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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狱 ...

  •   中心区监守所。

      “编号D021013,”身穿制服的典狱长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警棍,“服刑时间已满八年,依照你在狱中的良好表现,监守所考虑给你减刑。”

      D021013被人压住肩膀走出来,肩膀被迫向前倾,却低下了脑袋。他身穿囚服,看得出来他肩型阔岸,雄性气势十分凌厉,他半睁眼睛,看着监狱官,语调很平:“谢谢?”

      他声音浑浊低哑,和那张英俊的脸完全对不上号。尤其是他强悍的双臂透露出流畅的肌理,在某些角度看,他像正在蛰伏磐岩后方养精蓄锐的兽类。

      典狱长警棍重重打在地上,发出闷声的敲击,他怒目圆瞪,却没有向前一步,咬牙切齿道:“让你这种渣滓重见天日是中心区组织的仁慈,你该跪下磕头谢罪。”

      这人表情凶狠,是个相当正义的人。他对自己身后的人说:“给他加固镣铐锁,不仅是脖子,连脚上也不能少。他毕竟是个异变人,就算在监狱耗费了八年时间,可他还是个烈鹰,没有烈鹰逃得过镣铐锁。”

      异变人生来就要面对刻在骨子里的歧视,这就像喝水吃饭,没什么特别的。

      D021013表情很少,他的头发长得有些长,遮住了额头。一条又脏又乱的尾巴从身后伸了出来,蜷成一团,搭在大腿后侧。他有些困怠,瞳孔似乎盖了层雾气的,像是对出狱这件事没有丝毫向往。

      典狱长压着他走了出去,手上是便于控制镣铐电流的控制器,声线并不稳:“原本服刑时间该为十年六个月,监守所见你在狱中表现不错,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不是这辈子都有的,你这辈子的幸运值都在这儿了。别让我再见到你,下次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随即低头点开光屏,调出罪犯的个人资料:“姓名楚越晨,年龄29周岁,出生地不详,异变人,物种高山雪狐,S等级,具有强烈的毁灭倾向。曾为烈鹰的‘黑熊’效命,黑熊为了保命丢出的一张杂牌,目前已脱困。”他有些纳闷,“这上面信息更新太慢了,黑熊早就死了,狙杀他的人……”

      “老大,”那头有人推门进来,急匆匆的,“叶长官来接人了。”

      典狱长说:“说曹操曹操到,现在开始了。带他出去,相信叶长官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把人转交到监狱官那边,却没有走远,而是看着楚越晨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楚越晨每走一步,脚下的镣铐都会打在地上,敲击声又闷又重,像是在和地板打架。他眯了眯眼睛,不太适应过于强烈的光,就像不太适应走在阳光下。他没法抬手遮光,手上的镣铐锁锁住了他的两只手臂,让他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余地。撑了撑手臂,像在打量镣铐锁能让他摊开手臂的最远距离。

      电流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他冰蓝色的瞳孔倏地变深了些许。听到电流的窜动,他身后的监狱官不由后退一步,腋下生津。他低声吼道:“老实点!”

      楚越晨跨出门框,带起的镣铐锁险些把监狱官绊倒在地。

      监|狱官面色很难看,叫了一声“叶长官”。

      “编号D011013,”那声音很清冷,语调间带着股不宜接近的气势,像是冷泉敲岩壁,泠泠然如霜,“接到猎犬命令,左总督让我来这里送他出狱。”

      监狱官走上前,和他握手,弯下了腰:“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瞻仰风采,左总督所托之事必然不可懈怠。”他奉上控制器,“这是控制D021013镣铐锁的开关,脖子上带着的是所有异变人都必须携带的感应锁,鉴于此人的危险性,监守所给他额外增添了‘奖品’,脚上的镣铐锁是出狱人员的佩戴物品,若是您认为他触怒了您,您可以自行惩戒。”

      叶时书接过来,收进兜里。过几秒,又问一句:“手上的呢?”

