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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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无尽夏
2021年，夏。
白色的纸页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雪花一样，在校园各处纷纷扬扬，伴随着相机按下快门的“喀嚓”声，还有各种喧闹嘈杂的说笑声，这是独属于中国毕业生纪念青春的时刻。千春抱着几本书，灵巧地避开了从楼上落下来的试卷，径直地走向站在树下的少女：“小绮——”
“快来看，”林绮对她招手，“绣球花开了。”
即使距离涉谷事变已经过去了两年零七个月，千春偶尔也会为这样的场景而感到恍惚。不只是由于在东京度过的那些时日与眼前平静的生活过于割裂，而是因为这是她经历了许多波折与磨难，最终走出心理阴影的好友。
是健康的、鲜活的，会爱美好的事物的林绮。
好似一场梦。
粉色、紫色、蓝色、白色，绿叶上是团团簇簇的花，搭配树上传来的蝉鸣声，还有室内呼呼转动着的风扇，一切都在昭示着夏天的到来。
“真好看。”千春看过去，给出了一个有些随意却非常客观的评价。
“你等会要去另一个校区踩点吗？”林绮问她。
两个人的考场在不同的学校，林绮被安排在本校，千春则是在有一段距离的分校区，她们只在去年校庆的时候去过一次，对那个地方并不熟悉。
“嗯……”千春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一震，她换了个姿势抱书，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神情忽然变得温柔，“稍等，我先回个信息。”
林绮太熟悉她这种表情了，见状不由得笑了笑，语气有几分揶揄：“是伏黑同学吗？”
“对呀，惠找我呢。”千春笑眯眯地说道。随后她看着屏幕，困惑地眨了眨眼，“不对，对面好像不是他本人。”
因为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是：「千春，你的卜算能算出选择题的答案吗？」
……啊？
用算命去做选择题？未曾设想过的方向出现了。
千春思索起来，直觉告诉她，这种笨蛋问题应该不是惠发过来的，倒是有点像虎杖的口吻……难道是因为担心她有考前焦虑，作为朋友打算开个玩笑宽慰她？
不等她输入回答，新的消息就已经弹了出来。
「抱歉，千春，虎杖刚才抢走了我的手机。钉崎已经在制裁他了。」
好吧，果然如此。
千春笑了一声，低头对着手机说了句“没关系，我就知道惠不会这么问”，把语音发了过去，然后她将手机收起来，和好友一起向校门口走去。
走过树荫斑驳的光影，少女将多余的几本书放到自行车的车筐里，又与被父母接走的好友道别。她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枚蓝牙耳机。
伏黑惠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惠，方便打个电话吗？你打给我的那种。」
他微微一怔。
第二条消息接踵而至。
「想你想你，想听你的声音！」
“……”
被句末一连串的爱心符号晃到眼前一晕的少年，故作镇定地看了一眼正在互相推搡的钉崎和虎杖，以及试图劝架的吉野，不动声色地走远了一些，这才按下了拨号键。
几乎是在回铃音的第一声刚落下的瞬间，通话就被接了起来，放在耳边的手机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呼啸而过的风声。
“喂喂——惠，听得到吗？”她说话的语气听着十分雀跃。
“听得到。”伏黑惠说道，下意识地判断起了女朋友的状况，“你是在骑车吗？”
“是哦。”千春回答道，“刚好前面是个下坡，冲了！哇——”
这是什么沉浸式体验，伏黑惠不由得失笑，但还是提醒她：“小心些，注意看路。”
“在看了在看了……哦，红灯！”似乎是因为停了下来，她的声音也趋于稳定，变成了平时的模样，“惠在和大家做什么？感觉很热闹呢。”
咒术高专是五年制，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吉野顺平目前都是高专的四年级生。自升入二年级后，他们就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了，时常要和其他咒术师一起搭档出差，还要帮忙带后辈，反倒是与同级生出任务的次数不怎么多。
“刚好都有空，就聚在一起了。虎杖还想看什么蚯蚓人6的电影。话说回来，这种猎奇的作品居然能出到第六部吗？”虽然是在解释情况，但伏黑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人在看啊。”
