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装》籽潋

8、第 8 章

　　江景既也看到了门口的映兮。
　　他原本准备过去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结果洗手时溅湿了袖子，干脆直接冲了个澡，忘了没有关门。她出现得太突然，他来不及回避。
　　等他缓过神准备转身的时候，门口的小姑娘却缓缓低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腰腹。

　　不仅没有回避，她还把眼睛睁大了点儿。

　　江景既：“……”

　　他没跟小姑娘独处过，也没被这么盯着身子看过，此刻江景既有一种，要是不让她看，会显得他吝啬的错觉。

　　而映兮这边，身体负责传送信息的神经领域像是有所延迟。
　　大概过了两三秒，她才陡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全身血液像开水一样沸腾，热源聚在一起再全部涌向脑颅，她的脸颊轰一下涨红。

　　下一秒，她不假思索地转身。

　　跑出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顿住脚，猛地转身回到门口。
　　“对不起。”

　　她下颌微扬，紧紧地闭上眼睛：“我不是故意要看你。”
　　告知情况后，才转身跑走。

　　非常的有礼貌。

　　江景既：“……”

　　*

　　第二天天没亮映兮就溜出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搞得做贼似的，总之先“逃”出来就对了。
　　昨晚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只要一想起来映兮就面红耳赤。

　　哪有女生像她那样目不转睛盯着男生的腰看！

　　更尴尬的是那个男生还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映兮暂时没勇气见江景既了。

　　她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事，也不去想这人。

　　“哇，是江景既！”

　　映兮：“……”
　　她是没去想，奈何大佬名气太大。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同排女生转过去给旁边的女生分享刚刷到的视频：“一张侧脸照，三百五十万赞！牛批不？”
　　“牛！不愧是校草，学校拍宣传片就该让他去。”
　　“咱们A大有校草吗？谁啊？”旁边另一个女生加入群聊：“快让我品鉴一下。”
　　“给你看，怎么样帅吧？”
　　“哇哦~”女生惊讶：“这有点好看啊！确定这是原相机他拍？没开美颜没P？”
　　“不知道唉感觉应该开了？不然也太过于完美了吧。”
　　“对啊，我感觉H国欧巴都整不出这样儿的。”

　　“映兮！”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微胖女生在映兮旁边坐下，圆圆的脸，皮肤很白，眼睛笑成一条缝：“谢谢你帮我占位，爱你！”
　　女生叫齐茵茵，是映兮前两天上课时认识的新朋友，性格直爽是个社牛：“咦，你们也刷到这个视频，我也刷到了！”
　　她把包一搁，开始跟旁边两个女生解说：“这是三栋602寝一个女生的账号，她瞎拍的，没想到火了。”

　　“是真的？我看评论有人说是网红公司造星。”

　　“多虑了他们，这可是京圈贵公子，家里超有钱，搞芯片研发玩儿赛车都忙死了哪有空当网红。”齐茵茵说：“就这颜值，随便砸点钱硬捧也能火，何必费劲走网红路线。”

　　映兮在心里表示赞同，就江景既那个拽冷的性格，让他当明星他都懒得当。

　　“你还不知道江景既吧？”齐茵茵转过来，指着视频上少年的侧脸，热心地给映兮科普：“就是他，A大公认的校草，除了咱们大一新生基本上都知道。计算机班的，上一届北城高考状元。”

　　映兮点头又摇头，她不知道江景既还是高考状元，这人还挺低调的。

　　“上周公开课我见过他本人。”齐茵茵继续说：“这照片拍的真的很一般，他本人又高又帅巨好看！”说完，她望着天花板十分严谨地形容：“那是一个生动的，倾国倾城的大帅逼！”不等映兮接话，她打开包，拿出笔记本：“好了，准备上课，男色误事。”

