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女医》花依旧人空瘦

16、第 16 章

　　沐清浅又请辛月上门问诊。沐员外经上次少爷被劫一事，家财散尽，气血攻心，身体每况愈下。而少爷被掳后，见劫匪杀人如杀鸡，日日担惊害怕，虽被及时赎回，也是落下了病根，平时倒无恙，可若遇到雷鸣巨响，往往惊慌失措，神志不清。可叹沐家偌大家业，如今竟只靠沐清浅勉力支撑。辛月先去看过老爷，倒是无甚大碍，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沐员外自己走不出自己的心魔，恐神仙难救，还是开了几副宁神温补的单方，延缓下病情。问诊完沐清浅请辛月喝茶，荷花池边风景依旧，只今非昔比，往日仆人云随影从，如今却往来寥寥。“你倒是宽心”辛月笑道。“不宽心又能如何？”沐清浅一边赏荷，一边请辛月用茶：“今时不同往日，我若悲伤，谁能替我坚强？”沐清浅转过脸，望着辛月：“我是沐府的唯一的柱子，所以我不能倒下。”经此一变，沐府家业十不存一，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已不是巨贾富商，但上富之家亦是绰绰有余。而且在沐清浅的打理下，沐家已止住了颓势，而且在慢慢复苏。同为女人，要在男权至上的地盘上抢食吃，其中艰辛难以言表。辛月对沐清浅惺惺相惜，以茶代酒，敬了一杯。“大小姐，我有一事相求。”“哦？”沐清浅浅笑：“还有什么难事能难倒如日中天的妇科圣手辛大夫？”“大小姐说笑了”“你且说说，我能帮你什么？”“我想从大小姐处借200两纹银。”“你胃口倒不小，说说看，借这么多钱何用？”辛月刚要开口，又被沐清浅止住：“等等，让我猜猜看。”“二百两不是小数，你要做的一定是大事，难不成你要开分店？”沐清浅盯着辛月的脸细细观察：“可我觉着你和我不同，你不是那种蝇营狗苟，争名夺利之人。我说的没错吧。”辛月颔首，开分店是不可能的，自己一个店都忙不过来。“莫非——”沐清浅一脸促狭：“你想去点翠楼把你相好的赎出来？”生意场上，茶余酒后的小道消息，沐清浅也是多有耳闻。少年成名，风流倜傥的辛大夫爱上了点翠楼的花魁彩凤，还惹得秦家二公子争风吃醋，不惜上演一出霸王硬上弓，可惜可惜。辛月点头，“可是。。。”沐清浅想了想，终是没有问出口。爱之者，我之蜜糖，恨之者，汝之砒霜。想来无论彩凤如何，这位小大夫都是甘之如饴了。“不知大小姐借是不借？”“不借！”辛月愣住了，没想到大小姐拒绝的这么干脆，通常不应该找个借口么？譬如近来生意惨淡，资金周转不灵；或者此事还得与父兄商议，容稍候再复。好歹自己与大小姐多年的交情，自认也算是闺中密友，竟然这么干净利落的拒绝了？沐清浅看她一副呆样，知她多想，却不点破，一本正经道：“我是个生意人”“所以，你是要利息？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不不不，不只是利息。”“啊？”辛月心想：“果然慈不带兵，义不理财，看来没那么简单。”“我要你”沐清浅玉手轻抬，抚上辛月脸庞。辛月俏脸一红，“这这这，大小姐，我不以色侍人。”沐清浅噗嗤一乐，心想继续装，看你能装到几时。“辛大夫想哪去了？奴家只是想你这个人和我合作罢了。哎呀，还是说辛大夫对奴家有非分之想？”说罢，手帕轻甩，装作羞涩。“咳咳”辛月被茶水呛到：“大小姐想如何合作？”沐清浅掏出一张银票，摆在辛月面前：“这是五百两银票，交给你，你可以拿二百两给彩凤赎身。我的条件是今年新开三家广济堂分号，所得润金五五分成。”辛月略一思忖：“除去赎金二百两，尚余三百两，若只是租铺的话开三家分号倒是绰绰有余”遂一口答应，又问道：“大小姐为何帮我？”毕竟真金白银都是大小姐支出，自己不担丝毫风险却还占五成股份，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因为，我们是唯二能在金陵池里搅动风云的”沐清浅凑到辛月耳边，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女-人”辛月脸色一红，虽然知道大小姐应该知道自己是女人的事，可真正从她嘴里清楚的吐出来，总感觉有点尴尬，辛月摸了摸鼻子，“嘿嘿，那就托大小姐福了。”