前段时间虎杖一直在跟着五条老师实习，回来后思路就越来越跳了，真希评价他颇有某个蒙眼笨蛋的风范。就比如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虽然占卜这种事情是“万物皆可卜”，但正常人会想到用它来做选择题吗？
伏黑惠感到既好笑又丢脸，毕竟被询问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女朋友：“对不起，在考试之前用这种事情打扰你，真的是……”
“没事啦。”千春注视着在进行漫长读秒的红灯，笑眯眯地回答他，“现在是通勤时间，不会被打扰到。”
“不然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和你打电话呢？”
“……”
这个问题并不难答，因为答案已经被出题人摆出来了，伏黑惠只需重复千春所说的，因为她想听他的声音即可。然而即使已经交往了近三年，他还是很难像她那样轻松自如地说出这种过于直白的话。于他而言，有些文字如果不在特定的情况下去说，就有点难以启齿……
当然，不论自己如何回复，千春都是赢家。
如果顺着千春的心意去说，她一定会趁机说“诶，原来惠知道我这么喜欢你啊，那你不礼尚往来地表示一下吗”之类的话；如果他顾左右而言他，她大约会笑得更开心，说他“害羞了好可爱”什么的，总之都是想要欣赏他羞窘无措的模样。
虽然他心底并不介意她那种小小的得逞，反而还很喜欢她狡黠的笑容，不过……
伏黑惠想了想，问她：“你还有多久能到家？”
“下个路口就到了。”千春回答道，“怎么了？”
“那就先说点别的。”他说，“林绮最近还好吗？吉野拜托我问的。”
“咦，我不是早就在问过小绮后，把她的联系方式给顺平了吗？怎么，这两个人平时不聊天？”千春诧异道，“不应该呀，小绮有时候会跟我提起他呢。”
在涉谷事变的当晚，被救出的林绮在治疗点与顺平相识，两个人进行了短暂的叙话。由于和真人接触过，顺平很清楚那家伙是什么样的咒灵，在得知林绮就是千春失踪的好友，并且一直和真人相处之后，他很担心林绮的恢复状况，就找千春问了问。
一直当传话筒有些麻烦，千春干脆问林绮能不能把联系方式转交给顺平，在得到好友的允许后，她就不再管这件事了，让他们自己联系去吧。因为后来有从林绮那里听说她和顺平一起在线上看的电影什么的，关系似乎还蛮不错的样子，千春对伏黑惠的询问感到些许惊讶。
“不知道。”伏黑惠说道，“可能是因为考试要到了，不太敢打扰她？”
考虑到顺平比较内向的性格，千春又揣测了一下他和林绮的相处模式，感觉伏黑惠的这个推断很有道理。果然是夏天啊，她想，真是一个纯粹又真诚的时节。
在简单地告知了林绮的状况后，长达九十秒的红灯也终于变成了绿色，于是自行车向前驶去。直到千春将自行车停在楼下，向伏黑惠确保自己周围没有任何车辆，非常安全的时候，少年才给出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知道，我同样在想你。”伏黑惠说道。
“……”
糟糕，越是这种平时只顾着认真做事，不怎么说话的人，所说出的情话就越能给人一种直击心脏的感觉。而且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好像只是在普普通通地阐述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似的……
“好热。”千春嘟囔了一句，“骑车本来就好热——惠好犯规。”
屏幕那端传来了一声笑。
嗯，虽然他并不介意她那种在言语上的小促狭，但偶尔……他也想要进行一些小小的回击，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感受着夏日逐渐升高的温度，伏黑惠想。
“只是实话实说。”他说。
他确实很想她。
电话那端传来了拧钥匙的声响，还有空调“滴”的一声被打开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是她生活的日常。通话或者视讯电话都能够分享她的世界，伏黑惠有时候会感到好奇，对她长大的那座城市，对她周围的一切。不熟悉的国家、语言、风土人情，造就了与他截然不同，却又合拍相爱的她。
“过几天考完就能见面啦，我也很想早一点见到惠。”千春回答他，“毕竟我们约好了呢。”
实在是因为又发生了许多事，东京那边直到2019年的夏天才彻底平静下来，后面又花了一段时间处理后续，大家各忙各的，无暇见面。原本千春去年就应该去日本读大学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异地恋又被拉长了一年，顺延到了今夏。
