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若锦》谌初

20、回忆篇：朝贡

　　秋日里，万国来朝，礼部的人忙得脚不着地。君庭琉到底是对齐家有所顾忌，驳回了弹劾齐央兄长齐爽的折子，还送了不少赏赐作为安抚，好让齐爽能好生离京，戍守边疆。

　　为表重视特令太子烆统筹万国觐见的相关事宜，由君昭颜从旁协助。

　　君昭颜在紫宸宫用了早膳就往小筑赶，君父这几日嘴角多了笑意，君昭颜见了也高兴，心里愈加感念顾瑾救命之恩。

　　步履匆匆行至居所，未曾想那地面湿滑，一时脚下不稳，整个人就往地面扑去。

　　发丝扬起，腰被一只手扶着拢直了，张开眼就看见顾瑾神色不愉：“这么急做什么？”手臂仍是微微扶着她的腰带人到殿里落座。

　　君昭颜拢了拢耳边的发丝，乖顺地坐在太师椅上：“先生安好，母皇今日不知怎的，令我协助太子一同统筹觐见事宜。”

　　顾瑾坐在下首抿了口茶：“你是皇女，为陛下分忧是应该的，关于这次朝见你有什么想法吗？”

　　君昭颜垂着眼帘思索了一会儿，犹豫开口道：“母皇的意思我倒是能猜出一二，可是我的年纪阅历都不及我的姐姐们，这件事落在我头上，我有些惶恐……”君昭颜有些苦恼地绞着衣裙，“我没有办过此类事情，其中有许多不懂之处，还请先生指点。”

　　说话间，耳边的碎发又垂下来，一缕落在脸颊。

　　顾瑾抬手替她将发丝轻轻拨到耳后，指腹拂过耳垂，落下桃花一般的粉，顺带着解救了那被揉皱的裙子：“你不懂的我会一一教给你，太子昏聩无能，他若让你办事，含糊应下即可，其余诸事我会替你安排，”

　　她顿了顿，微微低头与君昭颜视线相平：“殿下，齐家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已快到穷途末路，他就像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随时都有被拔除的可能。殿下你只需要一个时机，我来做殿下的刀。”

　　万国来朝的各项事宜虽然有范例，但是办起来极其琐碎，还要考虑各种因素以应对突发状况。

　　加之较于往年这次盛会的规模更大，除往年各邦国外还多了北疆的史臣，为展现大央之威，也为天下太平，这次盛会容不了一丝差错。

　　君昭颜听着顾瑾的话，凡事君肖烆吩咐的她都一一应下报给顾瑾，顾瑾另外找了礼部侍郎沈书秋来协助她，这让君昭颜着实轻松许多。

　　君肖烆到底年轻，许多事情碍着母皇不敢做得太张扬，虽明里暗里时不时使些小绊子来恶心她，但都被顾瑾一一化解。

　　一切如愿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终于到了觐见之日，君昭颜一袭水蓝色曳地宫装站在女帝身侧。

　　君肖烆坐在侧首着一身杏黄盘龙朝装，端的是贵气天成。

　　顾瑾坐在下首，轻轻瞥了他一眼，低头抿酒遮住眼神中的轻蔑。

　　是龙是虫，今天自有分晓。

　　各国史臣一一向女帝行礼落座，君昭颜期间陪侍在女帝身侧为她解惑，声音大方自然，对各国礼仪都了然于心，让君庭琉十分满意。

　　这些日子除了筹措相关事宜，她还在顾瑾敦促下学习各国礼仪文字，如今看母皇面露微笑，这些日子的努力也算是有了成效。

　　她朝顾瑾的方向看去，眼睛里蕴含着欣喜，而顾瑾恰好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隔着舞女飘扬的衣袖，君昭颜朝她感激一笑，眉眼弯弯。

　　一曲毕，莲国的使臣带上来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把琵琶，朝着在座盈盈一拜：“素闻大央国力强盛，我等一路行来，闻街上酒楼清音悦耳，心下欢喜，故而想讨教一下大央乐师的琴技，不知女皇陛下可否答允。”

　　这话说得巧妙婉转，让人不好拒绝。

　　君庭琉与君昭颜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莲国以礼乐闻名，这次朝贡明面上是祝贺皇帝生辰之喜，实际上却是各国想要借此探探大央的虚实。故而是必须要比，还不能输。

　　好在顾瑾早已料到莲国会借此发难，早已做好了准备。

　　莲国使女眸子半垂，手指拨弄间琴声涟涟，犹如玉珠落盘。她
　　弹奏的是莲国名乐《碎玉》，一曲毕，余音绕梁。

　　上首传来几声掌声，冷冷淡淡的。莲国使者微微皱了皱眉，女子怀抱琵琶又施了一礼：“请大央乐师赐教。”

　　君昭颜得到女帝允准，拍了拍手。只见一道月白色的纤细身影踏入殿内，来人怀抱着一把古朴的琵琶，白纱遮面，行走间有盈盈水袖轻拂地。

　　她朝着上首行了个大礼。君庭琉见到来人眼睛一亮，低声问君昭颜：“山月居士，三年前隐居山林，你如何把她请来的？”

　　“儿臣没有那么大本事，是君父差人去请的。”

　　孟礼成入宫前是有名的乐师，认识山月居士也在情理之中。闻言君庭琉微微一笑，对于他的心意很满意。

　　其实这妙人愿意出山大部分是顾瑾的功劳，只是臣子能力太出众，就会有功高盖主之嫌。

　　这厢山月居士已经坐好了，她并不着急弹奏，而是摆了一个端庄的姿势，凝神思考着什么。鱼贯而入十几名宫人，手捧盆盆半开的牡丹放在她周围。

　　有人低语道：“传闻有神人奏乐，乐声可使百花齐放，群鸟歌唱。”

　　“不过是闲书里杜撰的罢。”

　　忽而几声琴音懒懒的漏了出来，像是一根羽毛无形中勾起众人心中痒意。
　　紧接着随着玉指拨弄，便是一轮轮婉转悠扬，时而似泉水幽咽，时而又如百花争艳。随着一个转折，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手指翻飞间似有残影。小小琵琶竟弹出了千军万马之势，又是一个转折，曲声渐缓，像是风暴后重回宁静的海滩……

　　这场盛宴似乎不会停止，莲国使者亦露出了痴迷的神情。

　　“牡丹开了！竟开了！”

　　众人的思绪纷纷回笼，面露惊奇。

　　“牡丹盛放，有凤来仪，以此献于陛下，祝陛下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