      监狱官看不透他的心思,在他一双没有笑意的眼睛里逐渐淡去表情,谄媚的表情失去颜色,有些忐忑:“……由您负责。”

      叶时书转动目光,那双桃花眼里撞进了一个高大挺阔的身影。这人个头相当高,比叶时书还要高半个头。破旧的囚服没折损他半点侵略性,即使他并不挺胸抬头,但那与生俱来的凶狠却很难忽视。

      监狱官站在一旁,手心很潮,说:“此人罪孽深重,我原以为监守所会判他死刑,没想到只有八年。想到令尊死于他手,心里有些不快。叶长官,您若是心有不满,我先替您关了监控——”

      叶时书轻轻抬了手,制止了。

      他身后的人跨出一步,恭敬地说:“长官说不必了。另外,麻烦您拉上这边的窗帘,长官觉得太阳有些刺眼。”

      监狱官这才回头正眼看着叶时书,随即对于他白似画纸的肤色惊诧了半响。久病在床的沉珂之人总萦绕不去病气,然而他从这位身上嗅出点同样的味道。

      监狱官欣然应下,走到一旁扯下窗帘。整座监守所的墙壁皆是铜墙铁壁,为了防止异变人随时可能发生的暴乱,他们不得不多重防护,维护浮于水面的平静。

      叶时书侧身背光,理了下左手的袖子,说:“姓名。”

      监狱官将囚犯身份信息亮出来,没等他介绍,就听见那人说:“楚越晨。”

      叶时书像是才注意到他,转过身,望进一双异瞳。他抄起一支笔,搭在胸前的口袋上,说:“猎犬让我亲自带你离开监守所,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监狱官眼球乱转,把两人头发丝都看了个仔细。

      楚越晨说:“大人物算不上,顶多是个混吃等死的囚犯。”

      “混吃等死,”叶时书琢磨着这四个字,他跨出长腿,朝着背光面走去,说:“你就是靠你这双眼睛骗过监守所的长官的?”

      楚越晨略微低下头,和先前不同,他连眼睛都睁得大了点,好似看见了什么奇珍异宝。他凝视着长官鼻尖上的一点,目光能顺着高挺的鼻梁爬进他的眼里,略有些期翼地说:“你是来释放我的。”

      叶时书走到了他的面前,说:“没错,我是来释放你的。”

      监狱官左看右看,见到叶时书的下属仍旧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

      鬼扯!

      他心骂道,赶紧拉着这畜生滚蛋!

      叶时书点了点楚越晨的手铐,说:“要我帮你吗?”

      楚越晨在他的动作中歪了手腕,像是利用指腹蹭过他的手心。叶时书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退了一步,说:“看你手痒,应阳,送他。”

      应阳从身侧掏出一包烟,拆开包装,递给了他。

      楚越晨收下了,有些感慨:“今天是我说的第二声谢谢。”

      叶时书听见电流流窜的声音,便笑:“很悦耳的声音。”他低垂眼皮,那根烟已经掉到了地上。

      楚越晨没有回应他,那双颜色不一点眼睛好似浸着深潭,有吞噬的疯狂。他的指尖还在颤抖,是被电流惩罚的。

      叶时书收起他的漫不经心,再次迈出步伐,踩住了楚越晨脚上的镣铐锁,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响动,和摩擦地板的刺拉声。

      监狱官按住翘起的衣角,不着痕迹地吞了唾沫。如果中心区组织因此迁怒于他,那他该找什么借口?再说,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释放这个杀伤力堪比人形兵器的囚犯。况且,杀父仇人本来就是无解的问题,要怪就怪猎犬非要叶时书来释放这个狗东西……

      “哐!”

      他胡思乱想还没捋出个头来,就见叶时书扯住楚越晨脖子上的感应锁,手上却没有感应锁的开关!

