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之人》文心雕鱼

45、死而复生（十一）

　　很强！

　　伊瑟心头一动，一人杀死那么多魔兽，身上白衣还没被弄脏，说明他游刃有余。

　　他比这座山上所有人都强，还有那么浓重的杀气，是最大的危险。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圣神教廷的，只不过伊瑟从来没有听说过教廷还有这一号残忍嗜杀的人。

　　这里不能久留。伊瑟心想，他虽然看上去像个精灵，但其实不是，反而是在教廷清剿名单里的种族，一旦被发现，凭自己现在这具分身上十不存一的力量，别说逃走，恐怕连安特都要牵连进来。

　　更别提，身边还有贝尼这种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邪神眷属。

　　他这边思考着对策，安特那边已经和哈比对上了。

　　哈比来得匆忙，手中却还记得带着一柄大斧头，不过在距离石虫有点距离的地方，就像标枪一样丢了过来。

　　现在魔阵师死了，哈比也冷静了一点，转身先拿了插在地上的武器，摆好了架势，恶狠狠地盯着安特。

　　安特几次使用逆旅行人都觉得这剑锋利得吓人，现在有了对手，斗志也被激发出来了，正好试试剑。

　　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头顶，似乎想要把头盔的护面放下来，但是摸了一个空，他没有时间去缅怀过去，哈比已经大吼着冲了上来。

　　三米高的庞大身躯衬得安特瘦小得可怜，巨斧带着呼啸的风劈下，安特双手握剑横档，发出一声脆响。

　　接着哈比连挥几斧，安特尽数挡下，进而上前几步，攻守易位，摩擦火花，叮当碰撞中，竟然是斧子的面上出现了丝丝裂纹。

　　“可恶！”哈比竟然在一个小个子的人类面前被被力量压制打得节节败退，他怒吼一声，直接竖着斧刃横拍过去。

　　斧面几乎和一扇门一样大，难以抵挡躲闪，安特将左手护在头前，在斧面到达面前的一瞬间，顺着力道走了几步，卸了点力，这才撞了上去。

　　贝尼嗥叫一声，就要跳到空中接人，却一时没有看到安特的身影。

　　他疑惑地低头，发现伊瑟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冲他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贝尼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但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生气。

　　哈比以为自己打飞了碍事的敌人，得意洋洋地收回斧子，却觉得斧子比以前重了一点。

　　他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翻过斧面查看，只见刚刚视角盲区的地方，一个金发少年正单手扒在斧面的装饰上，整个人贴着斧面，悬在了空中。

　　看到哈比发现自己，安特狡黠地笑了一下，右手的长剑再度抽出，一蹬斧面，借力跃到了空中。

　　哈比手中斧子一沉，深深砸进土里，再松手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看着寒光直直落下。

　　“彭——”

　　哈比一下变回了普通人类的大小，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还保留了满口獠牙与尖爪。

　　安特砍了一个空，力道用尽，长剑又极重，在空中无法变招。

　　哈比冷笑一声，又变成了巨大的身躯，张嘴冲安特的腰部咬了过来。看他的下颚肌肉，若是真咬中了，恐怕会直接咬个对穿。

　　“你敢！”伊瑟眼中亮起莹蓝色的光，面目狰狞。他现在本体还处在封印状态无法调动大量的魔力，只能用灵魂自带的精神力量出手，但这也意味着，那个白衣修士会发现他。

　　果然，他的眼白被蓝光占据的同时，后背猛地一凉，好像被一支看不见的长矛刺穿，虽然没有伤口，却踉跄了一下，紧闭的唇缝里渗出一丝艳红。

　　他将口中的鲜血咽下去，抬眼想要继续施法，却见一旁的石虫已经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叫声愤恨仇怨，一口咬住哈比的后腿，将他拖倒在地。

　　安特本来已经用力扭转身躯试图躲开，哈比突然被拖倒，没了危险，便就着躲避的势甩动了长剑。

　　不过离的距离有些远了，长剑没有砍到哈比的头肩，反而一路向下劈在了肥硕的肚子上。

　　肚皮也像身体其他部分那样石肤化了，砍上去是非常坚硬的质感，但是切开外面的一层皮，里面的脂肪却软绵绵黄呼呼地流了出来。

　　脂肪堵住了鲜血的流出，反而救了他的命。

　　安特一甩长剑，脸色冰冷，几步踏着软烂的肚皮踩在哈比的胸膛上。

　　“混蛋！！！”哈比怒不可遏，手掌上锋利的爪子弹出，用尽所有力气向胆敢踩在自己身上的蚂蚁挥去。

　　就是现在！

　　手臂上的动作带动着哈比整个肥硕的身躯，堆叠的颈部肥肉展开，露出里面一块紧贴着动脉的薄皮。

　　安特一侧身子，爪子擦着他的鬓发而过，凌厉的劲风破开了他的皮肤，鲜血飞溅，与此同时，他的手中长剑笔直钉下，直直扎进那块薄皮。

　　薄皮毫无韧劲地破开，哈比好像泄了气的皮球，颤抖起来，手无力地垂下，向外吐着气。

　　安特抹了一把脸，幸好食人魔的血液并没有毒，不然就糟糕了。

　　他从哈比身上跳下来，头发和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褐色。万足石虫察觉到自己咬住的敌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便直起身子，昂起头，冲安特哀切地叫了起来。

　　安特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却感受到他的悲伤。沉默着走到魔阵师的尸体边，蹲下身子摸索起来。