涉谷事变后，咒术界高层虽然想要趁着五条悟的失踪状态做点什么，但由于东野景留在了日本，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也都站在五条家这边，他们实在忌惮特级术师，到底没敢搞出什么大动作。
不过在死灭回游进行的时候，他们还是在背地里鬼鬼祟祟地做了点手脚。幸好高专众人也收获了新同伴，在他们的帮助下，五条悟成功离开了狱门疆，然后亲自对那些不识相的烂橘子们进行了一番清算。
与五条悟一起做好万全的准备后，东野景把剩余的手指都交给了虎杖，随后五条悟与宿傩状态下的虎杖打了一架。咒术界的最强不负众望，不仅取得了战斗的胜利，还将战败的两面宿傩与虎杖的身体成功分离，由东野景亲手封印。既然羂索能找到狱门疆，那么五条派遍寻世界各地，自然也能找到类似的物品。
顺带一提，将二者分离的咒具是由中方提供的「参商」，毕竟局势演变到现在，羂索的阴谋已经不只局限于日本本土了，世界各地都会受到影响。
在被封印的时候，两面宿傩叫嚣着等他出来一定会再次大开杀戒。面对他的挑衅，五条悟冷声道：“再度沉睡千年吧，诅咒之王……当然，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解决了这个棘手的敌人，五条悟当然要找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羂索算账，但那家伙手握加茂家族，在宿傩失败后迅速跑路了。因为推断出他掌握夏油杰术式的目的可能在于天元，半年后，特级咒术师们在天元所在的薨星宫将这家伙围了个正着，展开了一番苦战。
羂索能够继承他所更换过的所有身体的术式，强到离谱，高专方面很容易在信息不足上吃亏。然而早在平安时代时，五条家曾经的六眼术师就曾战胜过羂索。
彼时东野家的祖先见证了这一幕，他以自己身死（咒力转移给了继承人）为代价，在羂索面前进行了占卜，做出了无法改变的预言。
“羂索”一名出自于佛教，东野景与几名印度的咒术师以佛教的“十地明咒”进行护持。念诵咒语时，曾经因为羂索而不幸死去的人们接二连三出现，大量堪比咒灵的灵魂布满了薨星宫上方，他们都希望羂索血债血偿，否则灵魂难以安息，因此形成了无量功德，护佑着六眼前行——五条悟对“无量空处”的领悟更进一层。
于是千年来，羂索第三次败于“六眼”之手，纵使他狡兔三窟，擅长以转移自己来苟且偷生，实力与心机比宿傩还要强大……但是这一次，无法再次转移的大脑被彻底粉碎，羂索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至于之前被羂索诅咒了的普通人——比如在死灭回游中，伏黑惠遭遇的已经被“万”占据身体的伏黑津美纪。因为东野景早就提醒过伏黑惠，所以他并没有对突然出现的姐姐掉以轻心，而是和朋友们合力将他带到了东野景面前，让她再次睡去。
“好消息，虽然灵魂已经比较微弱，但你姐姐还活着。”东野景松了口气，在东野令花带来「参商」之后，他将万与津美纪进行了分离。虽然津美纪由于灵魂受到重创，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现在仍未苏醒，但所有人都相信，距离她恢复自我意识的那一天并不遥远。
千春完全没有参与这两场战斗。
一方面是因为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她的等级可以加入的，另一方面在于，林绮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来调整身心状态。她实在担心真人这个变态给好友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所以在林绮休养的时候，她基本上时刻陪在好友的身边。
同时，由于十分惦念正处于东京的亲人、男友和同伴，千春忧心忡忡，每天仿佛有千头万绪要处理。再加上在咒术界沉浸了四个月，恐怕没人能做到立刻投身到正常的学习中，而且还耽误了两个月的课程，学校都已经进行过期中考了……
三角函数是什么，库仑定律又是什么，过秦论怎么背的来着？虽然有在暑假进行了一些预习，但千春发现，有些知识它真的是温故而知新。
知新新新新新——
本来千春就只恨不能将自己拆成两份，一份留在中国陪伴林绮，一份去东京和大家一起战斗，她实在没有心力去拆出第三个自己上学。基于以上情况，她在从日本回来后果断暂停了学业，打算等林绮的状况有所好转，她自己也能把落下的知识捡回来后，再回去复学。
好在大半年过去，林绮的身心都已经恢复了许多，有时候也会和千春一起看书。两个人在次年秋天一起回到了学校，只是毕业的时间推后了一年。
时光荏苒，时间来到去年夏天。
千春在暑假去了一次东京，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们一起玩了一趟。东京依旧十分繁华，一切好像和两年前她初到此地时没什么区别，但在这块土地上，又切切实实地出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有些是出于职责，有些是出于良知，有很多咒术师以自己流下的鲜血为代价，守护了这里的繁盛……如今各地还是会时常出现咒灵，但绝望的过去已经被迈过。