      叶时书说:“你杀了人。”

      他说完,手中牵着的锁链像训狗一样扯向钢墙,另一只手从侧方探出来,握紧的拳头像是盛着烈火,瞬间砸在楚越晨的后肩上。楚越晨不妨,在他这下狠辣的拳头中被迫前扑,一头撞在钢墙上,又是一声“咚”!

      楚越晨感觉齿间发涩,肩胛骨像是要断了,说:“……看来贵所讲究冤冤相报。”

      叶时书又扯住他的脖颈感应锁,使他被迫扬起头颅,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和滚动的喉结,呈现出一种献祭的姿势。叶时书轻飘飘地扫过线条明晰的脖颈,说:“非也,一码归一码。”

      “哐!”

      楚越晨被叶时书整个顶翻在墙,他伸出手臂撑了片刻,胸膛轻微起伏,喘息不止。他唇角流出来血沫,抬手擦掉了,说:“这是一根烟的代价?”

      叶时书缓缓笑了起来,说:“猜对了。”

      他拖出感应锁,硬生生把那人从墙角扯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脸,说:“我猜你不能见光,特意给你拉起了窗帘。”

      楚越晨敛着眸色,变得很浅淡,他手指尖还挂着血,说:“联邦正需要你这样体恤民心的长官。”

      叶时书揉了两把手腕,又拿起丝巾擦过手,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个人审评中有‘强烈的毁灭倾向’,想必是心理状况出现了较大问题,猎犬特意让我注意此人是否身心健康,能否离开监守所独立生存。”

      监狱官摸了摸帽檐,说:“全听叶长官的。”

      叶时书对他的识相很满意,道:“往年的重大罪犯释放都有镣铐锁佩戴在身,今年政策有变,镣铐锁不再纳入中心区组织管理,为了保证此人不再有犯罪的潜在倾向,我会派出一个心理治疗师为他进行定期的心理检查。如有必要,我会安排他到医院进行精神检查,直到消除犯罪特征为止。”

      楚越晨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瞳亮了些许,只有一瞬。

      叶时书仰头喝下热茶,那颗鼻尖痣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生动,像是会跳动的小鱼。这小小的一点勾着楚越晨的视线,他动了动手指,烫的惊人。

      监狱官凑过去和叶时书商量,然后他听见楚越晨说:“我不需要。”

      叶时书没有理他,他接起电话,拉开窗帘,说:“马上就好。”

      楚越晨舔舐了唇角破口的伤痕,一阵血腥味让他更加清醒。他无所谓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治疗师,他就是想看看——

      “砰!”

      叶时书人狠话不多。

      楚越晨双手垂了下来,囚服摆来摆去像烂掉的皮球。他撑了撑手臂,感受到骨髓深处在发热,哑着嗓子:“长官力气就算在异变人当中也不算小。”

      监狱官反应过来,扶正差点滑落的帽子,瞪大了双眼——原来这位叶长官是个普通人。

      “他需要。”叶时书说,“时间到了,我们不要浪费在寒暄上。”

      楚越晨总是不感兴趣,这个世界在他看来都一个样,但叶时书是个变数。这个人好像生来就能牵着他的所有神经,一举一动都显得很……很特殊。如果叶时书会因为他变得失控,那会更有意思。因此他亦步亦趋走在叶时书后面,身位甚至超过了应阳。

      叶时书脚下是楚越晨仿佛越界般的影子,他无知无觉踩着走了一路,说:“带他回中心处理处,把档案转移了。我有点事情,心理治疗师心里不痛快,我得去接他。”

      应阳应道:“好的,长官。”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其实很早就写好了,应该是去年一月份还是前年十二月份写的,但是大纲一直写得很不顺。每次到写大纲都很痛苦。只知道一个大致的事情走向,细枝末节的东西确实陈词滥调,脑袋像坏掉的电视机,没有任何吸引力……一直不敢发。希望有人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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