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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遥远 ...

  •   有一句话说,未曾拥有,却总在失去,用在单方面的倾慕上可以说是很贴切了。

      傅景祐在华中的期间,顾允总是主动地向他靠近,而他对她的态度也是有着一贯性的,就是希望她不要打扰他的正常生活节奏。

      顾允绝没有干扰他的想法,可是如果他按照自己的生活节奏,总是把她排除在外的话,那她是没办法接受的。

      为了让自己的存在变成合理,她一直在用功啃书本,终于在高一下学期的分班表上,让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写进了同一页。

      和傅景祐同班的那个学期,是顾允在整个高中时期最快乐的时光,他的存在让那些普通又枯燥的学习生活变得闪耀,点点滴滴都值得回味珍藏。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高一一班的公共医药箱。

      那时候她在放学期间,无意中碰到一个小朋友从行驶中的车辆里掉落出来,滚到了马路上,因为放学期间四周拥堵,车子的速度并不快,后车都及时刹住了,但穿梭在车辆中间的一辆电瓶车却有些刹不及,她眼疾手快地冲到路上,抱着小朋友就是一个侧滚翻,避开了车辆。

      周围的同学和家长都在关心他们的情况,直到她把小朋友送回家长手里,还有人不住地冲她赞叹两句。秉着举手之劳不图回报的原则,她摆摆手走离了人群,到了拐角才开始检查自己的手背和膝盖,那里磕到了马路牙子,有点点疼。

      所幸只是一点淤青,并不严重,她当场活蹦乱跳地就回家了。后来事情传回班里,别人的或赞叹或调侃她都是一笑置之,而傅景祐依旧是埋头写他的作业,她心里就有点别扭了。

      她幽幽地问他说:“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我学雷锋做好事磕伤了,你都不表示一下的吗?”

      她问完很快就后悔了,觉得这样实在矫情,所以嘟囔着补上了一句:“算了,你就当没听见,我自己回去上点云南白药。”

      傅景祐从题海里抽身看了她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她怏怏地回了座位,本以为不会有下文的,但第二天的时候,班长抱了个箱子到班里,说这是班里的公共医疗箱,里面有几样常用的小药品,比如清凉油、创可贴、藿香正气水、云南白药气雾剂。

      她看着那瓶云南白药气雾剂,心里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而班长的话很快证明了这个猜测——

      “我可没能想到,是祐哥的主意。”班长说。

      其他人都在感叹傅景祐的细致,而只有她体会到了惊喜。

      那瓶云南白药,理所当然地被她第一个拆封使用了,而班级的公共医药箱,则一度在各班的跟风下成为了班级标配。

      后来她手上的淤青基本好了,她就以首位医药箱获益者的名义,让他看自己的恢复情况,并且别有用心地,往手指上套了纸巾叠的猫咪指套。

      她笑着向他弯了弯手指:“谢谢。”

      他摇头:“不必谢我的。”

      她对此有着一套自己的理论:“要是公共医药箱会说话,那我就谢它,可是它不会,所以还是谢谢你。”

      他并没有被她的理论给绕进去:“那你或许该对每个同学都道谢,医药箱是用班费采购的。”

      她着实怔了一下,他说的是有道理,可是一个一个谢,别说她谢不过来,真这么做的话,说不定同学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她眨了眨眼,最终又摇了摇猫咪指套,笑道:“那就谢谢这个班级,这间教室吧。”

      那时仲春风和,天光明媚,他们同在方寸之间,共享一片屋檐,这是校园时代独有的青春烂漫。

      后来进入高二选课分科以后,他们就只有几节课会在一起上了。顾允当然不能满足只是这样的联系,时不时地会去他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遇到重要的节日,还会给他准备礼物。

      她不会因为他不收就停止去做,而是有点狡赖地把送礼变成了“分享”,很多时候,那些说是给他准备的礼物,也是自己情思的寄托,所以哪怕明知道他不会要,她还是执着地做着。

      那时顾允的零花钱不多,礼物就大多是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哪怕是买的,也是奇巧大于贵重。

      她向他展示着自己所有天真的念头、诚挚的心意,但傅景祐只收下过一次,就是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而彼时,他们同处一片校园的日子,已经寥寥无几了。

      知道傅景祐即将出国留学,想到以后天高地远的再难见面,顾允就很难过,她花了很多心思给他准备成人礼,又在微信上说了一车轱辘的话,他才终于答应收下,还请她去参加他的成人礼。

      顾允原以为那是她和他最近的时刻,也算是给离别画上句点的美好交集,没想到却成了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心里最狼狈的瞬间。

      傅景祐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因为学业原因放在周末举办。

      冬日的天总是有些阴沉,虽然宴会是在中午举行,太阳却也没有显得十分明媚,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只透了一点模糊的金。