　　映兮：“……”
　　男色确实误事，她一个上午都有点心神不宁。

　　这种窘迫感一直持续到下午下课。
　　老吴准时来接她去江家别墅，江太太提前给映兮打过电话，晚上江家别墅有个私人晚宴，映兮的礼服已经准备好派人送去家里了。

　　映兮先回市中心大平层换礼服。
　　隔壁房门开着，江景既没回来，应该是直接回了江家别墅。

　　还好他不在家。

　　弄发型的时候无聊，映兮搜出江景既侧脸那条原视频点进评论区，很多惊叹他颜值开玩笑说“这是我老公”以及“智性恋”不在乎颜值、“言情小说男主脸”帅就算了还是A大学霸很难不让人心动之类的评论。

　　刷到这条视频的应该大部分是女生，平时社恐不爱讲话，在网上想着反正没人认识口嗨一下，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调戏良家少年”那种又怂又可爱的女流氓劲儿，很有意思。

　　映兮看得笑出声，挨个儿把调戏江景既的评论点了个赞。

　　然后在“这是A大计算机班的江景既，本人比照片更帅！”这条评论下回复：对的，而且他人很仗义。

　　消息刚发出去，私信立刻冒出几个小红点——
　　网友1：哇！小姐姐你认识帅哥本人？？
　　网友2：看IP所在地你们是校友吧集美！你也好优秀呀！！
　　网友3：怎么仗义的说来听听？
　　网友4：你为什么不细说，是因为我们不认识吗？？？

　　手机“叮”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几百赞，映兮吓得赶紧删掉评论。

　　“这个年纪真好呀，”化妆师帮映兮简单上了个淡妆，直夸：“随便弄一下就美得要命。”

　　“那是。”婷姐拎着两只小皮包走到映兮跟前，举了举：“喜欢哪只？”她是对映兮的喜好比较了解的人：“黑色？”

　　映兮怕出错，征求婷姐的意见。

　　婷姐举起绛色那只：“正红色，比较适合今晚的场合。试试？”

　　林绛云知道映兮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还是要求她今晚必须到场，映兮一直不明其意，婷姐帮她选完包她才明白。
　　“好。”她没有多问。

　　婷姐很欣赏映兮的通透，这位大少奶奶不摆架子也不为难打工人，而且非常尊重她的职业。说实话，映兮比大公子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美太多，又是A大才女，她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逃婚”。

　　她老板林绛云办这场晚宴目的是给映兮撑场子，当众表态告诉其他人，那个女人不可能进江家的门，就算发生了热搜事件他们也一样只认映兮这一个儿媳妇，还轮不到其他人说三道四给映兮脸色看。
　　算是给江景忱外面那些女人敲警钟，也给映兮一个交代。

　　婷姐让化妆师帮映兮重新上眼妆：“不要太乖的。”

　　化妆师的手像是会魔法，用眼线笔在映兮的眼尾轻轻往上一勾，再涂上一层薄薄的眼影，小姑娘的气质立刻变得清冷。

　　婷姐很满意：“神仙姐姐。”

　　*

　　路上有点堵，一个钟的车程花了两倍时间。
　　老吴把车开进别墅主人专用车位。

　　映兮下车，注意到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以及一辆酷炫的黑色超跑。映兮对车没有研究，但她知道那两辆都很贵，两辆都是京牌连号。

　　“兮兮回来啦？”阿姨候在门口：“太太在二楼，我带你上去。”

　　别墅二楼客厅，林绛云语调酸溜溜的：“哟，这谁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景忱掐灭烟头，站起来：“妈。”

　　“你还知道我这个妈？”林绛云冷笑：“跟兮兮的订婚宴都没回来，今儿我办个普普通通的晚宴居然把大公子给召回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晚宴，江景忱看破不说破。

　　“回来干什么？”林绛云心里还堵着，继续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准备跟我断绝母子关系，追求真爱呢。”

　　江景忱说：“真爱谈不上。”

　　“是吗？”林绛云冷着脸：“你跟那个女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居然好意思说谈不上？既然不是真爱，那你拉她出来就是当挡箭牌，就是想打我跟你爸的脸！不想订婚你可以拒绝，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随便，都行。结果就是随便逃婚，怎么放鸽子都行！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责任心的儿子！”