　　“彩凤姐，彩凤姐！”辛月兴高烈采的跨进彩凤闺房，看到彩凤直直往彩凤怀里扑，彩凤抱了个满怀，嗔道：“这么着急做什么，小心摔着了”辛月先在彩凤怀里拱了拱，满满的吸了一肺的馨香，才满足的探出头来，眉眼弯弯，嬉笑道：“你猜我带了什么？”“左右不过是簪子钗子，还能是啥？”“嘻嘻，这回你猜错了”辛月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献宝似的展现在彩凤眼前。“你哪来的？”彩凤急道。辛月噘着嘴，将和沐清浅谈的事一五一十给彩凤道了出来。彩凤才算舒了口气，那个豆丁似的月儿长大了，彩凤满脸欣慰，他应该去九天翱翔，不应该因为自己困在这摊浑水里。“可喜可贺，月儿，以后你就是广济堂各大分号的总管了，应该叫辛大官人。”“八字还没一撇呢”辛月有点羞涩，“先不管他，先给彩凤姐赎身”“其实，我在这挺好的，月儿，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彩凤姐！你你。。”辛月瞪大眼，满脸委屈，想要发火，你了半天，却只憋出一句：“你混账！”“月儿，是我不好，你忘了我吧。”辛月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望着彩凤，眼眶氤氲一片，“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明明你心里有我。”“你还是完璧之身，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和月娘一家人和和睦睦，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不不不，我不要嫁人，我只要彩凤姐。”辛月泪如雨下。彩凤终于也绷不住了，哭泣道：“月儿，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青楼薄幸之名。我不应该和你在一起，你是翩翩少年，清清白白，如日中天，你该有更好的选择。我贪念你的温柔这么久，已是僭越，我们分手罢，不然我永远原谅不了自己。”“彩凤！你这个大骗子！”辛月放下银票，狂奔出门。紫鹃踩着点似的等着讥笑，看他两个大眼两包泪，破天荒没有讽他。一边狐疑的踏进彩凤房间：“这一天天的，哭一阵笑一阵的，今儿个又是唱的哪出戏？”看到桌子上的银票，眼睛都瞪大了：“五百两！”彩凤一把抢过，揣进怀里。“辛大夫给的？”紫鹃犹自猜疑。“他找人借的落下了。”“送的就送的呗，我又不跟你抢，真好啊，他是来替你赎身的罢。”“我已经回绝她了”紫鹃再次震惊，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她戳着彩凤姐脑袋：“你是不是这里摔坏了？替你赎身你都不肯？辛大夫的人才，咱楼里可都不少姑娘眼馋哩。”“她太好了，我配不上她”紫鹃沉默了，身在青楼，虽说自己卖艺不卖身，可在男人眼里不都一个样？妓就是妓。“可看得出来辛大夫很中意你，只要他喜欢，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呢？”“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我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彩凤内心痛楚：“我不想看着原本清风霁月的翩翩少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不想月娘在人前抬不起头。我想她们好好的。”哪怕没有我。紫鹃怔怔的看着彩凤，看着这个把唾手可得的幸福推掉的女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上前轻轻的抱着她道：“别怕，还有我，我陪你在这泥淖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