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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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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姜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知道林渡水在等他的回应。
池姜说得慢,像下定了决心那样,说:“不会。”
在知道你是个gay之前,我就认识你了。
林渡水说:“那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吗?”
池姜“嗯”了声。
林渡水说:“那……你可以不可以听我说一会儿话,就像以前那样。”
池姜答应了。
这一次上天台,不是林渡水一个人了,还有池姜在。
池姜的手勾在栏杆上,说:“你想说什么,你说吧,我听你讲,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我很讨厌徐风止。”
林渡水眉眼弯弯,看远处灯光如流水,笑说:“没让你喜欢他,你是我的旧朋友,他是我的新朋友。”
“可你喜欢他,我想不明白那男的有什么好的。”
林渡水说:“我觉得好不就好了吗。”
池姜没回应了,他闷声看景色。
林渡水说:“如果有人跟我说池姜不好,我也不会理他的,我们当过很久的朋友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不是吗,不是吗?”
他和池姜之间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他说:“池姜,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某个原因让我们联系在一起,我们当朋友,互相扶持,都因为我们是独立的人。池姜,我希望你能够尊重理解我,我不会因为别人跟我说,池姜你不好,就不跟你相处了,我会听他的意见,采不采取,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因为别人讨厌你,如果有一天我们不一起玩了,那一定是因为我们之间,我们出现了问题,不是别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池姜没说话了。
过了会儿,林渡水听到池姜说:“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
这话说得闷闷不乐。
林渡水说:“嗯,我知道。”
池姜说:“你还想说什么,一起说了吧,徐风止的事,我听听也行,你要是需要我去骂他,我等会就上。”
林渡水弯弯嘴角,说:“不用。”他说:“就是有点复杂。”
池姜说:“复杂什么?他不喜欢你?像陆可彰那样甩了你?”
“没有,”林渡水说,“他让我想清楚跟他说。”
“那你想清楚了吗?”池姜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舒服。
“想清楚了,”林渡水笑了,比上一次还要坚定地说,“我喜欢他。”
池姜“昂”了一声,有点不屑地说:“你看上他什么了?”
“不知道,”林渡水实诚地摇头,说,“就是喜欢他,可能图他好看吧。”
池姜一脸的没眼看,他说:“也就长这样吧。”
他倒是没觉得徐风止多好看,一个男的搞得跟女的一样。
不好看。
池姜说:“你喜欢这种男的?”
“……没有,我就喜欢他,”林渡水说,“但是现在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能保密吗?”
“你看我有把你的事情说出去过吗?”
“没有,你的事情我也没有。”林渡水斟酌了下,说,“就是……我感觉他妈妈不喜欢我。”
“他妈不喜欢你?为啥,他妈知道了?”
“不知道,就是感觉他妈妈有点把我当成敌人那样防范。”
“那他妈知道了吧。”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
他从不敢直视恶意。
池姜说:“不用怎么办,你又不是他妈谈恋爱,没事儿,你看看他怎么办,他怎么跟你说他妈?”
“他……他,说我是朋友,我们也没在一起啊,就……暧昧?”
池姜说:“好吧。”
池姜说:“那更不用管他妈了,谈恋爱不一定要给老妈讲的。”
见林渡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说:“你不会认真地想跟他谈吧?谈很久那种。”
林渡水沉默了。
池姜也沉默了,他说:“你是见过他妈妈了是吗,他妈妈怎么说的你?”
“说倒没说什么,”林渡水说,“就是没那么喜欢我。”
“那你就当不知道,”池姜说,“无所谓,你就当不知道。你去看看徐风止态度吧,我说真的,那男的,不会那么认真的。”
“不会的,他有很认真地跟我说,他如果不认真,怎么会跟我说,你要考虑好。”林渡水说,“我想试试。”
“什么?”
