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短暂迷恋》捡星碎

5、第五章

　　不只一次，林渡水觉得徐风止的手指很漂亮，纤细修长。
　　现在他漂亮的手指搭在他的衣领上，灵巧地穿过他的衣扣，解开了第一颗。
　　林渡水不自在地坐在矮矮的柜子，忍不住仰头看他，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他的头发。
　　每个人都是一具披着皮囊的骷髅架子，徐风止有着最佳的皮囊，最好的骷髅架子。
　　林渡水相信，他一定是联名款的艺术品，结合了上帝和女娲最好的手艺。

　　画室里没人说话，只有呼吸交缠，房内仍然没开灯，那一段光仍在室内，随着帘子摇晃荡动，像太阳羞涩的偷窥。
　　解开了两颗之后，徐风止说：“这边肩膀再拉一拉。”
　　他掀开眼帘，浓黑的瞳仁里流露出一丝不解，像是没明白他怎么不回应。
　　林渡水慌乱地说：“这边？”他扯了右边，徐风止却摁住了他的手，抓了另一边的衣服，说：“笨了，这一边。”
　　林渡水的手没敢动。
　　徐风止手压在他的手上，指尖交缠在一起。
　　他这么给他扯衣服，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林渡水甚至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这让他偏了偏脸。
　　徐风止眼风微扫，说：“别动。”
　　林渡水不动了，盯着他的脖子看。
　　徐风止的喉结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痣，长得极为□□。
　　徐风止拉着他的衣服往外，勾带起一点儿的心痒痒。
　　这种感觉几乎放大了徐风止手指带来的触感，林渡水只觉得要命，他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你这个银片好特别。”
　　他是指，徐风止挂在脖子上的那个菱形银片，中间是镂空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盘着一条蛇。
　　徐风止直起身，给林渡水扯衣服就这么几秒钟，他说：“我做的，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做一条。”
　　林渡水说：“没事，不用，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会滑板会喷漆会画画会摄影还会做挂饰。
　　徐风止说：“艺术是相通的。”
　　他说：“好了，你坐着吧，头发揉一下。”

　　林渡水的头发没干透，还有点潮。
　　林渡水随意抓了两下，说：“这样行吗？”
　　徐风止正在挑马克笔，闻言，看了一眼说：“炸了。”
　　林渡水这随意抓的两下，成功把头发抓炸了，有一撮立了起来。
　　林渡水甩了甩头，说：“这样啊，那我去照个镜子。”
　　徐风止的杂货堆旁有一面立体镜。他今天一进门就看见了。
　　那镜子是唯一没被装饰过的，普普通通，与这间画室格格不入。

　　徐风止说：“不用。”
　　他把他摁回了座位，欠身，用手指挑开他的头发。
　　白皙的手指穿行在乌黑浓密的发丝里，徐风止的眼神久违的温和。
　　徐风止说：“别乱动，乖，我等会在你锁骨这里画只蝴蝶好不好？”
　　林渡水说：“好。什么样的？浴室那样的吗？”
　　徐风止说：“嗯，喜欢什么颜色？”
　　“……”林渡水想了一下，说，“粉红色的……也行。”
　　蝴蝶还是粉的比较好看。
　　徐风止挑眉，说：“你也觉得粉的蝴蝶比较好看？”
　　“好看的。”
　　徐风止点头，拉着他的衣领，说：“我很喜欢。你现在稍微拉一下衣领，我给你画一只。”

　　这要比刚才还折磨人。
　　林渡水后知后觉自己脸皮薄，徐风止的手指已经彻底碰到了他的皮肤，两指固定在衣领两侧，林渡水被触得一凉，咬了咬下唇往旁边看去。
　　徐风止注意到了，问：“我是不是手很冷？”
　　“有点，不过还好。”林渡水说。
　　徐风止说：“没事，我烧一下。”
　　“烧？”
　　徐风止用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借着火光的外缘，烧了一下指尖。
　　他看了他一眼，说：“这样就不凉了。”

　　是不凉了。
　　但也没有暖到哪里去。
　　只能说是温凉。
　　而温凉比冰凉的触感更为敏感。

　　他的笔尖滑过他细腻的皮肤，粉色的线条扭曲成图。
　　在那一刹那，林渡水听见了笔尖流走过肌肤的声音，惹人瘙痒。
　　房间内的粉尘在弥漫。
　　他的笔尖涂过蝴蝶的翅膀上，不疾不徐。

　　过了很久，他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的，带一点儿笑意。
　　徐风止说：“好了。”
　　林渡水仰头看他。
　　徐风止的眼睛从来都漂亮，透彻的，明亮的，眉目间有着独有的风情。
　　徐风止说：“就这样，乖，别动。”
　　林渡水的手仍然放在衣领上拉着，眉目纯情，像犯错了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乖乖小孩。

　　徐风止拉开了帘子，光毫不留情地晒了进来，落在林渡水的脸上。
　　他眯了眯眼睛。
　　光太亮了，他的屋子太暗，他一时没适应过来。
　　这就是他的第一张照片。
　　他转头看他，是第二张。
　　锁骨下的蝴蝶仍然破碎了一只翅膀，但没关系，有一半被藏在了他的衣领下。
　　第三张是，他对着他粲然一笑。
　　他长得那么清秀单纯，那么得朝气蓬勃，像漫山遍野的春色，撩拨无声。
　　他是被他诱惑的，调教的，是在这件画室里独属于他的私人模特。
　　一共三张照片。
　　是徐风止拍过最明亮的照片。