东京对千春来说，不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符号，因为她在这里收获了许多在学校所无法邂逅的成长，也在这里结识了自己喜欢的人。
在与伏黑惠一起探望过津美纪之后，千春又和他一起去神奈川县的墓园祭拜了他的母亲。两个人在涉谷事变里抓到了一个名字是粟坂二良的诅咒师老头，后来伏黑惠在五条悟的陪同下，从对方那里得知，已经死了的“尾神婆婆”的术式是通过毁人尸骨的方式，来短暂借来死者的外貌与能力……所以伏黑甚尔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死后遗体被盗。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伏黑惠沉默了许久。
他不是对这件事毫无预感，即使多年来他一直坚信父亲一定是抛下他和津美纪去不知名的地方继续享乐了，但在涉谷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在意识到他们有着相似的眼睛的时候，少年已经猜测过伏黑甚尔的现状。
“嘛，原本那个时候我就应该跟你说这件事的。”五条悟说道，“但你把我的话堵回去了，我就想着，反正你父亲也是个人渣，就没必要说了吧。”
伏黑惠想，五条老师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一直以来他的确认为父亲是个人渣。这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存在因果关系，虽然的确是五条老师杀了他，不过伏黑惠很难生出什么怨言。
他沉默的原因主要在于，与“父爱”毫无关系的伏黑甚尔，在两个“最后一刻”时所做出的选择——拜托五条老师去找他，还有那句“不是姓禅院啊，那太好了”之后的自我终结。
保护。
父爱。
——死亡。
“那家伙和你母亲的感情应该是挺不错的，当年的事我后面也有打听过一些。”五条悟说道，“与你父亲还算熟识的人都说，你母亲改变了他在禅院家养成的一些性格。”
在将这件事告知千春后，千春也沉默了好一会。
“如果人死之后有灵魂，他应该会去找你的母亲汇合吧。”她轻声说道。
……是吗？
伏黑惠感到茫然，在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伏黑家里了。父亲整日不着家，继母和姐姐也没有和他提起过他的生母……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在生下自己不久后去世，他也很少想起她，因为没见过面，不知道面容，模糊的像一团影子一样……带给他生命的两个人，他都很少记起来，而他们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既然这样，那么惠只要去祭拜母亲的墓就可以了……他们都能听到的。”千春忽然说道，“我们拜托五条老师用他的关系网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我们一起去祭拜你的母亲吧。”
看守墓园的管理员已经年纪很大了，他回忆说，好多年没有外人来这座墓祭拜了，上一次可能距今有十三或者十四年了吧，记不太清了。有个长得很凶的男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时常帮忙清扫一下，不至于过于荒芜。
“你真的会时常打理吗？”伏黑惠问他。
“当然。”管理员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可不敢疏忽。那个男人，我是说，好像是她丈夫的那家伙，眼神非常可怕。好像只要我不尽职尽责，被他发现了，他会一刀杀了我一样……虽然过了好多年，但我还记得那一刻，想着在我退休后若是三十年的期限到了，也得想办法过来帮忙续约。”
原来是被震慑到了，伏黑惠想。
……那也比他好，他直到十七岁才第一次来祭拜母亲的墓。
少年停下了脚步。
千春本来在应对管理员，说着“嗯”“好”“辛苦了”之类的话，见状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她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拉着他向前走。
“你不是专门选了花吗？”她说，“阿姨一定在等你给她呢。”
