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蒂纳的十王子》lyrelion

89、第八章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洒在庭院里，凯望着有些炫目的光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听见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呼吸之间便闻到了一股优雅的香气。
　　“凯大人真是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麽？”笑声伴随着凉爽的风而来，吹淡了之前那股香气。
　　凯转过身去略略欠身：“公主不也是一个人？”
　　斯丽荅眉毛一挑：“就是看见凯大人一个人在这儿才忍不住过来的。”
　　“这麽说您是有事儿找我？”
　　“也不算甚麽大事。”斯丽荅抿唇一笑，眼中却露出丝丝寒意，“我只是希望凯大人不要多管闲事。”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凯直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斯丽荅拉着发梢：“我是一定要去洛蒂纳的。”
　　“洛蒂纳向来友善好客，怎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话只怕最多一半一半听。”斯丽荅眯着眼睛一笑，“若是投靠的，多少也不嫌少；若是捣乱的，多少也嫌多。”
　　“这麽说来公主也知道自己是去捣乱的？”凯面不改色款款一笑。
　　斯丽荅笑出声来：“谁说的？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以为贵国都是这麽想的而已。”
　　“人之常情而已，就如同有人要投靠纳姆族，公主您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凯收敛笑容，颇为认真的看着她，“其实我很好奇，公主在洛克斯也算呼风唤雨了，何必老记着前尘旧事？”
　　“事不关己，又怎会明白我想甚麽。”
　　“我倒不敢僭越了去揣测公主您的想法…”凯略略一顿，便又笑了，“只是替公主觉得不值罢了。”
　　“不值？”斯丽荅美目一斜。
　　凯含笑道：“以公主身姿容貌，本可以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寻得幸福；便是真有甚麽国仇家恨的，也与女子无关吧。”
　　“这可算是性别歧视？”
　　“算不上，只是不忍心看一名女子勉力支撑一个注定要失败的局。”凯转开眼睛看着庭院，“您看着院子里花草繁茂美不胜收，但是一春一秋一枯一荣，还不是就去了？”
　　“这话还真不像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大臣说的。”斯丽荅书有些惊讶。
　　凯回过头来：“确实，这话是一个绅士对一位优雅的少女说的。”
　　“少女？”斯丽荅突然笑了起来，“也许年纪上看我还勉强能称少女，但是——”
　　“经历甚麽的，也不过是让人看起来更有魅力罢了。”凯轻松的化解这个话题，“我只是单纯的替您不值而已。”
　　“我求仁得仁，有甚麽不值的？”斯丽荅哼了一声。
　　凯微微一笑：“如果说为了纳姆族就要赔上自己的幸福乃至生命，那岂不是很不值得？”
　　“那如果换作你，你会不会？”
　　凯诚恳的望着对方：“会。”
　　“那不结了？”斯丽荅没好气的瞅他一眼。
　　凯笑起来：“虽然答案相同，但理由不同。”
　　“说来听听。”斯丽荅轻轻哼了一声，将手抬起来托着面颊。
　　“我生于洛蒂纳，长于洛蒂纳，那是给我生命给我尊严的祖国，我自然是要为她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的。我今日能站在这里与公主您交谈，能让您如此看重我，也不过是因为洛蒂纳、以及洛蒂纳的皇室给予我的这一切。”凯笑着摊开手，“如果没有洛蒂纳，我甚麽都不是。对此我的想法是，我是不劳而获的，那麽我回馈于我的国家回馈我的女神，也就顺理成章了。”看着斯丽荅似乎要说甚麽，凯立即道，“但是公主，您和我是完全不同的。若是我没有记错，您是纳姆族族长的养女，那麽您究竟是不是纳姆族人尚且存疑，就更谈不上甚麽把命交给纳姆族的话了。”
　　“但至少纳姆族让我活了下来。”
　　凯看着对方倔强的脸微微摇头：“那麽动机呢？我的父母是满怀着喜悦迎接我的降生，我的国王是充满着信赖授予我官职，我的下属们是带着期待与敬佩跟随我工作，甚至我的政敌，也不希望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孬种。”凯看着对方暗沉下来的脸色轻轻道，“但是您呢？纳姆族族长收养您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老来有人承欢膝下，您的兄弟恐怕不会是希望多个解语知心的妹妹，您的反对者应该不会为多了您这样一个强势到毫无自己欲求的对手而感激涕零，至于其他人…”凯说着说着眼睛眯起来，手臂慢慢收回，“多半也是利用和算计您的多吧。”
　　斯丽荅面上一白，却又强作镇定：“就算我所做一切都是别人所不能容，但我还是一定要做，我不能让纳姆族毁在我手里！”
　　“毁了纳姆族的并不是您，您不过也是一个可悲的受害者而已。”凯嘴角荡起笑容，“毁了纳姆族的不是那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们麽？都甚麽时代了，还抱持着那一套过时的理论，不是让你们为难麽？”
　　“你，你说甚麽？”斯丽荅瞪大眼睛，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蕾丝花边。
　　凯欠身一笑款款而谈：“纳姆族曾经是北方炙手可热的贵族，但是被取而代之也是不可逆转的事。纵观这片土地上，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因为政治倾轧而失势，经历过荣辱当然希望东山再起。但我怎麽就是不明白像您这样根本没有享受过这个家族的荣光和利益的人，凭甚麽要为这个早就注定要退出历史舞台的家族奋不顾身？”
　　“你，你当然不会懂，如果有一天左大臣家也失势了，我看你会不会这麽说！”斯丽荅咬着嘴角狠狠瞪住对方。
　　“也许您说的对，但是就算我失势了，我也不会去求我的政敌。”凯笑了一下，“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算要复国或者复兴本族，也不该找洛克斯吧，这可是你们不共戴天的仇敌呢。”
　　“此一时彼一时。”
　　“说的对，但是洛克斯没有打垮你们，也不会登上今天的王座。您又是为甚麽相信他不会出卖您？”凯莞尔一笑，颇有兴致的打量斯丽荅的脸色。
　　斯丽荅面上一阵灰白：“我当然也知道洛克斯不会真心帮助我，但是我必须铲除米拉斯那个叛徒!”