　　*
　　回去的路还是徐风止和他一起回去的。
　　林渡水问他说：“我为什么从来没在路上遇到过你？”
　　宿舍两对面那一段路上，是他们宿舍去上课的必经之路。
　　林渡水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
　　徐风止说：“我很少住校，上一次还是和你一起回去的时候。”
　　“不过你要来看我的宿舍吗？”徐风止问。
　　“跟画室不一样的风格。”他补充。

　　他说的没错，确实是跟画室不一样的风格。
　　从桌面上，整洁干净，跟艺术搭边的只有几罐没用完的喷漆摆在那儿。
　　徐风止的宿舍里有人，他们进来的时候，纷纷跟他们打招呼。
　　徐风止给林渡水推开了凳子，让他坐，自己则倚坐在桌上。
　　舍友里有个小胖，放下手边电脑游戏，往他这儿瞅，说：“徐哥，你这是舍得回来了？”
　　徐风止笑，说：“是啊，怎么了，想我了？”
　　小胖叫杜若明，人非常热情，说：“那可不，这不好久没见你回宿舍了，你这还带了个新朋友，叫什么呀？”
　　“林渡水。”
　　“哦～”杜若明说，“我叫杜若明，上边这个叫……”他介绍了一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那个谁，徐哥，我今天下课的时候碰到他了，他还问了你，你碰到了吗？”
　　“没有。”徐风止说。
　　杜若明说：“他找不着你，他前两天还来我们宿舍了，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
　　嗯，男的吗？
　　谁啊？
　　什么关系？
　　林渡水好奇地看着徐风止，徐风止没跟他说过这事。
　　但看徐风止这样子，显然是不上心的。

　　徐风止浅浅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想知道这事是吗？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林渡水假装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知道吗？”
　　徐风止被逗笑，说：“可以。”
　　但徐风止想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杜若明见状，说：“哎哎哎，这事我擅长，我要来讲，我来讲！”
　　徐风止点头说：“行。漏了我补。”

　　“就是有一天，我们在上课，这堂课算是公共课那种，跟另一个系一个班，然后吧，就有一个男的……”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传来。
　　杜若明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说：“这就来了？我才刚开头。”
　　杜若明问：“要不要开门？”
　　徐风止沉默了一下，说：“他来了几次了？”
　　“被你拒绝了之后的那两天没有，后来也是简断来，反正你也不在，我们门一开说你不在，他也就走了，然后隔个两天再来，最近一直，还有个男的陪他，这个男的，我一开始以为是个女的。”
　　“嗯？长什么样？”
　　“短头发，反正跟女的一样。”
　　门又被小心地敲了两声，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有人吗？”
　　徐风止说：“我自己去开门吧，我跟他去说。你们照看着点我朋友。”
　　徐风止去看门，林渡水借着门开的那会儿看了几眼，敲门的是个瘦弱腼腆的男孩，旁边站着的是问他要过微信的短发男生。
　　门就就开了那么一会儿，徐风止很快就出去了。

　　杜若明说：“徐哥这是又去解决基花。”
　　林渡水的目光仍停留在门口，说：“然后呢？”
　　“啊？”杜若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说，“哦哦，我说到哪儿了，那男生就挺腼腆，还红着脸问徐哥要了个微信，徐哥人不是特别好，特别善良温和的那种嘛，怕人难堪就给了。我问徐哥，徐哥跟我说，他人不错，他们一开始有聊过，徐哥对他也很好，那个男就是蛮内向的，人也挺好，一开始是做朋友那种嘛，后来那个男的给徐哥送礼物，还要陪徐哥上课，徐哥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想要不远离一下，那男的就当着我们的面给徐哥表白了，徐哥就拒绝了他。”
　　“……是吗，那你们徐哥怎么说的？”
　　“啊，这个啊，好像是说，谢谢你的喜欢什么的，然后说我不喜欢你。”
　　“嗯。”林渡水点头，补了一句，说，“徐哥是真的招人喜欢啊。那徐哥……是直的吗？”
　　杜若明说：“直的吧，不过我感觉徐哥的心跟石头一样，特别难喜欢别人。”
　　“……为什么？”
　　“就这么说吧，喜欢徐哥的人一茬又一茬，男的女的都有，我就没见徐哥喜欢过谁，对谁特别过，徐哥对谁都这样，脾气老好了的样子，我感觉徐哥更偏向无性恋。”
　　“是吗？”
　　“对啊，”杜若明说，“徐哥这人特别淡，对谁都很好，但说真的，走进徐哥心里很难，徐哥知道我很多事，我不知道徐哥的事，我也就知道这么一件两件。徐哥不爱讲。我真不知道他喜欢别人了会是什么样。”
　　“嗯。”
　　“反正徐哥对谁都不错，对你好也对我好。”杜若明见他看起来不大高兴样子，努力补偿了一句。
　　他以为林渡水不高兴在他认识徐风止没有他认识徐风止那样深。
　　林渡水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