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燕归期》默可言

1、第 1 章

　　西江第二高级中学在近几年发展势头很猛，虽始终排于西江中学之后，但这中考分数线可是一年比一年高。

　　凌芸的成绩中等偏上，第一志愿她填了二中，打算冲一冲。

　　查到被录取的那一刻，凌芸是很激动的。
　　得知自己所在的班级是普通班时，凌芸心里是难掩的失落。
　　普通班在一开始说白了就是凑数的。

　　学校的班级分配也是一目了然：2楼三个普通班，3、4楼小班，5楼小小班，20班特等班。

　　而在教资分配上，“层层递进”这一原则也被学校充分贯彻着。

　　但有个意外，虽然是暂时的。

　　5楼侧边的办公室，聚集着全校经验最丰富的的老教师，他们的目标是20班人人上岸985。

　　当然，其中个别同学是往高考状元上培养的。

　　第一节政治课，课代表按班主任要求来到政治老师办公室。

　　“老师您好，我是高一3班的政治科代表，请问您是我们班的政治老师吗？”凌芸身体微向前屈，脸上露出微笑，努力掩藏内心的紧张，十分礼貌的问道。

　　从小到大，凌芸一直是班里的小透明，老师口中的中等生，没有当过任何职位，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组长。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她格外惊讶，也十分重视。

　　办公桌前的中年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凌芸，瞬间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是的，三班暂时是我来带。”

　　原本安排的政治老师由于怀孕，学校便临时安排了一个政治老师。

　　中年男子让凌芸在班级名单上圈出了她的名字，随后说了一下课代表的职责。

　　在凌芸快走出办公室时，中年男子突然叫住她。

　　“等一下，那个凌芸，你帮我去20班找一下陆沈一，叫他到我这来一趟。”中年男子将手中的作业本重重地放在一边，紧皱着眉头和凌芸说。

　　“好的，老师”凌芸强装淡定，立马答应下来。

　　一个小时前的开学典礼，凌芸见过陆沈一，一个坐在台下，一个在台上发言。

　　“紧张什么呢？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

　　顺着过道，凌芸来到走到陆沈一桌旁，她轻敲桌子，眼神闪躲。

　　“那个，陆沈一，政治老师叫你去他那一下。”

　　陆沈一抬头，好字还没说出口，眼前便只剩凌芸的背影。

　　“跑那么快。”

　　楼梯口，凌芸靠着墙壁，心脏扑通扑通，有种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迸出的感觉。

　　突然，凌芸似乎想到什么，焦急地跑回20班，和刚走到班级门口的陆沈一撞个正着。

　　抬头间，两人对上视线。

　　少年乌黑的头发下是一张冷俊的脸，浓密的眉毛搭上深邃的眼神，挺直的鼻梁将脸庞分为对称的两侧，瘦而不过，高挑有型。

　　“你怎么样？”

　　刚才撞那一下，别说凌芸了，他自己都明显感到胸口传来的疼痛。

　　凌芸扶着脑袋，白皙的皮肤泛起红色，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强忍的平静“我没事，我就是想和你说，政治老师当时表情很凶，你小心一点。”

　　没等陆沈一回答，凌芸就跑回了教室。

　　才走到四楼，凌芸就开始后悔，“陆沈一这样的学神，老师捧在手里护着还来不及，能有什么事情，真是瞎操心。”

　　傍晚时分，凌芸独自一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余晖照在教学楼上，绚丽而灿烂，篮球场上少年正挥洒汗水，沉迷于篮球的乐趣。操场上三五成群，晚自习前的校园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食堂旁边是一排公共电话亭，绿色的一列，靠近寝室楼。

　　“喂，妈，吃饭了吗?”凌芸故意抬高音量，语气里满是活力。

　　从小到大，凌芸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文静懂事的女孩子，父亲常年酗酒，频发酒疯，家里全凭母亲王薇一人操持，养大她和弟弟。

　　要说这住校的坏处，就是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担心妈妈在家里受气。

　　电话那边传来溪水流过的声音，“吃过了，你在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不要省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挺适应的，刚刚和同学去超市买零食回来。”

　　凌芸讨厌撒谎，但在不让王薇担心这方面，她向来谎话张口就来。

　　沙江虽是小山村，但每家每户都建起了三层楼的大洋房，和凌芸家两层楼的老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凌芸怕王薇再问下去，自己晚饭吃大白菜的事情就要藏不住，就以上课为借口挂断了电话。

　　电话筒还紧贴着凌芸的耳朵，里面早已没有了声音。

　　通往教室的走廊上，十分热闹，大家都有种不打铃就不回座的意思。

　　同桌杨澜星从家里吃晚饭回来时，凌芸也刚到教室没多久。

　　杨澜星靠近凌芸，两人挤在一个位置里，“芸芸，我跟你说，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很大的新闻。”

