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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友会 ...

  •   楚楚娘家住在宜城,距离吴家湾不到二三百里地,两家虽是相隔不远,却分属两县,吴家湾属归州县,宜城却是夷陵郡府所在地。
      这一看,楚楚是从城市嫁到乡下,她本以为乡下人朴实,夫君英俊有才,可以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不想却丧了性命,何欢难免为楚楚不值。

      那时交通不比现在,十分不便,靠马拉人走,不过二三百里地,却走了足足五天才到家门。

      只因为此时新朝刚立不久,新旧更替,盗贼四起,闹得人心惶惶,武馆师傅每每是晚起早歇。行程很慢。
      一路之上,楚楚心念百转,亦喜亦忧,喜的是自己竟然如此富庶,若自己早有这些钱财,或许可以支撑到配型成功。忧的是父母老年丧女,晚景凄凉。

      想到伤心处,难免抽抽噎噎,李妈只当她是伤心被休,不住拿话劝慰,虽然鸡同鸭讲,楚楚也深感欣慰。

      第五天暮霭时分,一行人到了楚楚故居桃花岭,桃花岭顾名思义,桃树环绕。
      许家庄园依桃花岭山势造房,桃花岭是座大花园,许家就在花园里。其实桃花岭也不是光种桃花,桃李梅兼而有之,只是桃花居多。楚楚震惊与富户人家占地之大之广,这里若是现代,可建造一座大的花园小区。

      整个桃花岭都用院墙围起来了,许家房舍错落在山腰树木之间。院墙上爬满了藤蔓,只因宜城是南方城市,即便是腊月,满院墙的藤蔓照样青枝绿叶,生机盎然,想必春来花开之时,必定会满园芬芳。
      此刻百花归隐,唯有梅花朵朵枝头绽放。园里空气清冽,吸口空气满口香,若说此处是个天然氧吧毫不过分。
      岭前有一条清澈小溪潺潺的流着,被院墙挡在了门外,顺着山势蜿蜒而去,伸向远方。
      何欢只一眼就爱上许家旧居,这许家庄园依山傍水,风景优雅,乃是上佳居住之所。

      李妈上前叩响门环,门开处,显出一敦厚老者,见了楚楚一声惊呼,弯腿下拜,“老奴见过大小姐。”
      楚楚愣神之时,李妈方想起楚楚失忆,晓得楚楚大约不认得忠伯,开口言道,“大小姐你不记得他了,这是我家那一口子,如今是府上大管家,大家都唤他忠伯。”又对忠伯说道,“小姐遭逢大难,前情往事俱忘记了。”

      忠伯闻言直抹眼泪,边哭边磕头,“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奴正准备去寻小姐,可不得了了,老爷被土匪绑票了。”

      何欢闻言(楚楚)一愣,“土匪?”这个词儿对何欢而言,那是相当的遥远。

      老管家点头泪眼花花的,却热情的把楚楚往内院迎,“小姐回来就好了,先去见过太太再说吧”

      奶娘却等不及问道,“这条路,老爷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从没听过有土匪?”

      忠伯边走边告诉楚楚家里的情形,“是啊,我与老爷去木坪收购药材,车马刚过白羊就被土匪拦截,十名伙计轰然而散,我与老爷被抓,他们放我回家报信,让家里拿银子去赎老爷。”老管说着家忽然压低声音,“我听人说,茅山上这伙人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的口号是要颠覆朝廷,他们门禁森严,无人知晓他们底细,似乎一夜之间自地里冒出来的。”

      楚楚听得心惊肉跳,颠覆朝廷?难道是那只义军?
      可是这话楚楚却不敢说,若许老爹真跟义军扯上关系,那可是杀头之罪。
      此刻不容楚楚多想,忠伯一路热情的把楚楚往内里迎,俨然楚楚救星一般。

      许家庄园很大,属园林类居所,一路之上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如同画里行走。

      楚楚边走边看,发现诺大的庭院却了无人迹,似乎只有老管家一个仆人,楚楚暗暗纳闷。觉得这很不正常,即便家主不在,以许家富庶,家里不该清冷如斯,难道另有变故不成?