就像伏黑惠很少对同伴提起自己的家庭那样，一直以来他都有在规避自己的身世。这种回避一方面在于他确实话少，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只要不去想，就不会在意，就过去了，就结束了。
面对现实是一件让人感到痛苦的，无法喘息的事。
但有人会拉着他难以迈出的脚步，与他一起直面。
“禅院家之墓”。
那时候的他们一家人还姓禅院……虽然已经离开了家族，但那个人还是禅院甚尔。伏黑惠不清楚为什么父亲没有更改墓碑上的姓氏（比如用母亲的旧姓），可能是钱花没了，也可能是没来得及这么做就死了，又或者说，已经成为伏黑甚尔的他，选择把一切都留在过去。
曾经的爱人，少年时代，不想经常见到的儿子，以及他还未开始腐烂的人生。
墓碑面前被打扫的很干净，可见管理员的确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伏黑惠将花束放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春想要给他留个独处的空间，此刻看见他有些迷茫的神情，她想了想，回身对管理员确信地说道：“我们明年还会再来的。”
少年怔了怔。
他伸出手，摸了摸墓碑。
对不起，妈妈，直到现在才来看您。
我现在过得很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像您和父亲设想的那样好，但要比之前好上许多。我有可靠的朋友和老师，还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女朋友，我拥有很多、很多。
谢谢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
…………
明年夏天，我们还会再来的。
把象征着幸福、和睦与团聚的紫阳花（绣球花）的花束留在原地，伏黑惠再次深鞠一躬。然后朝着等在外面的女朋友的方向走去，在明年到来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珍惜当下，才能拥抱未来。
如今，又是一年夏天。
结束通话之后，伏黑惠回头看向自己的三位同伴。
“虎杖，快删掉你发的风景照——说过好几次了，要对千春保持神秘感，她还不知道咱们几个都来中国玩了呢。”钉崎说道。
“我可以设个分组可见。”虎杖辩解道。
“万一被五条老师截图发给千春了怎么办？快删，不然我来。”钉崎瞪了他一眼，“还有，你之前问的那个笨蛋问题也很莫名其妙，会让人家怀疑的！”
“我这不是怕千春算到咱们来中国了吗？所以想帮伏黑试探一下，就换了个问法。”虎杖说道，“人们一般不会去算日常生活中很熟悉的事情，比如选择题，比如朋友休息日的打算。顺平，我说的对不对？”
“嗯，这个……”
站在他们身边的伏黑惠：……
“所以为什么你们三个只会说‘你好’的家伙要跟着我过来啊。”少年皱眉道，明明他只打算自己过来，去看千春长大的地方。因为视讯电话和面对面聊天还是不一样的，想念到底不如相见。
“我还会说‘谢谢’！”虎杖理直气壮道。
“嗯，这个……”吉野顺平显然无法理直气壮。
但是没关系，因为钉崎拥有两人份的理直气壮：“当然要跟你来，因为只有你中文好，能给我们做旅行时的翻译。”
苦学了许久中文的伏黑惠：？
真的该让这几个家伙知道中文到底有多难学——
钉崎很大度地表示，他们到时候不会跟伏黑惠抢这种等在考场外第一时间见到女朋友的特别待遇，他负责把考完试的千春带到他们定好的餐厅吃饭就可以了。
虎杖对此稍微有些失望，他说还以为大家要一起捧着花等千春呢，到时候一拥而上给她送花，路人看了都会感到羡慕。
不，路人只会觉得非常浮夸，伏黑惠想。
“举个牌子也行啊，方便她找。”虎杖说道，“比如举个‘温柔可爱勇敢善良的千春看这里，你男朋友在等你’之类的，我看视频网站上都这样……”
“钉崎，吉野，到时候麻烦你们看好虎杖。”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说道。
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伏黑惠低头看过去，发现是千春发过来的绣球花的照片，以及一段文字。
「是小绮拍的，学校里的一角，感觉很好看就发给你了。据说这个是绣球花的一个变种，名字是“无尽夏”，因为它的花期更久，直到秋天也还在开放，有种连绵不断的感觉。然后我想起来，我们之间就好像这种花一样。初见在夏天，分别在秋天，重逢又是这个时间……包括现在所期待着的，还有要履行的约定，都是在夏日。」
「有种夏天一直都不会结束的感觉。」
文字后面跟着的是一条语音。
少年将手机放到耳畔，听到了喜欢的女孩语带笑意的声音。
——她说，“惠，见面吧，在灿烂的夏天。”
伏黑惠回复千春。
“好。”
END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