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天荒地老时》临翕LX

1、第一章

　　夕阳在街道上拉起了长长的倒影，梧桐树上两只乌鸦嘶哑着拉长声线，平添了几分诡异。
　　街道上人并不多，一个女孩手里握着糖葫芦，边吃边津津有味地哼唱着小曲。
　　“哇，好古老的公寓啊。”
　　她在街边一处建筑处停了下来，那儿刚好有一棵死去的枯树做遮挡。映入女孩眼帘的是一座有些破败不堪的公寓，看起来似乎荒废许久。女孩细细打量着，眼前忽然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吸力，她咽了一下，推开门——
　　“咳咳…这里真的好大，这公寓的主人应该很有钱吧。”
　　女孩边走边打量着，这公寓是复式。上了楼梯之后，正对着的便是一间卧室。房间内部完好，只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梳妆台上，一只妆奁盒子引起了女孩注意。
　　女孩轻抚，随即伸手打开，那盒子里是一封信和一枚戒指。她素手轻启，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哭泣声。她把信合上放进了上衣口袋，低头看向手心里那枚隐约散发着银光的戒指。
　　“十年了。当时你应该很辛苦吧……”
　　女孩说完，从兜里掏出手机，屏保上一行字显得格外清晰。“二零三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寒石影视公司楼下。眼看着快要入冬，天气愈发冷了起来，一个穿着蓝色摇粒绒外套的女人手握着电话说着什么，不时眉头紧皱。
　　“苗苗姐，我刚从那边工作室出来，不出意外应该是定下了。你知道的，现在都二零二一年末了，我要是不争取再多接几部戏，真就连房租都交不起了，现在想出头简直比上天还难。”
　　江安拟抱怨着，作为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每次接戏都堪比水中捞月一般。挂了电话，她加快了脚步，赶着在死亡晚高峰到来前坐上了地铁。
　　“离进组还要快一个月……但愿别出什么意外。”
　　望着黑漆漆的隧道，江安拟略微有些失神。
　　“你好，我叫梁静娴，欢迎你来到剧组！”
　　江安拟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刚用房卡刷开门，随后便从门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两人一间，方才热切地同她打着招呼的唤作梁静娴，江安拟的室友。
　　几天相处下来，二人已经熟络起来。在一起出工的日子里，江安拟早已把梁静娴当作知己。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便来到了新年，与此同时，二零二二年的第一场大雪也悄无声息地落下。
　　“阿娴，你看这雪下的好大，白茫茫一片，从窗外看过去一眼望不到边。不知在你们南国可也有这样大的雪么？”
　　梁静娴摸着下巴思索着，片刻眼里闪动着晶光，“哪里有那么容易见到，就算是有，也比不上北国的雪。安安，你觉不觉得这雪让帝城变得更漂亮、更神秘了？”
　　江安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择其美而心向往之，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钻，不漂亮能行么。”
　　“欸，你这话似乎若有所指啊。不过也是，向我们这样的人要想在帝城活下去，那必须就得同这雪一样，要么好看还能娱乐别人，要么就来个大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江安拟从失神中缓过来，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不禁嗤笑一声，“阿娴，都说人如其名，字如其人。可我看来，你的性子跟你这名儿可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
　　梁静娴反应了三秒，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一挑眉，那对似葡萄似的小鹿眼愈发狡黠。“嘿嘿，你还别说，这是我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话，安安你也就是，嗯…第10086个这样讲的人而已。”
　　梁静娴的幽默是江安拟甘拜下风的。二人互相打趣一会儿后，便准备出门吃晚饭。在路上又十分巧合地遇到了同组的另外两位同事。饭后，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梁静娴忽然灵光一现，略有些激动地看向江安拟，不知想到了什么。
　　“对了安安，你来得比我们晚一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罢，咱们组里有一位超级无敌帅的小哥！”
　　江安拟没反应过来，刚要开口，梁静娴立马给旁边使了个眼色，“顾昱，你评评理，那位小哥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顾昱秒懂，随即附和着，脸色通红，“是啊江老师，我怎么跟你说呢，反正用我们那儿的话讲就是靓仔。”