      顾允早早地收拾自己,她穿了一身杏色的棉服,里面套着件白色毛衣。黑色卫裤下面,是一双白色运动鞋,是那年冬天刚买的,第一次穿出门。

      彼时顾允的头发已经能扎起来了,用黑色小皮筋束好,在脑后两侧留成一点小揪揪。碎发用带着毛绒球球的发卡别起来,和外套同色。

      这是徐锦露教她的穿搭技巧,说是衣服颜色不能过多,配饰和主色调有点呼应,就显得很统一协调。

      顾允临出门前还涂了点唇膏,因为风大,又裹上了围巾。亲手织就的黑色围巾,是高二那年给傅景祐的圣诞礼物,他反正也不收,她给他显摆过,之后就自己围着了。

      本来已经走出了家门,又忽然折返,谨慎地带上了自己的礼服。

      那是学校给高三学生办统一成人礼的时候买的,只穿过一次,如果真需要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应付一下的吧……

      顾允这样想着,把礼服放进了装着礼物的背包里,双手插兜,脚步欢快地出了门。

      她坐了四十分钟地铁,又走了一公里路,才到达举办宴会的大酒店。

      虽然天很冷,但是她始终心头温热,走到酒店门口时,额边覆着点细汗,小脸红扑扑的。

      酒店的陈设很精致华丽,而当她一路按照指引,向着宴会厅越走越近,局促感越来越明显,脸上的血色也在不断消减。

      在举办傅景祐成人礼的宴会厅前,有一个主题小景,上面摆着傅景祐从小到大的照片。

      满月照里的傅景祐被鲜花簇拥着,睡得很安稳。
      周岁纪念是穿着质感高级的小西装,帅气又不乏天真。
      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一架小钢琴。
      七岁的照片是在竞赛级别的纯种马背上。
      十岁的他面朝大海,笑容纯白。
      十五岁的他与商会会长握手,从容礼貌。

      顾允一路默默无言地看着,然后就见十八岁的傅景祐,和父母一起站在厅前迎接宾客。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挺拔的身影在璀璨的华灯下,从容优雅,清隽如初。

      在那一刻,顾允真的像是看到了一束光。她无比向往地望着光,却又被光刺得,不禁仰面闭了闭眼睛。

      恍然间,顾允想起了她初见傅景祐的场景。

      彼时,他让她觉出了存在,而此刻,他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准确说,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是那一身校服,那一片操场,那一个凝望的瞬间,让她产生了他们好像是同类的错觉。

      她觉得那些可以给他带来快乐的东西,比起他所拥有的,根本不值一提。

      她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还有机会,可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总是对等的,她早清楚这一点,只是因为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太过特别,所以她一直执拗地不愿意承认——

      她早已经喜欢上他了,可他并不会喜欢自己。

      也许,是时候该承认了。

      顾允在厅外僵硬地站了有好几分钟,才终于走上前,仰面看傅景祐说:“生日快乐,你今天真帅。”

      傅景祐冷白的脸上也泛起点笑意,淡而礼貌:“谢谢,同学们在单独的包厢,我带你过去。”

      顾允的脚步像是灌了铅,最终还是没能挪动,她摇了摇头说:“我就不进去了。”

      她知道里面的一切一定很好,只是那些对于她来说太遥远了……他也是。

      “怎么?”傅景祐有些疑惑地轻声问她。

      “路上吹风了,有点不舒服……”顾允难得地扯了谎,勉强挤出个笑说,“谢谢你邀请我,给我分块蛋糕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完没有多看,或者说是不敢多看傅景祐,自己去酒店外面等。

      她把礼物从背包里取出来,牢牢地抱在怀里,冷风把她原本湿热的手心吹得生凉。她枯站着,像是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过了一会儿,傅景祐出来了,如言拿了一块蛋糕,双手递给了她。她勉强笑着,把手中的礼物和他的蛋糕交换。

      傅景祐道了声谢,把礼物圈在了臂弯里,而顾允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细细地品尝。

      外表那一层,是像星空一样的蓝,奶油绵密,蛋糕松软,甜度适中,果肉鲜美……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可是,一想到她喜欢的人就要再也看不见,而她到头来和他就只是普通同学,他甚至从来都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美味的蛋糕也像是石头一样难以吞咽。

      顾允有些强迫地让自己把情绪合着蛋糕一起吃下,细嚼慢咽于是逐渐变成了狼吞虎咽。她一个咀嚼不及,就被那块“松软的石头”呛了个结实。

      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咳嗽,一转头撞见那双让自己沉醉的眼眸,离别的哀愁和心里的狼狈就又开始翻涌。

      她多希望他能跟自己说点什么,可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不知是无从说起,还是无话可说。这样的沉默,比冬日的冷风更让她觉得寒冷。

      顾允再没有理由留他在外面,也无法继续再面对这样遥远的他。她向着他挥挥手,示意他进去。却又在他点头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扬起手,沾了些奶油抹在了他脸上。

      指尖与脸颊短暂地相贴,被奶油覆着,微黏,细密。这就是她对他做过的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傅景祐怔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像个普通少年,而不是她一直仰望、一直追逐却始终未能拥抱的校园神话。

      顾允快意地笑了一下,但很快的,又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她转身匆匆离开,仿佛脚步快一点,就可以把心里的狼狈都甩得远远的。

      风,眼泪,喜欢的人,都在身后,而她还要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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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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