      楚楚习惯性看向小青,只可惜小青也不甚明白。楚楚初来咋到,多言必失的道理他自己懂得,只好把疑问压在心底。

      回廊微微向上延伸,不一刻入得正堂,却见桌椅板凳,并不名贵鲜亮,四壁空空,连福字画也无有。
      楚楚只能压下满怀疑惑,偏厅坐定,老管家去后堂通报。

      不一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夫人在以小妇人搀扶之下走出堂来,楚楚瞬间石化,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妈妈,不等她开口,何欢已经抢上前去搂着夫人哽咽出声。

      此妇人便是楚楚继母黄氏,见楚楚抱着自己哭泣,先是一惊,继而回手搂紧何欢,“姑娘回来就好。”

      楚楚闻言发现自己弄混了,何欢讪讪退开些,记得奶娘说教的礼数,躬身一福,“女儿见过继母,继母万福!给继母请安。”

      黄氏见楚楚如此恭顺,对自己之前所做之事有些悔恨。情绪一时激动,忽然咳得惊天动地,似乎要把自己五脏六肺都咳出来一般。

      搀扶黄氏出来的小妇人连忙替她抚背,殷殷呼唤,“婆婆,婆婆。”
      奶娘递上热茶,赵氏勉强压住咳嗽,对那小妇人挥手,“银凤,你不认识她吧,这是你大姐姐,过去见过。”

      叫银凤的小妇人弯腰一福,“银凤见过大姐姐,大姐姐好。”
      忠伯一旁提示楚楚,“这是大少奶奶。”

      楚楚伸手扶起,想到初次见面,撸下手上一枚红宝石金戒给银凤戴上,反正楚楚自己不眼奇这些东西,带着反觉得俗气累赘。
      与黄氏银凤枯坐相对,却是无话可说,楚楚听奶娘说过,自己还有两个异母弟弟,于是无话找话,“弟弟们怎么都不在?都上学了么?”
      黄氏脸色顿时煞白,支支吾吾道,“是,是上学堂了。”
      银凤低头直悄悄眼泪。
      楚楚顿觉蹊跷。

      正在说话间,外面哭着进来一童子,“娘啊,我找到哥哥了,他又跟大表哥一起去了罗阎王家赌钱,他不但不回家,还骂我是丧门星,败了他的火气,害他输钱。”

      黄氏慌忙打断小儿子的话,“禄娃,快别哭了,来,见过你大姐姐。”

      叫禄儿的童子转眼看了楚楚几眼,忽然扑过来抓住楚楚就哭了起来,“大姐姐,你可回来了,爹爹不见了,大表哥成天伙着哥哥去罗阎王家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这可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去救爹爹?”

      刚刚还温吞吞的黄氏劈手给了禄娃一巴掌,嘴里骂道,“你大姐姐刚来家,你个毛孩子胡说什么?你大哥跟你表哥是去筹钱救你父亲,不知道就不要瞎说。银凤,带你兄弟进去洗一洗,也不知道哪儿疯去了,一身的泥土。”

      禄娃挨了打,哭得更大声,“我没有说谎,前些天娘自己还说,无颜见爹爹了,这几年家里的银子几乎都被大哥与表哥败光了,不然,也不会连累爹爹将近年关,还要出门去贩卖药材,冒险去闯穷山恶水,不幸落入匪徒之手。”

      忠伯忽然跪下哭诉,“夫人,还是对大小姐实话实说吧,大少爷如今越发不得了啦,今天,药铺的坐堂张大夫来跟我辞别,说大少爷抢走了药铺的银子,还把药材行的药材也输了个精光,药铺明天斗没法子开张了,被我拦下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筹银子救老爷了,就是一家老小吃饭也成问题了,夫人啊。”

      黄氏夫人虽然教子无方,理家无才,可是却知道药铺是家里唯一来钱的地方,倒不得,慌忙吩咐忠伯,“忠伯,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张大夫留下,药铺是我们一家的希望,也是救出老爷的希望,万万倒不得。”

      忠伯摇头,声泪俱下,“药铺空了,家里没钱进药材,张大夫今天不走,明天还是会走的。药铺是保不住了。”

      黄氏闻听此话,又是一阵猛咳。
      楚楚被她咳得心肝儿揪得老高,只得吩咐银凤将她扶了下去。

      忠伯忽然噗通一声给楚楚跪下,“大小姐,老奴求你了,你救救这个家,救救老爷吧。”

      楚楚忽然不自觉的落了泪。
      何欢暗暗吃惊,自己占据的这个身躯,竟然时不时爆发一种本能的反应,这让何欢很害怕,难道有朝一日,真正的楚楚还要回来吗?
      果真如此,那时自己怎么办?
      何欢顿时头疼如裂,先前闻听许禄之言,大约知道许家目前银子短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相必不应该是讹诈自己,还是问问的好。
      “忠伯,绑匪说没说要多少银子才能赎人?”

      忠伯伸出一个指头。
      楚楚遂放了心,“一千俩,这个不难,我身上就有银子,忠伯您带路,我们明天就去救爹爹。”
      忠伯摇头,“他们要白银一万两。”

      “什么?这么多?家里凑得出吗”

      “他们知道老爷是大财主,却不知道,许家如今只剩下这座院子,与街上两处房产了。”

      楚楚大惊失色,奶娘不是说许家富甲一方的吗,怎会如此?