　　他在找之前被魔阵师杀死的那只石虫的魔晶。魔兽的魔晶很是珍贵，不仅可以作为储备魔力、魔法的道具，也可以熬制魔药。

　　安特觉得魔阵师一定会把这么贵重的物品贴身携带。

　　果然，他很快找到一个小布包，可以隔绝一定感知的魔法布里面包着拳头大小的一块琥珀色晶体。

　　万足石虫发出一声悲鸣，安特确信自己找对了。

　　他站起身，高高举起魔晶，递给万足石虫。

　　那么高大的石虫，他的魔晶竟然也只有这么一小块。

　　石虫沉默了，虽然他看不见，但依旧能用精神力感知到面前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伴侣的核心暴露在空中，而一团小小的人形的能量托举着它。那团能量是金色的柔软的，在一片黑暗之中，放着最璀璨的光彩。

　　核心因为与那团能量接触，又焕发了活力，一张一缩的，像是在黑暗中他们无数次依偎时的心跳。好像他的伴侣再次活了过来。

　　“拿去吧，这是属于你的。”少年轻轻开口。

　　石虫听惯了人类面对它时恐惧，厌恶的尖叫，从没有听到过这样天真清朗的声音。

　　伊瑟静静地看着安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突然，他脸色一变，看向身后，一股可怕的气息猛然逼近。

　　白袍修士先前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山顶没有人类，他乐得看一群异族内斗，而现在一方已经全部死亡，也到了他出手的时候。

　　贝尼呲着牙对着山下正要咆哮，猝不及防被伊瑟一把揪住嘴角：“快逃。”

　　对方可是圣神的信徒，用的是神术，对他们这些在圣神黑名单上的种族可以说是杀伤力翻倍。苦城里西伯恩的凡间之雷就让他吃尽苦头了，他可不想被圣神的神雷劈中。

　　万足石虫也反应过来，尾巴一甩，将安特连着魔晶一并打飞。

　　安特没来得及防御，被打到空中才反应过来，并不疼痛。贝尼载着伊瑟踏空而来，将他接在背上，就朝着空中屏障撞去。

　　安特从松软的毛发中爬出来，手上还握着琥珀魔晶，回首看着山上，石虫背对着他们，浑身硬壳竖起，好像在和什么战斗着。

　　下一秒，石虫被看不见的网格分成了成百上千块，液体飞溅。

　　！！

　　安特瞳孔收缩，正要嘶吼出声。一道琥珀色的光从石虫破碎的身体中飞了出来，向他射去。

　　那是石虫的魔晶，他在最后一刻，还是决定将这个送给安特。

　　紧随着魔晶的是一只白光形成的右手，鹰爪状，直取安特的咽喉。

　　“得寸进尺！”伊瑟之前被偷袭打伤正恼火得很，见到这一幕，冷哼一声。

　　他都没有抬手，白光之手突然从内部炸开无数水银尖刺，短暂停顿之后，化作片片光斑散失在空中。

　　安特被魔晶撞进怀里带了个踉跄，跌坐在贝尼背上。贝尼冲着空中屏障撞去，屏障上方开了一个洞，里面是安特在沼泽那里见过的奇怪星海。

　　贝尼踏入其中，视线略一扭曲，还没待安特看清，周围又变成了人间，而那座矿山已经化作了视线最远处一个小点。

　　山头，白袍修士垂下鲜血淋漓不断抽搐的手掌，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处消失不见的黑点。能够打伤自己的强大精神力者，可以通过虚空穿梭的魔兽，以及可以让魔兽甘心送出魔晶的未知气息……这是什么样的组合？

　　我该追上去吗？

　　思考片刻，他还是决定先送那群矿工下山，再来清理剩下的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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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两个人穿梭一次虚空，似乎消耗了贝尼不少力量。它的速度慢了下来，缓缓落到一处森林里。

　　“暂时安全了。”伊瑟跳下来，略一闭眼，探测了一下周围。

　　安特抱着两块魔晶，还在发愣，突然被一道水流冲在身上。

　　“这是什么？！”安特手忙脚乱地挡着湍急的水流，发现另一头竟然来自伊瑟的指尖。他调动一旁的溪流铺头盖脸就是一顿冲。

　　“脏死了，快洗洗！”伊瑟叉着腰，一脸嫌弃地看着从他身上冲下来的血水和食人魔脂肪。

　　安特被水流怼着脸一阵猛冲，连退几步，撞在贝尼身上。伊瑟索性连着身上毛发也黏成一绺绺的贝尼一起冲。

　　贝尼讨厌洗澡，发出尖细的像溺水小猫的叫声，但是安特抱着他的前腿让它没法逃开。

　　受刑一般的十分钟过去，安特和贝尼都像是融化的泥塑一样瘫软着靠在一起，没精打采的。

　　“咳咳。”安特甩了甩脑袋，将头发上的水珠甩出去，然后眨眼咳嗽，水流不是冷的，冲在身上反而暖暖和和的，很舒服。

　　他浑身湿透，好像从水里爬出来一样，头发柔顺地紧贴脸颊上，看上去很是乖巧可爱。他睁开带着还在滴水的睫毛的眼睛，就看到伊瑟笑眯眯地凑到面前。

　　“这才是我干净漂亮的好孩子。”伊瑟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一口，声音含笑，嘴唇柔软，奇异的花香混进洗过澡后的蒙蒙雾气中。

　　安特愣了一下，理智的弦猛地绷断，冲动地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湿漉漉的头发在伊瑟橙色的衬衣上留下一摊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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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安特:（一把抱住）（把水蹭到他身上）
贝尼:！（有样学样，开始抖水，把两个人浇透）
伊瑟:（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