们这有了没。”
　　“你还真是喜欢他啊，胡亚运。”他叫我。
　　我还是没有抬头看他回答：“干吗？我还差一箱就找完了，别吵。”
　　他又叫我：“胡亚运，你要是不看我你会后悔的。”
　　他说的斩钉截铁的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便抬头想冲他探讨一番脾气的重要性。
　　见我终于肯正面给他说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晃在我眼前。
　　我的脑袋跟着他的手左右的看，终于让我看到了上面的图案，周杰伦邪魅的在盒子上笑，像极了我现在的表情：“啊，周杰伦新专辑，你从哪里弄到的？”
　　我迫不及待的从他手里抢过来仔细去看。
　　田文凯把我拉到一边，小声的说：“你别大呼小叫的，让小卖部老板看见了以为抢他生意。”
　　“哇，田文凯，你太优秀了，竟然能找到。”我赞不绝口的对田文凯竖大拇指。他洋洋得意的翘着脑袋说：“那是，不说我是谁，这可不是小卖部那种盗版的，是我从集训的城市跑了音像店买的正版。”
　　“你更厉害了啊，田文凯。”
　　“怎么样？喜欢吧？补上那天我不知道的生日礼物。下次集训去要什么给我说，保证给你带回来。”他自得的听完我奉承的夸赞便夸下海口。
　　这个年纪的男生，能够让女生赞美原来是这般荣光的样子，我又一次感激涕零的差点抹眼泪：“田文凯，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我也喜欢周杰伦的歌，他的歌我觉得能红很长很……”
　　“多少钱，我给你。”我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突然打断他要侃侃而谈的心情，还丝毫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的把手揣进兜里去掏。
　　他还怡然自得的高兴表情突然就下了来，冷了一张脸急吼吼的：“诶，胡亚运，不带你这样扫兴的。我说了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我天生有跟别人去较真儿的犟劲儿，刚要拧长脖子辩驳几句，但看他生气，忽然意识到这样做似乎是脑筋有点什么问题，只好挠挠脖子说：“啊，这，不太喜欢受恩惠，万一以后你有求于我，而我办不到，不好拒绝的。”
　　“我有求于你什么？让你偷鸡摸狗去？你这女的怎么总是想的太多，不能安安生生放心的收个礼物？”他把眼睛撇向另外一边嘟囔,“本来训练挺累的，想到你看到高兴的样子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现在是要跟我分的清清楚楚吗？”
　　他说这些的时候竟有些委屈的样子。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平时都是我哥和我爸哄我，我还从来没有哄过别人，而且是一个男生。
　　我是想把我们这种同学关系加强一些，好让他和我都能安心的当一个正正经经的学生，但貌似这种做法有些伤他自尊了。
　　我顿了几秒钟，转移话题说：“嗯，要不然今天课外活动的时候我请你去吃烧饼卷肉吧？礼尚外来嘛。”
　　听到我说要请他吃饭，他立马来了兴致：“好啊，出去集训早就想咱们这儿的烧饼了，奈何那个地方没有。”
　　我噗嗤噗嗤的笑了，这男生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这么好哄开心，原来男生竟是这般幼稚，给几个枣就能打消消极情绪。
　　烧饼店里，安小晴亮堂的嗓门突兀的出现：“老板，两个卷焖子的，三个熏肉肠的，再来三碗凉粉，两碗鸡蛋汤。”
　　王冰跟在安小晴身后走进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安小晴，胡亚运请大田吃饭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袁胜仁盯着安小晴霸气的坐姿问。
　　“你不还是过来凑热闹，我们三个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管你什么事儿，切。”安小晴毫不客气的回怼。
　　“好好好，消停的，我请客，安小晴你赶紧给我坐下。”我忙不迭的安抚安小晴，她那叉起腰的胳膊正在跃跃欲试。
　　“袁胜仁呐，你应该知足，要不是她把你拉过来蹭饭，你都不知道这家烧饼多好吃。”王冰在凉粉碗里边倒醋边说。
　　烧饼店老板这时候正好过来送烧饼，听到这句话瞬间了开了花：“姑娘们今天带男同学来啦，多吃点多吃点。”说完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这家烧饼铺开了好多年，我们小学时就在这个地方。
　　王冰有一次被他爸妈赶出来，无意当中走到了这里，就是这个面善的老板，看王冰瞪着眼睛扒着柜台看垂涎欲滴的肉肠，便给了这可怜的孩子一口吃的，我和安小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吧唧吧唧抱着烧饼吃的香，于是果断的掏出零花钱给王冰结了账，也陪王冰吃了第一顿外面的饭食。
　　自此以后，时不时的，去完“高台”我们就会到这个烧饼铺来。
　　“老板娘呢？今天没来？”我问老板。
　　“在呐在呐，在后厨添柴。鸡蛋汤马上就好，我这就给你们端去。”
　　老板背着手踱着步子走进了后厨。
　　“这家其貌不扬的，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小巷子的？”田文凯问。
　　“咳，就是随便找到的呗，但是这家最正宗，咱们这烧饼铺不少，就是没有这的地道，老板自己做的肉肠，比别的地方肉都多，也都卫生。”王冰生怕安小晴一个不注意就把她小时候的事抖出来，赶紧先人一步的回答了田文凯。
　　田文凯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怎么？你们这在咱们这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地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存在？”安小晴给他们示意形形色色的食客。
　　袁胜仁和田文凯便随了安小晴的目光仔细去打量：这边吃饭的人有辛苦打拼的工人，身上带了土的走进来，老板照样和颜悦色的招待，还会先递上一杯热水。有少不更事的小学生走进来，老板娘耐心的给装的满满的肉。当然，也不乏有腰缠万贯的有钱人，不嫌弃的坐在小板凳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你们真是吃的行家，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不过，果然是好吃。”袁胜仁嘴里塞满烧饼还不忘赞不绝口。
　　“老袁，你慢点塞，没事儿，一会儿不够再接着要，没人跟你抢。”安小晴调侃袁胜仁那嘟嘟的大脸蛋。
　　看着他们互相玩笑的开心，我看到了那些年纪里隐藏的欢乐，是那般灿烂夺目。
　　就像眼前的田文凯，有着少年的模样，有着少不更事的欢喜。我也终于肯，用好的态度对待田文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