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树上的信女》桑下愚人

5、信女的闲人生活

　　“你叫什么？”

　　“回信女大人，小的叫骨朵儿。”

　　眼前的小丫头十三四岁，显然是灵族血脉纯度太低，脸上还有大面积的像是蛇鳞的鳞片，背部鼓鼓的将整个人拉大了不少，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这个孩子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指派到她这个偏僻的小地方。

　　来了这么多天，前前后后也算是摸清了周围的状况，她和林玖居住的宫殿位于西南角最末一处，属于尾巴尖，想要去主殿必须经过一段充满界风的长桥。

　　这里每一处宫殿想要去到主殿处都需要经过充满界风的长桥，只不过路途的长短不一样，之所以将她们安排在这里也是怕她们会乱走惹出什么岔子吧，毕竟以她们祈灵仪式上的表现想要通过那长桥无异于痴人说梦。

　　主殿位于所有宫殿的最前方，用这里的思维方式来说就是兽首的位置，通体是洁白如玉的兽骨和月石铸造而成，在这里月石成了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没什么稀奇，倒是她，因为这些天无人搭理，渐渐恢复了一些不能在那所牢笼里暴露出的习惯，每逢睡觉前都要将巢床上她布置上去的帘幔放下，遮住月石的光亮，当然这帘幔也不可能完全挡住光亮，只能到透过帘幔向外看去时有绰约的人影地步，但也足够满足她入眠前的光亮要求了。

　　帘幔所需的白锦丝是林玖给的，看的出来艾珞对她挺上心的，大概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搬宫殿了。

　　至于她，林伊不想挪动，这里虽然偏僻，但什么也不缺，等时候到了，她还是要走。

　　风和日丽时林伊喜欢晒太阳，起初是直接找个高高的山头，躺在岩石块上晒，后来寻了棵树，躺在树根上晒，透过叶的间隙看天空，看太阳，蓝的，暖的。

　　白云是那样的低沉，微风是那样的和煦，草地淹没处的兽骨残骸，远古巨石，随处可见，即使这里植物繁盛成这样也不见一只稍微大点的动物，她见过最大的也不过她小臂长。

　　她问过骨朵儿，骨朵儿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目光看了她半天才悠悠的说道：“三王的领地上都没有。”

　　这句话回味半晌，林伊最终认定她被忽悠了，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她依然不知道原因。

　　骨朵儿不让林伊直接躺地上，有瘴气，有时骨朵儿干预多了，她就很想告诉她，不妨碍，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信女，睡哪儿都可以，去哪也都行，也不需要净水净浴，最好可以不用管她，但以上这些她都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谁也不能说，她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注定不被接纳。

　　有日，骨朵儿不知从哪儿给她搬来了颗兽头残骸，规整规整又被她捯饬成一张小塌，中间的兽牙她让骨朵儿拔了，只留下一头一尾共四颗牙，别看骨朵儿年龄不大，力气倒是不小，不仅将兽牙拔了还将它们翻了个儿，四颗兽牙倒插进地面，林伊又用白锦丝和兽皮铺好这小塌，这下骨朵儿终于让她躺着了。

　　骨朵儿是个好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经常给她的小宫殿添置东西，有时是一块独属于这里的名叫水石的石头打磨出的水镜，有时是一种巴掌大的干巴巴的红色果子，掰开后可以用作口脂使用，有时也会带回些野兽的头盖骨用于种花。

　　她承认用野兽的头盖骨养花是她的主意，只是后来花多了，宫殿里也开始瘆起了人，最后不得不清理一批出去，只古朴的窗台上留了几盆，其中还有一盆是植物，枝干不长，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亮，大概有二十厘米左右，如柳条般柔软，好在仅剩的几片叶子晶莹如玉的傲立在黑色的枝丫间颇具禅意，她才没给它请出去。

　　她也问过骨朵儿，那盆窗台上的植物叫什么名字，看着挺特别的，可惜骨朵儿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叫什么，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将它照顾的妥妥贴贴，瞧着里边的土都比其他盆里的肥沃。

　　古朴的窗台外有一棵开的正当好的花树，流苏似的花瓣，一簇一簇，一团一团的开，没有花叶，花尖艳红渐变至花心雪白。

　　正午日头正盛时花色红的滴血，远观如岩火涛涛，夜晚星光璀璨皎月升起时花色白如沁玉，远观如离人之泪，其他时间就如现在看到的模样，不管看多少次，林伊都会觉得神奇。

　　骨朵儿唤它圣树，这样的圣树有很多，最大的一棵在王的寝殿，据说大到今朝步入花树下缓缓行走，再出来时月已西隐，能称之为圣物的东西自然都有它的不凡之处，圣树之所以不同时间有不同的变化，归根结底是他们脚下的天树赐予了它们的不同，更甚的有圣树就是天树开出的花的说法，版本很多，可理解为都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希冀。

　　骨朵儿喜欢收集它的花露、花瓣，花露只在黎明时分收集，用于浇灌那盆植物，花瓣采摘时间倒是没什么太大讲究，花瓣捡回来会放在阳光下晾晒，大约晾晒三天左右时间，骨朵儿就会将它们做成花枕放在小塌上，林伊和她们不同，睡觉还是喜欢枕着软和的枕头，总之她因为骨朵儿的到来，前后生活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这样的好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林玖搬宫殿的第二天，她迎来了她在这里的第一份差事，给圣树浇水，算个苦差，连个祈灵仪式都过不了的信女，到哪都受不了优待，更别说这里是王的领地了，好在也不是所有圣树都需要她浇水，她只需要负责王寝殿里的那棵。

　　来传话的是名同骨朵儿一族的少女，脸部有同样的蛇鳞标志，只不过她的蛇鳞面积比较少，背后还有一双像蝙蝠翼的翅膀，薄薄的可折叠，林伊看着那双翅膀若有所思，总觉得在哪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虽然她知道这里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世界，但头一次见一个人身上有这么多不属于人类拥有的躯体部分时，她还是狠狠地被震慑住了，好在对方态度比较平和，再加上和骨朵儿相处多日，才不至于一时失控躲开。

　　“圣树只能于晚上用圣域里的净水浇灌，每次间隔七日。”

　　“王很钟爱他寝殿里的那棵圣树，信女大人切不可疏忽。”不用她提醒，她也会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办好差事。

　　除了她，信女果真是最接近人的物种了，真不知那名名叫艾珞的王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单想起那日遮住他的黑袍，就觉得特别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