　　江景忱没为自己辩解，由母亲发泄，他了解林绛云的性格，不让她出这口气，他的事没法办。

　　知子莫若母，林绛云瞥他一眼：“说吧，回来想干什么？”

　　江景忱：“给映兮道歉。”

　　林绛云：“良心发现？迟了。你爸已经决定撤资，以后你公司的事儿他不会再管。”注意到江景忱左边脸上有大片淤青，她凑近，高兴道：“哪个大善人为民除害，怎么没把你打死？”

　　“除了继承您这张毒舌那个，”江景忱咬了咬牙槽：“还有谁敢对我动手？”

　　林绛云鼓掌：“打得好。”

　　“谢谢妈。”
　　江景既走出电梯：“作为奖励，把我的相亲局推了？”

　　“不行！”林绛云看着二儿子：“这次相亲，你必须得去。这是你小姨拍胸脯打包票答应了她男友姐姐的，你要是不去，你小姨以后还怎么训小男友，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她埋怨道：“还不是怪你，都上大学了还单着没个对象，我那群姐妹排着队找我帮忙撮合，我天天躲着她们，拒绝了好几十个，都快没朋友了！”

　　江景既：“你不说那些都是塑料姐妹么？”

　　“……”林绛云紧张地瞄了眼楼下：“这话可不能让她们听见。”

　　江景既：“没事儿，我有录音。”

　　林绛云：“……”
　　她这二儿子平时惜字如金，一开口总能踩她雷区把她气个半死，斗不过他，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兄弟感情上施压：“你怎么把你大哥给打了？你们是亲兄弟，性格差距大就算了感情还差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我捡回来的。”

　　江景既敛眸，如实回答：“因为映兮。”

　　林绛云有些意外：“你对她，不是意见很大吗，怎么会……”

　　“你们不是要我娶她么。”江景既要笑不笑，淡声说：“保护我未婚妻。”

　　“你搞错了吧。”江景忱冷声纠正：“映兮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

　　“闭嘴！”林绛云恼了：“你们把人小姑娘当什么了？由着你们推来推去抢来抢去？你们两个，从小就喜欢争东西，大的不让，小的不服，根本不是想要那样东西就是非得争！你们要真喜欢映兮，当初为什么一个都不肯娶？以后谁也不准再说这种没谱的话！”

　　生儿子使人短命，她快被气死了。
　　得抽个空去庙里拜拜，求道符保佑家庭成员关系和睦才行。

　　……

　　映兮跟着阿姨上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了江景既。
　　想到昨晚，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幸好化了妆，应该看不见她脸红。
　　“伯母。”

　　看到安静乖巧的映兮，林绛云一肚子火才得以平息：“兮兮回来啦？”被儿子们气惯了，林绛云的情绪消化得特别快，眉开眼笑道：“客人差不多到齐了，走吧，跟伯母一块儿下楼去。”

　　感受到旁边两道视线，映兮刻意没有回视他们。
　　她不确定江景忱是否已经跟父母沟通过退婚，要是还没有，叫“江先生”似乎有点生分，而且这里有两位“江先生”。

　　“映兮。”江景忱开了口，“你今天很美。”

　　林绛云不让他说：“关你屁事。”

　　然后她自己说：“今天这妆造真漂亮，裙子包包都好看呢。”

　　“……”
　　映兮：“谢谢伯母夸奖。”

　　听到小姑娘软软的声音，林绛云心都化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映兮白嫩的脸颊，表情宠溺：“小婷这次找的人不错哦。”

　　“嗯，”映兮点头：“婷姐的眼光很好。”

　　江景既抬眸。

　　小姑娘穿着黑色长袖连衣裙，腰间系一根粉白绸带，蝴蝶结长带垂落到裙摆，发丝瀑流般荡在腰间，她皮肤白，与黑色小礼服形成视觉碰撞，甜美气质夹杂着一丝清冷，像夜幕下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小公主，确实很漂亮。

