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作者有话要说:  避雷针都带了吗?
    没带?那先来我这里买个保险先
    阅读过程中如有不适,请去右上小红叉医院急救,我会抽空去探病的O(∩_∩)O
  •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注)

      肖天敏坐在书桌旁,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这首词。浓浓的墨色化在泛黄的宣纸上,犹如他此时的心情那般灰暗不明。就这么写着写着,很快,案头就堆起了厚厚的一叠纸,但是他始终没有停手的意思。

      身边的侍从不言仿佛知道他是在用写字发泄情绪,只是专注地磨着他的墨,间或为他送上要用的纸,或者倒上一杯茶,其他的时候始终沉默不语,对他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没有劝上半句。

      肖天敏又一口气写了十多张,才停下了笔,抬起头来向窗外望去。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下了好几日,尚未有停歇之意。时节已经到了暮秋时分,院中草木一片萧瑟,满眼望去俱是悲凉的景色。

      世人大多悲秋,但是他独独偏爱这凄凉之季,唯有这繁花落尽、草木皆败的时节才与他残破不堪的心情两相呼应。

      这几日,他一直反反复复在思索一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会活到现在?他爱的人已经死去,而他竟然连追随她而去的勇气都不复存在,只能在仇人的身下逆来顺受苟延残喘。

      难道说这么屈辱地活着是为了找到机会给她报仇吗?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以欺骗别人,但是何必还要欺骗自己?以他这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风吹即倒的躯体,对上那个在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男人,报仇什么的只是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今生都不可能得偿所愿了,难道到现在他还不曾认清事实彻底死心?

      或者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贪生怕死,千古艰难惟一死,“死”这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所以纵使这般痛苦,这般屈辱,他也要苟活下去。

      他望着窗外默默沉思了很久,才慢慢在嘴角挤出一抹苦笑,挥笔写下: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活着是那么痛苦,死亡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脱?他竟然要花这么多的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真的是有够愚蠢的,不知道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晚了?

      “公子,午膳摆好了。”

      他的侍从不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向他报告,一贯的冰冷无机质的语气。

      不言和不语是这秋月居仅剩的两名侍从。

      这个偌大的院落只住了他们主仆三人,永远是寂静无声,死气沉沉的。

      一直以来,他就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虽然没有那个男人住处的繁华舒适,但是却有一个大大的好处,这个冷清的地方离那个男人的住处足够远,而且也只有在这个地方能让他得到稍许平静,也只有在这两个人面前,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他喜欢安静,不愿看到有许多人影在眼前晃动,他俩冷淡的性子正好符合他的需要。不言和不语人如其名,沉默寡言,不说多余的话不做无谓的事。当初他留下他们二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果然,他们也没有让他失望。

      “将它裱好挂起来。”他指了指桌上那张八字的条幅,转身离去。

      “是。”他俩齐声应道,马上动起手来,不再多说一个字。

      午膳是四菜一汤加一大碗白米饭。

      他细嚼慢咽,将它们一一放入肚中,没有在碗里剩下一粒饭粒。他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也不知道这习惯是何时养成的。反正有记忆开始,他就非常珍惜这一饭一食。

      有时候他怀疑他以前的日子是不是过得非常艰难困苦,所以能够有点吃的就觉得是天大的福分了,但是他始终想不起那些事情。

      记忆中只隐隐约约留下兰一口一口喂他吃东西的场景,只留下在他大快朵颐时那只温暖的手在他头上轻轻拂过的温柔触感。

      吃过午膳,他回书房继续写字。

      写字是这些年他唯一的乐趣。上好的宣纸,一笔一划涂上浓厚的墨汁,可以消磨掉他无数的时光。

      他隐约还记得兰曾经执着他的手在宣纸上细细地描着,她那温热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耳后。

      如今,每一次写字,仿佛都能重温那时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幸福。也许一生的幸福都在那时用尽了,所以如今才会只剩下痛苦和悲伤。

      那个男人一直以伤害他为乐。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都会成为他的禁忌,都不准他去做,奇怪的是唯有这件事他不曾认真阻止过,就算那个男人知道他在写字时总是在思念着她。

      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对这件事肯网开一面?明明他一旦走神思念兰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表情都是恨不得要吃了他,为什么这件事却能得到他的允许?

      肖天敏想不出来理由,而且他每次想到这里,头就开始痛起来,无法忍受的疼痛。

      想不出来只能不去想了,而且头痛成这样,他也没法继续写字。肖天敏很快放下笔,取出架子上的佛经翻开来慢慢研读。

      “无欲无求,不悲不喜,心如止水,唯有如此,你的身体才有可能好转。”林大夫曾这样对他说过。

      林大夫全名林思成,是个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江湖人称“阎王破”。他是这个望月山庄的朝奉,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在他的身体上可谓费尽了心思,可惜他的身体很不配合,以至于治疗起来效果寥寥,现在是聊胜于无。

      因为他是红尘俗人,若想堪破,若能舍弃,谈何容易?遗忘对她的爱,舍弃对他的恨,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是一个遗忘了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人,佛经,不过是他用来逃避现实的工具罢了。

      “公子,时辰到了。”

      肖天敏正发呆着,不言和不语的禀报声唤回了他溃散的神志。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留给他的时辰好像是不多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站起来,接过他俩准备好的伞,缓步向院外走去。

      不言和不语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离去,没有跟上去,因为那边有很多人伺候,更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喜欢见到他们。