“表白。”
*
徐娇娇走了,但她明天还要来,还要陪他一起上课。
徐风止站在一片狼藉里,仿佛要和这间屋子共同寂静在夜里。
他那么沉默,沉默得仿佛要死在这一晚。
他看见了林渡水给他发的信息,但他没有回。
就当他已经睡着了吧。
徐娇娇说,不要被我发现,你也在喜欢那个男的。
她说,你最好别是同性恋。
她说,你最好别那么恶心我。
她说,你让我在那个男的面前这么丢人,要是被我发现你喜欢他,你看我会做出什么事。
她还说,很多年以前那些给你送情书的gay都是我给整退学了的。
她说,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掌握你的所有。
她说,我是你的母亲。
这就是他的母亲,他唯一一个亲人。
地上的颜料桶已经倒了,徐风止锁了门,这一晚,谁都别想来打扰他了。
徐娇娇不行,林渡水不能。
他看着雪白的墙面,想起墙面之下,被覆盖着的一整面蝴蝶。
粉色的,粉碎的,密密麻麻的,蝴蝶。
很多年以前,他画下第一只开始,他就告诉自己,自己就是这个蝴蝶。
有一半的翅膀粉碎,另一半的翅膀带他飞翔。
可是,他用了五年证明,独翅的蝴蝶飞不高,飞不远。
他是这只蝴蝶,又仿佛受控这只蝴蝶。
那么多的蝴蝶,明明被白漆覆盖,但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蝴蝶的视线组成的红色密网线里,疏而不漏。
他害怕地颤抖。
他飞不走,也飞不远。
他记得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徐娇娇亲手将他关在小黑屋里。
徐娇娇说:“你不乖,你没有那么坚定地选择我,我有什么不好的,让你犹豫这么久,你就该接受惩罚。”
他在那个屋子里待了整整三天。
没有光明。
他在角落里捡到了一块砖头,砸在墙上,砖碎尘飞扬。
一开始是施暴,后来是深深地厌弃。
他的世界只有那间小黑屋。
他在漫长的时光岁月里,一直都觉得,他仍然活在小黑屋里。
那是他闭上眼,就会想起的日子。
他累了,捡着砖头,报复性地想,墙砸不烂,划花总行了吧。
他黑暗的墙面里画下第一条线条。
直到他在这样的虐待性的破坏里感到愉悦。
每一处,每一条,都是他想画的。
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一路往下画。
它可以是波浪的,可以是直的,也可以是虚线,还可以是虚线……
它可以是他想的任何一条。
他从小黑屋出来的那天,久违的阳光照进来,他看见自己的暴行。
乱七八糟的线条,宣昭着他的阴暗面。
……
还是黑夜好,黑夜足够影藏一个人的内心。
他拉上帘子。
现在这也是一块白墙。
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把刻刀,使劲地划下了第一刀。
白墙的油漆被刮粉碎。
他要见见他的蝴蝶。
*
第二天徐娇娇如期而至。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在了徐风止旁边。
她听到很多人议论,这个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吗?
徐风止因为长得好看本来就备受瞩目,身旁坐了个女的,让他更加被人关注。
这样的议论让徐娇娇的内心无比膨胀。
她谦虚地说,像所有和善的女人一样,解释是他的妈妈。
她的儿子被人注视,她理应来分一杯羹。
徐风止垂眸,安静地倾听上课铃声的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这堂课里,没有陆可彰,没有谢宴苏,也没有林渡水,只有徐娇娇。
徐娇娇一直陪他上课,一直下午最后一堂课,而最后一堂课的时间,接近黄昏。
那个时间段,林渡水也刚刚上完课。
他有徐风止的课表。
那一天,几乎作证了上帝的存在,作证了人生那么多巧合的不合理。
徐娇娇去上厕所了。
徐风止站在一楼走廊抽烟,烟头刚被点亮,林渡水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那天的黄昏,异常美丽,金得像美人肩上的金丝带,温存得仿佛永不分离的情人。
黄昏是落日的情书。
那天的林渡水穿了一件白衬衫。
他好看的、明艳的,就像是徐风止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他在逆行的人流里,抱了一束花。
徐风止盯着看。
他看着他走到他面前,听着他一字一句说:“我想好了。”
他的目光粘滞在他怀里的花上。
那是一束粉色玫瑰,娇艳欲滴,他说:“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徐风止的烟烫到了手。
林渡水紧张地在等他的回答,他特地挑在他们认识的黄昏时刻里跟他表白。
可是短暂的对视之后,徐风止最先移开了眼,又看了回来,他清楚,徐娇娇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看着林渡水的紧张,看着他因为没有回应而逐渐慌张的表情,他翩然一笑,笑得格外惨烈。
这一笑,仿佛在笑他自己。
他用着他送的打火机,听着他的表白,看着他的紧张,隔着烟雾瞭望着他,说:“我承我喜欢过你,但我也有跟你说过,我对人三分热度。你只是我的Crush。”
你只是我的短暂迷恋。
一起下坠吧。
见见落日下的天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