　　除了江安拟，所有人的话匣子一下子全都打开了。江安拟只觉得有些头痛，“你们能不能说说一些他的故事啊，光好看有什么用？”
　　顾昱明显有些上头，还在那里滔滔不绝，无情地打断刚要说话的梁静娴。“大概一周前吧，有一天我们拍别墅舞会那场戏，那天可多外国人了，你想舞会么，得有器乐演奏吧，可那些老外都不会啊，你猜怎么着，就是那位小哥现场来了个小提琴教学，还同传呢，厉不厉害！靓仔无语！”
　　江安拟挑眉看着几人，半晌幽幽道，“就是说，他会讲外语还会拉小提琴咯？”
　　梁静娴趁顾昱口干舌燥喝水之际抢先开口，“当然，他就是我们的偶像！”
　　不出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极快，梁静娴爱看书，总是从早到晚扎在桌前。江安拟摆弄着手机，不知怎的，这几日脑海中总是莫名闪现那晚三人说过的话，一道模糊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之中。
　　“会外语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可以。至于别的么…舞蹈绘画我也学过几年。走着瞧吧，我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
　　江安拟从不是个轻易服软之人，过了几天连梁静娴都察觉出来原来她是把那人当成假想敌了，不禁有些好笑，“安安你啊就是争强好胜之心太重，别看你现在不服，等下次在现场见到，可别爱上人家哟。”
　　“怎么可能，棋逢对手还差不多，你想哪去了。”江安拟一脸不屑。
　　“现场安静，手机都静音——”
　　“来现场无关人员都往后退，别挡镜头啊…”
　　早上八点半，执行导演的声音准时响起。江安拟换好戏服候场，一旁同样穿着戏服的顾昱走过来，伸手往主机方向指了指，“江老师，你快看那边。”
　　江安拟有些懵，视线随着顾昱的手指看了过去，现场陷入一片寂静，一席黑影映入眼帘。
　　“三十四场一次，C机。”
　　随着打板声落下，男女主开始了表演。江安拟死死盯住那人，嘴里喃喃道，“是他…”
　　顾昱饶有兴趣地走到江安拟一侧，悄声道“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佬。怎么样，见过才知名不虚传吧！”
　　江安拟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激动什么，“戴着口罩帽子看不清脸，穿一身黑神神秘秘搞什么名堂。”
　　直到收工，江安拟才略微松了口气，从服装间还完衣服出来的路上，不知为何那个人总是时不时浮现于心，她有些烦躁，抬手抓了抓头发，“怎么会老是想到他……”
　　随后几天，江安拟思绪翻飞着，心里早已将顾昱那厮骂了个狗血淋头。倘若不是他和梁静娴几番提起，她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人。
　　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转眼便到了月中。约莫十二三日，有一场连续几百人的大场面戏开始了，江安拟记得那是拍摄中最冷的几天之一，她穿着旗袍抱着梁静娴冻得瑟瑟发抖。在中场休息时分，一个戴着工作证、手拿对讲机的人走了过来。
　　“这个给你，看你冻得脸都僵了。”
　　江安拟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头戴针织帽的男人站在眼前，伸向她的手里还躺着两片暖贴。
　　她指了指，“给我的么？多谢。”
　　那男人收回手，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现场副导陈景渊。你是安拟吧，总是听简哥提起你。”
　　江安拟有些意外，眼里透出一丝不可思议，“原来是陈老师，失敬失敬。对了，汪导私下提起过我？”
　　陈景渊歪头笑了笑，“是啊，简哥总能在监视器里看到你，自然就记住了你。他不止一次夸你，说你的眼睛是他见过最有故事感的。”
　　“真、真的么？陈老师，替我谢谢汪导。”
　　江安拟有些受宠若惊，她眨着眼睛，刚要说些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破。
　　“五十六场三次，A机。”
　　今天最后一个镜头开拍，江安拟望向人群中那道挺拔的黑衣，心中没由来一阵躁动。她伸手指向他，“陈老师，那人你认识么？”
　　陈景渊顺着江安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神情忽然有些傲娇。“何止认识？那位是我的法国朋友。”
　　“哦？他是外国人？”
　　陈景渊有些好笑，“骗你干嘛，如假包换的中法混血。怎么样，好看吧。”
　　江安拟咽了下，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张口罩之下的脸，只是觉得从眉眼来看似乎不错。
　　“他叫什么？”
　　“白溪染。”
　　“白什么？”
　　江安拟没有听清，陈景渊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白、溪、染。”
　　一声收工过后，现场陷入嘈杂之中，人群混乱起来。陈景渊拿起对讲机，“收工了，我先过去，你们也早回去休息。”
　　江安拟应了声好，二人就此别过。她边走边嘟囔着，似乎觉得这几个字仿佛在哪里看到过。
　　“远近翕然，望见太平。”
　　出自《资治通鉴》（后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