      望月山庄的各个院落之间都有回廊连着,但他很喜欢走在园中的青石路上。厚重的青石板踏上去给人很沉稳的感觉,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平稳下来。只是今日雨密风急,纵使撑着伞也不管用,就这么在院中行走,一会儿的功夫便湿了衣角。

      途中他想起前几日路过时看到的菊圃,当时那些雏菊开得正茂,经过这几日的风吹雨打,也不知道怎样了,突然起意折过去瞧瞧。

      不出他的所料,到了菊圃,就发现情况很糟糕。不管是怎样的姹紫嫣红,也经不起这般风雨煎熬。昨日繁花正茂,今日花容憔悴,只是一刹而已。

      肖天敏收起了伞,痴痴地看着那满目苍夷,满地的残花败叶,任凭风雨袭来,很快浸透了他的毛发衣物。

      此时,身冷心更冷。

      “敏公子。”一把伞悄无声息地遮到了他的上方,“庄主怕要等急了,您快去吧。”

      肖天敏转过头,发现是梁浩,他是这个望月山庄的大总管。他默然点头,撑起伞,转身离去。在他的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肖天敏一路慢慢走过去,远远地就看到锦绣园门口有一堆人在翘首张望。看到他出现,他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又发脾气了吗?这又何必?每次都这样重复又重复,他也不嫌烦啊?

      那个男人也不仔细想想,他总归是在他的掌中,就他这体弱的身体,走几步路就要踹,还能跑到哪里去?

      其实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无处可去,因为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往前思量,一片空白,往后思索,一片惨白,如此悲惨的人生,真的是让人无法有多大的期待。

      “快去回庄主,敏公子到了。”站在门口的人里面竟然还有环哥儿,他何种身份,竟能劳动他的贴身侍从在门外候着。

      “敏公子怎么全身都湿了,快让人准备热水。”环哥儿见他全身湿漉漉的模样,马上传话下去。随着这话,锦绣园中顿时上下忙乱起来。每隔一段时间,这院子里就会忙乱一阵,自然,罪魁祸首就是他了。

      肖天敏一言不发,无视他们的存在,冷冷入内。

      “带他下去沐浴更衣,再去熬碗姜汤上来。”那个男人斜靠在榻上,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原本不悦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一帮人听到那个男人的命令,七手八脚将他拖进内室帮他沐浴,另外一帮人则去为他准备祛寒之物了。

      他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摆布。在这里,是由不得他说一个不字的。这一点,他早就清楚。

      其实,没有了心,这具身体只是个空壳。无论是他要做什么,还是他们要做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等他穿戴完毕出来时饭菜已经摆在桌上,姜汤也送来了。室内拢着炭火,甚是暖和。那个男人坐在桌旁,冷眼瞧着他,面色很是不善。

      肖天敏努力回忆那个男人上一次大动肝火是在何时,久思未果。认真说来,那个男人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拿他开刀作法了。今日惹他这般生气,真是罪过罪过。

      “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我亲自过来请你不成?”那个男人见他始终驻足不动,终于开口了,口气更是不好。

      肖天敏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来。该来的终归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从秋月居到锦绣园要走一个时辰吗?”他的屁股刚刚沾上凳子,那个男人就开始发难了。

      “路上顺便去菊圃拐了一下。”肖天敏不去看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姜汤,凑上去抿了一口,又放下。这东西真难喝,他怎么都习惯不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个男人仿佛被他这无视的举动激怒了,一把扳过他的脸,让他正对着他。

      “为什么全身都湿透了?作践自己很有趣吗?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伤害自己的身体吗?”他捏着他的下巴,用上了很大的力气。

      肖天敏当然知道。他是他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不可以伤害自己。这具身体除了他之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不能伤害的。他当然知道,被眼前的这个人耳提面命了无数遍,他要是再不知道,就是聋子傻子了。只是,就算他知道,那又怎么样?

      “外面雨很大。”肖天敏告诉他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顺便为自己小小地辩解一下。

      “你有撑伞的,为什么连头发都湿了?”这话那人问得咬牙切齿,显然因为他的无耻辩解火气更大了。

      “风太大,走着走着伞被吹掉了。”肖天敏眉毛也不眨一下地开始随口胡扯。这种时候就算他再不会看脸色,也知道要把责任往外推才对。否则的话,肯定会死得很难看。虽然今天他以为自己已经堪破了生死,但是想和做毕竟还是两回事。而且那个男人暴怒起来,处罚他的手段繁多,可以整得他哭都哭不出来。他又不是受虐狂,真的没兴趣自己送上门去被虐,该胡扯的时候还是要胡扯一下,至于管不管用,就不是他能够决定得了的。

      “你已经虚弱到连把伞都拿不动了?”随着这话,肖天敏似乎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有火苗在闪烁。

      室内的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无辜炮灰。他们的庄主濒临爆发,他这个罪魁祸首不但不能让他消气,似乎还有火上浇油之嫌。

      “因为我肚子饿了。”在他的挟制下肖天敏努力朝桌上望了一眼。如果他和他继续这种无意义无营养的对话下去,桌上的饭菜都要凉了,“可不可以待会儿再训我,我真的很饿很饿了。”

      肖天敏低眉顺眼做可怜样,语气非常真诚,这是他被虐得多了以后唯一学到的东西。

      那个男人滞了一滞,很久没有说话。每次他低声下气做出顺从样时,那个男人的表情都会很奇怪,有些茫然,有些伤心,有些难过,仿佛还有许多说不出来的感觉。

      肖天敏不知道那个男人此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事实上,他也不想知道。

      注:这首词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