　　“也许在我看来顺应了民心的米拉斯族长是无可挑剔的，但于您眼中就是懦夫的行为吧。”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可是您想过没有，洛克斯帮助您也不过是期望削弱纳姆族的实力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斯丽荅松开了胸前的手，“可是不杀了他，纳姆族并不完全听我的！”
　　“杀了他也不见得都听你的。”凯毫不留情说破这一点，“一旦有人揭破你与洛克斯王的交易，我相信那时候儿要杀你的人比支持你的人要多吧。到那时候儿您究竟是先平叛呢，还是先救国？”
　　“我…”斯丽荅咬紧嘴唇不说话了。
　　凯微微叹口气：“如果我是您，就算我多麽不喜欢米拉斯这个哥哥，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不能直接对我动手。在不明显违背兄长意志的前提下保存我的实力，积累我的力量笼络支持我的人，也许在我这一辈不能实现我的目标，但我同样可以培养属于我的接班人。总比贸然的挑起分裂要好得多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斯丽荅恶狠狠地瞪了凯一眼。
　　凯朗朗一笑：“那您现在腰就不疼麽？”
　　斯丽荅说不出话来，捏过头去不看他的脸。
　　凯缓缓走到她身边，温柔的拉起她的手来：“不管出于甚麽目的，我必须坦诚的告诉您，就算您真的嫁给了休达进入了洛蒂纳，您也命不久矣。”
　　“哼，谁敢杀我！”斯丽荅傲然抬头。
　　“我当然不行。”凯只是笑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有功夫比您好的。更何况您又不是永不休息永不放松？要杀一个人方法和时间可以很多，纳姆族一向是暗杀高手，这个您一定比我清楚。”
　　“…就算如此，杀了我你们麻烦就大了！”斯丽荅不服气的微微扬声。
　　凯眯着眼睛摆摆手：“洛蒂纳像是怕麻烦的人麽？”说着便忍不住的笑了，“其实对于洛克斯或者洛蒂纳而言，您是非死不可的。”
　　“为，为甚麽！”斯丽荅怒气丛生。
　　“您要杀米拉斯，但米拉斯与洛蒂纳是甚麽关系？相信就算我们不亲自对您动手，他也会有所行动，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洛蒂纳会坐视不理？除非你们想和洛克斯开战！”斯丽荅嘴角一抿，讥讽的一笑。
　　凯无奈的摇摇头：“我真不知道洛克斯王对您说了甚麽…让您这样迷失心智。”说完他握紧斯丽荅的手，“真正害怕开战的，应该是洛克斯吧。我相信这几年，特别是奥尔登陛下登基之后的洛蒂纳究竟强大到甚麽地步，您不是没有感觉的。如果鲁斯卡兰真的有这个实力与洛蒂纳一战，他又何必缩在你这个女人身后畏首畏尾？”
　　“你，你…”
　　“换言之，洛蒂纳与洛克斯中任何一方想要一战了，只需要杀掉您就可以。反正只是个战争的借口，没人会真的关心您究竟是死是活的。”凯无限惋惜的叹了口气，“您明白了麽？”
　　斯丽荅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面色清白不定，最终垂下头来：“那，我该…怎麽办？”
　　凯眯起眼睛来，贴近对方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甚麽。斯丽荅惊讶的后退了一步：“你，你…你怎麽会知道？！我——”
　　凯轻轻一笑：“那麽，现在您是怎麽考虑的呢？”
　　斯丽荅咬住下唇，很久才轻轻点了一下。
　　凯笑起来，转过头去看见太阳躲入了云后：“看起来，要下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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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