　　“嗯呐嗯呐，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林绛云语气温柔：“回头我给她涨工资。”

　　听着林女士浮夸又做作的夹子音，江景既都快怀疑这姑娘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了。

　　*

　　下楼后，映兮披上毛茸茸的小披肩，全程跟在林绛云身边。江霆东带着男人们上楼参观刚入手的古董字画，楼下花园里的富太太们围着林绛云聊天。

　　能受邀来这场私人晚宴的个个都是人精，谁都看得出两口子这次的目的。林绛云绕着弯子搞这么一出，摆明是要给钦定的儿媳妇挽回面子，免得别人嘲讽江家翻脸无情。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江景忱坚持不娶，两口子也拿他没办法。亲肯定还是自己的儿子亲，回头等热搜的风头一过，那女孩还不是会被送走。
　　今晚，逢场作戏罢了。

　　林绛云有事被叫上楼，映兮待在原地，别墅的露天花园布置得灯火通明，能清晰感受到旁边一道道“同情”的目光，映兮有些莫名，视线一转，便看到走过来的江景忱，他穿着黑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对上她的视线，他弯唇一笑，径直来到她跟前。

　　“喝点儿？”
　　江景忱把手上那杯酒递给映兮。

　　他一过来，周围富太太们的聊天声明显变轻了。

　　这可是嫌弃到连订婚宴都没出现的男人，今晚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找瞧不上的未婚妻说话？

　　小姑娘摇头说：“我不会喝酒。”

　　大公子主动搭讪，还被拒绝了？？这剧情怎么跟传言中的不一样？

　　被映兮拒绝，江景忱并不生气，微笑道：“是个好女孩。”

　　映兮在他的“深情注视”下浑身难受，看不懂这人唱的哪一出。她没什么表情地撇开脸，心想这是什么破大男子主义，难道爱喝酒的就是坏女孩吗？一偏头，不经意撞进一双漆黑的瞳眸。

　　江景既也下来了。

　　他只穿了件白衬衫，衣摆收进裤子里，腰线流畅，一双大长腿更加显眼了。秋夜的露天花园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他那身看上去有些单薄。
　　映兮收拢披肩，心想还是男生血气方刚，不怕冷。

　　“谁说好女孩儿就不能喝酒？”
　　江景既停在映兮跟前，话却是对她旁边的男人说的。

　　神奇的默契又来了。
　　这种默契让映兮感到欣喜，一下子忘了昨晚的尴尬，人也没那么紧绷了，她指指江景既手里的高脚杯：“我想喝你那个，可以吗？”

　　江景既扬眉：“这是葡萄酒。”

　　映兮扬脸表情期待：“我喜欢吃葡萄。”

　　江景既点点头，把手里那杯酒给她：“我没喝过。”

　　“谢谢。”
　　映兮双手捧起酒杯，仰头抿了一小口，皱起眉头，涩涩的，微苦，不是很理解这个味道。她扭头，盯着服务生托盘里的缤纷饮料：“那个也是水果酿的吗？”

　　“那是鸡尾酒，想喝？”
　　“嗯！”

　　江景既伸手，却被人抢先一步，江景忱从托盘里拿了杯鸡尾酒，笑着递给映兮：“是想喝这个？”

　　映兮看了眼江景既落空的手，回头举举他刚给她的葡萄酒：“这个还挺好喝的。”

　　江景忱白抢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江家两兄弟不对付，就算偶尔同框也是“不熟”的淡漠样，今晚居然抢着给同一个女孩递酒？

　　周围人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映兮。”江景忱收回手，脸上仍是挂着猜不透的微笑，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暧昧：“还在生我气？”

　　他这是干什么？
　　映兮尚未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拽住，江景忱拉着她转过身去，当众宣布：“各位，热搜是个误会，我会履行跟映兮的婚约。”

　　下一秒，映兮另一只手腕也被捉住。

　　江景既把她扯过去藏到身后，抬眸，语调凉飕飕的：“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