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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求见 ...

  •   当日黎娘子要为刘宪洗瓜果,谢慎疑心刘宪借故为难他未过门的妾,告诉黎娘子“不必理会她”。

      今日王琨惊诧谢大人如何走了,刘宪却也回他一句“不必理会他”。

      谢慎脚下一顿,只觉这一句如箭,刺在心头的滋味自然不好受。他脚下踯躅片刻,尔后仍头也不回继续朝舱中去。

      刘宪自是流光溢彩的明珠,这样的女子竟因曾经的师徒之份对他萌生别样的情愫,谢慎亦觉意外。可他当年既因南乡县主之故被贬交州十年,夏帝又怎可能将掌上明珠嫁给有仇隙的人?既知多情苦,何如不动情。

      他越在乎她的一举一动,将来断绝时岂不越受情字折磨?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谢慎无意为自己徒增烦恼,她横沔流波也好,她灵动可爱也好,总与他不相干。莫说她今日移情别恋于王琨,便是明日添三五个面首,都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

      谢慎回到舱室中,波澜横生的心绪渐清明,一时又有些后悔。他已然二十有六,并非初出茅庐的少年,如何一时沉不住气,竟看不得新安公主与人姿态亲密,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宠辱不惊,淡看人情百态,才是他应彰显的态度。

      神武军一众将士很快登上舰船,各自去寻自己的舱室。

      舰船上的房间大小布局相差无几,只是船头视野开阔,而越靠近中间的位置,人声嘈杂,通风不佳。船尾甲板上水手有时劳作到半夜,又靠近楼梯,人来人往,脚步声杂沓,自然扰人睡眠。

      因此左侧船头第一间舱室自然留给了新安公主,而后军中诸将士按着职衔依次往下。谢慎因曾为公主之师,舱室被安置在刘宪对面。其下乃是主簿王琨。

      但水部几个佐吏却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因职衔只在末流,又需得尽地主之谊,被排在舱尾最末的几间房间里。

      谢慎回房不久,卢书佐便推门来与他抱怨:“…靴子一脱,也不知脚多久未洗,臭得能熏死蚊子。这一去至少需得忍耐四五日,我只觉得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原来这卢书佐对面住着个身量魁梧的黑脸壮汉,不修边幅,人又邋遢,一双鞋脱下来恶臭无比。许是怕熏着自己,靴子脱下来就放在房间门口,卢书佐关上门,用布条堵住鼻子,那股恶臭还挥之不去。

      他自己房中没法子呆,就跑来与谢慎诉苦,想要换个舱室。

      可船上剩下的房间本就不多,谢慎为难道:“除了舱尾几间空房,只楼下的大通铺空着,边上是马厩,只怕气味更难闻。”

      见卢书佐苦着一张脸,谢慎道:“你过去提醒他,叫他将靴子收回自己舱中去。”

      只是等卢书佐回到舱尾时,对面舱门外放着的可不止一双军靴,而是整整四双,那人呼朋引伴,招呼了几个相熟的伙伴一起在房中掷骰子赌钱。

      几人大呼小叫,玩得正起兴,他敲了几回门,半晌有人来开,听闻来意,又砰一声将门关上。就连交州刺史见着他们,也需得让几分薄面,区区一个交州府末流佐吏,也敢来指使他们。

      卢书佐吃了闭门羹,只得又来找谢慎。

      谢慎不胜其烦,他当年在京中时,军中上下明令禁止赌钱,几人却敢在新安公主眼皮子底下赌钱,可见军纪并不似看上去那样严明。

      谢慎此行,只为预备公主参详水文之事,旁的事情,并不在权职之内。他有心想提醒刘宪,叫她管好手下的将士,但近日他与刘宪即便遇见,冷淡又疏离,彼此连多余的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他此时去找她,只怕会叫她误以为是他见不得她与旁的男子关系亲善,借故找她纠缠。

      而对面的门不时被叩响,一时是孙曦,一时是王琨,左一个阿狸,右一句公主,叫人听得心生厌烦。

      谢慎起身,面色从容淡然,吩咐卢书佐道:“你替我卷了房中被褥,与我换个舱室。”

      卢书佐一愣。谢慎的房间与新安公主毗邻,他如何敢睡在这里?