　　也没等凌芸给出反应，杨澜星就接着说下去，“就是那个陆沈一，中午台上发言的那个，中考成绩是全市第一！”

　　“那他为什么不去全市最好的学校——西江中学。”凌芸很快打断道。

　　“就是说啊，这就很奇怪啊！我们这个万年老二的学校，竟然招了全市第一的学神。”

　　两人疑惑间，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

　　教学楼瞬间恢复以往的安静。

　　检查班级纪律卫生的纪检部同学，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后，在凌芸的位置处停下。

　　她指着凌芸抽屉处的乌龟公仔，“教室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玩具。”

　　“可是我没有玩。”

　　纪检部的同学像没听到一样，毫不留情的收走了公仔，凌芸的名字被记在了本子上。

　　这个乌龟公仔是小学游园活动，凌芸凭借积分兑换的，当时她在众多漂亮的娃娃中，一眼看中了这个。

　　龟兔赛跑，最后的冠军是乌龟。

　　凌芸一直认为自己就像这只乌龟一样，没天赋但从不放弃。

　　教室里出现了一些议论的声音。

　　“芸芸，要不先去和班主任认个错。”

　　“下课我陪你去。”杨澜星继续出主意道。

　　凌芸摇了摇头，跑出了教室。

　　教学楼前面的那栋楼，三四层，是学校各种通知发出的地方。

　　凌芸站在纪检部门旁。

　　她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她们不要扣分且归还乌龟公仔呢？

　　但她更不想去和班主任说，因为害怕。

　　开学第一天，凌芸和班主任就见过一次面，现在跑去和他说自己扣分了，万一班主任要拿她立威怎么办？

　　“低头认错加保证不再犯，还是不够稳妥，怎么办？”

　　踌躇间，凌芸眼前出现一个身影。

　　“陆沈一？他也被扣分了？”

　　陆沈一朝凌芸看了一眼，凌芸下意识转过身去。

　　纪检部的门再次被关上。

　　走廊上时不时走过几个老师，凌芸只能装作在找办公室。

　　所幸也没有老师叫住她。

　　大概是10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

　　陆沈一朝凌芸的方向走过来，凌芸十分不自然地理了理校服。

　　“你、在这干嘛？”陆沈一的语气里满是生分。

　　毕竟凌芸知道他是陆沈一。

　　而陆沈一只知道她是那个传话的女生，其它的可能连名字也不知道。

　　“认错。”
　　“认什么错？”

　　纪检部的门再次传来关上的声音。

　　凌芸抬头，正好看到两名同学走出，手里拿着扣分条。

　　“学姐，对不起，我错了，能不能不要扣我们班的分数，还有那个乌龟公仔能不能还给我，它真的对我很重要。”凌芸冲到两人面前，语气里只剩哀求。

　　陆沈一站在一旁，眼睛盯着纪检部的同学。

　　“你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高一三班，我叫凌芸，两点水的凌，草字头的芸。”

　　学姐翻了翻手里的扣分条，皱了皱眉，“高一三班没有扣分啊！乌龟公仔里面柜子里好像是有一个。”

　　凌芸：“那公仔可以还我吗？”

　　“我们两今天查的是5楼的班级，对楼下的班级情况不太了解，反正班级分数是没有扣，至于那个公仔我明天问一下相关负责的同学，再决定什么时候还给你。”

　　两人说完就下了楼梯，走廊里就剩下两人。

　　凌芸心情低落，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挪步。

　　“还打算站在这里喂蚊子？”

　　陆沈一声音响起时，凌芸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她才转过身。

　　凌芸愁着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公仔这么重要吗？”

　　凌芸朝着陆沈一，猛地点了两下头，“很重要！它是我的加油站！”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教学楼那边逐渐传出声响。

　　“走了。”陆沈一说完后很快消失在凌芸的视线中。

　　月亮高高挂在空中，星星零零散散闪着几颗，虽微弱但也足够亮眼。

　　凌芸趴在桌子上，一蹶不振。

　　“开心一点啦！明天说不定就还你啦！”杨澜星安慰着，没有将班主任来过教室的事情告诉她。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晚自习检查的同学再次走进教室。

　　杨澜星拍了拍凌芸。

　　凌芸直起身，视线对上那个收她娃娃的同学。

　　“学姐！”
　　“下次不要让我看到！”

　　同学说完就把乌龟公仔还给了凌芸，很快走出了教室。

　　事情的发展速度让凌芸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亲自还给我了！

　　教室再次恢复以往的吵闹。

　　凌芸摸了摸乌龟壳，小心地藏进书包。

　　窗外的一草一木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在凌芸眼里有些不同。

　　夜色没有那么黑了，路灯似乎也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