      不说楚楚暗暗吃惊,奶娘李妈妈也是万分吃惊,不能置信,“阿忠你可不要胡说,许家家底殷实,内有银钱不下万两,外有千亩良田,药材铺子,年年都有进益,怎么会败落至此?”

      忠伯摇头抹泪,“往事不堪回首啊。”

      原来,自从那年楚楚离家逃婚,黄氏觉得她娘家娶亲不成闹了笑话,就跟丈夫提议,要接她她娘家哥哥一门来家居住,许恺之也觉得议亲之事自己有责任,就同意了。

      谁知那黄家舅老爷一家都不是损的灯,舅老爷舅奶奶一个个比强盗还要厉害,见了许家有什么入眼的东西,背了人就往自己卧房里私藏。

      更有甚者,他们还偷了许老爷的古董字画除去变卖。

      许老爷稍有微词,黄氏夫人就寻死觅活瞎闹腾,许老爷为了家宅平安,也为了孩子还小,离不得亲娘,也只好睁只眼闭一只眼,对黄氏一门忍耐再三。

      谁知有一天,舅奶奶竟然把楚楚母亲的嫁妆偷拿出去变卖,终于惹得许老爷动怒,将他们一家赶了出去。

      黄家一家也在许家也捞够了,如今许家败了,他们倒有了千金的家底,虽被扫地出门,并未回乡,却在东府街赁了房屋住下了。
      黄氏娘家侄子黄明,也就是想娶楚楚那位,他先被楚楚逃婚,失了颜面,后被老爷扫地出门,新仇旧恨,让他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他原本就是个五毒俱全之流,到了夷陵很快就与东街恶霸罗阎王何成一股,竟然坏了良心,勾引许家大少爷许全福染上嫖赌恶习。
      初时,夫人每每那私房银子体大少爷还赌债,只背着许老爷,后来渐渐的大少爷越赌越大,夫人也就没有能力替他遮掩,债主罗阎王打上门来了。
      原来,只一年的功夫,许大少爷竟然欠下赌债五千两银子。罗阎王威胁许老爷,许家若不替大少爷还债,就要剁掉大少一双手,许老爷无奈,只好倾尽家财,把儿子赎了出来,狠狠打了一顿出气。
      为了拴住他的心,许老爷央求人给他讨了银凤做媳妇,指望他从此成人。
      谁知婚后不过一月,大少爷又被黄明拉出去聚赌,家里的古董字画都被他偷出去变卖了,大少爷有时候输得急了眼,就公开到家里药材铺子里抢钱还赌博,许老爷也下狠手打过几次,无奈他已经积习难改,许老爷也回天乏术了。

      可怜老爷为了再次兴家立业,借贷千两纹银出门经商,却被土匪绑票。

      此情此景,让楚楚一颗心落到尘埃。没成想,她一路期盼一路憧憬的家,竟然是这个样子。

      父亲下落不明,继母软弱多病,更兼溺爱护犊,成年的弟弟豪赌不成器,年少的弟弟嗷嗷待哺,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药铺也行倒塌。更有饿狼一般黄家人在一边虎视眈眈。

      这乱纷纷,怎一个乱字了得。

      自己原本想来寻求庇护,谁知竟然碰到这茬,夫家缺德,娘家难靠,真是屋漏偏于连阴雨,这是什么命啊?
      欲哭无泪啊!
      虽然换了灵魂,却占了人家女儿身体,许家眼下大乱当前,由不得自己退缩。可是,楚楚虽然有心,却毫无谋生之本领。自己在现代死记硬背的书本知识,在这可谓一无是处。

      楚楚看着忠伯满怀乞求的眼光,不免发愁。这可怎么办,自己这里到有五千两银子,一千亩土地,可是,这些东西却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希望。自己变身到此,没有至亲,更无良朋,人地两生,若没了这些东西傍身,岂不要临街乞讨?

      可是,面对忠伯奶娘殷殷的目光,断然拒绝的话,何欢说不出口,再怎么不熟,那人毕竟是楚楚的生父,况且自己的钱财,原本属于许家,拿出来救许老爷也是应当应分,理所当然,倘若自己吝啬钱财,还能算人吗?
      只可惜自己手里的银票也不够赎金。

      只是,楚楚心有不忿,许家诺大的家产竟然被黄氏一门祸害干净,平白便宜她的娘家,楚楚倒想看看,他们母子有何说词。楚楚打定主意,即便自己要倾尽所有去救许老爹,也得他们母子先做个交代才是。
      “忠伯放心,我会想法子救爹爹。请您也把家里现有的财产清理清理,看看还有些什么可以淘换银子,总要凑齐爹爹的赎金才好。”

      “老爷有福,养了个好女儿呀,许家有救了。”

      许家有救?

      楚楚倒不这般乐观。单是那个吃喝嫖赌的许家大少爷,今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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