      可谢慎已然起身,推门出去。

      对面舱室的门开着,孙曦倚着门框站着,手里拿着碗大的木瓜,问刘宪:“阿狸你真的不吃吗?可甜哩!据说女孩子多吃木瓜,又养颜又滋补,我背了这一路…”

      王琨因着正为公主讲述浦城与安南地理概况,是新安公主的座上宾,听闻孙曦的话,不由扶额失笑,插嘴道:“养颜滋补倒是其次。下官倒是听闻一个更有趣的传闻…”

      相处之下,王琨说话诙谐风趣,每每深入浅出,刘宪心头对他的那点戒心也渐渐放松,听他说更有趣,不由追问。

      谢慎恰走出门来,听到王琨之言,心中平息下的怒火一时又被挑起。交州当地有木瓜丰胸的说法,许多官宦家中若有适龄少女,便每日用木瓜雪蛤炖牛乳,据闻有奇效。

      王琨这小子故意卖弄玄虚,惹得那小笨狸追问。可这样暧昧的言辞,或许适合闺中女子之间相互探讨,又哪里能从一个成年男子嘴里吐露给一个豆蔻少女?

      他气得够呛,不愿王琨在她面前说些浑话,因此冷着一张脸,指节重重敲在刘宪的门扉上,眉尖轻压:“刘宪,出来。”

      刘宪托着腮,轻慢地看他一眼,纹丝不动讽笑道:“谢先生没见我正忙?您若要求见,与王大人递份拜帖,哪日我得闲再抽空见你一见。”

      她这样的态度气得谢慎七窍生烟。恨不能拖过她的掌心,再像幼时那样用力打一板。可从前的新安公主便不服他的管教,如今惹恼她,更不能叫她乖乖顺承他。

      她是他的什么人?她愿听旁人与她说那样亵渎的话,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谢慎喉结滚了滚,袖中手指紧握成拳,而后转身走向了舱尾。

      卢书佐抱着他的被褥跟在他身后,听到他二人针锋相对,新安公主并不念什么师生情分,反而当众下了谢大人的脸面,不由眼观鼻,鼻观心,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亦步亦趋跟着谢慎。

      刘宪见他怀中被褥,不由面色微变。谢太傅厌她,她也厌谢慎。他既要走,走得远远的才好呢。世间哪有他那样的男子,为着别的女人给她脸色看。他但凡有王琨一丝半点的知情识趣,她也不至于看他碍眼。

      谢慎步履匆匆行至舱尾,见果真如卢书佐所说,对面舱房前乱七八糟摆着一堆鞋,恶臭浑浊不散。

      他心中衔着怒气,抬手敲了敲那扇门。里头的人只以为仍是住在对门的小书佐,只开了道门缝,扬言道:“再打搅你爷爷,小心老子揍你一顿。”

      而后那门又咚地一声,在谢慎面前砸上。

      “你将这些鞋子全部提去窗边,扔到河里去。”

      卢书佐憋着气,想笑又不敢,犹疑道:“他们是神武军的将士,惹到人家头上,万一告到新安公主那里……”

      他畏畏缩缩迟疑不敢动,谢慎听他提起刘宪,恼道:“她既约束不好手下将士,我便替她管教。目无章纪!”

      谢大人说得很有道理,卢书佐想了片刻,而后用洗脸的帕子裹住手,当真提了房门前杂乱摆着的一堆鞋,哗啦一声全扔进河里。

      两人正开窗通风透气,对面房中不多时果然传来大呼小叫之声。军中禁止殴斗,几个大老粗在廊道里嚷嚷一阵,而后果然跑到新安公主刘宪面前告了水部郎官盗窃之状。

      刘宪才在谢慎面前说了求见她需得给王大人面前递帖子。可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不得不遣人去卢书佐房中请谢先生。

      “谢大人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为见公主你一面,这样的法子,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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