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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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归吵闹归闹，生意上门是不能不做的，只要隶属俱乐部，无论教练学员都是老板的打工人，打工人打工魂，不给老板好好干，就只能收拾包袱连夜滚。
韩禹庭紧赶慢赶回到冰场，以最快的速度穿鞋回到队伍里站好，后脚黑着脸的教练们就出现了，拍手叫集合，开始布置今天的训练任务。
短道速滑的正式比赛时间很短，最短的500米一分钟不到就能结束一场，但是为了这几十秒的辉煌，运动员私底下穿坏了多少冰鞋，滑废了多少副冰刀，出过多少汗流过多少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迎来冲过终点那一瞬间的荣耀之前，首先要习惯每天闷着头在冰冷而洁白的冰面上一圈一圈地滑，练体能练技术，把一切变成刻入骨髓的本能。
虽然年纪小且不算正式队员，教练却并不会额外开恩，布置下来的圈数是必须滑完的，而且这还只是热身，一直要滑够两个小时，食堂开门才能去吃早饭，如果因为体力不足想偷懒，会收获教练的一顿臭骂，然后盯着你一直把规定训练完成，下场之后大概率还要再挨一顿骂，因为你这么搞同时也耽误教练吃饭的时间了。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韩禹庭一时半会儿还没习惯身份转换，训练时没少挨骂甚至挨揍，教练手里的冰球棍动辄朝自己屁/股和大/腿上招呼，搞得每次下训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不知道还以为让人给糟蹋了。
现在情况好了很多，至少下训的时候负责盯自己的那位教练总算不用臭着一张脸了，但想从他嘴里听句好话，那是万万不能的，谁叫这小孩之前叛逆期给他留的坏印象太深刻了，除非整块金牌回来，否则韩禹庭还真想不出有啥办法能一劳永逸地改善目前这个处境。
中国队要过来训练的消息他没有直接跟队友们通气，只含糊说了句那天好像听到俱乐部老板的助手在跟教练争论什么，横竖不过是经营方面的问题。队友们听完脸色都不咋好看，私底下讨论可能最近又要开放学员招收了，到时候教练不得不把精力分散到那些抱着玩玩心态瞎滑的少爷小姐身上去，他们这些真正需要教练随时关照的职业运动员时间肯定会被挤压。
韩禹庭躲在更衣室角落里默默换衣服，心说就这一个俱乐部专门负责短道的教练就有七个之多，算上他这个编外的总共也就二十多个学员，平均一个教练负责三个人，在中国人眼里看来已经堪称奢侈了好吧。
韩国短道速滑不仅选手卷生卷死，教练也一样，很多教练都是退役的选手，被割掉的韭菜那么多，从而衍生出了庞大的基层教练群体，而大部分基层短道俱乐部都是私人营业，这就意味着如果教学水平够高，收入能远远超过隶属国家队的教练，很多已经进入国家队的选手为了进一步提高竞技水平，甚至会在接受国家队训练的同时偷偷去找名气大的基层教练“开小灶”。
考虑到韩国短道速滑圈子里各种错综复杂到让人脑溢血的裙带关系，因私下找别的派系教练然后被举报引发出来的各种抓马大戏层出不穷。
而对韩禹庭而言，他最关心的就是现实世界中2011年即将发生的一件震惊短道速滑界的大事，所以他忍着大脑CPU宕机的风险硬生生把所有瓜都吃了一遍，然而还是没看出哪个选手有跳槽到其他国家的倾向。
要不还是再等等？毕竟转国籍不是小事，有个人在前面趟雷顺便吸引火力总比自己当靶子强……
在一片暗潮涌动中，中国队的到来成了引爆情绪的导火索。
很多年后，韩禹庭回想起那个一地鸡毛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尬到jio趾扣出一座魔仙堡。
那天他和平常一样，被凌晨4:45的闹铃吵醒，冲进厕所一顿洗漱拎包冲进训练场，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奇特的，堪称泾渭分明的场景——冰场入口左边一溜儿穿着俱乐部统一白色外套的韩国队员，正黑着脸穿冰鞋；右边一溜儿红色外套的中国队员，整整齐齐站成两排，男孩清一色小平头，女孩统一马尾辫。
而被夹在两队人马中间的是俱乐部的负责人和教练们，其中还有个韩禹庭没见过的年轻女性，混在一群大男人里更显得个头娇小了，但她说话的嗓门一点不小，显得非常生气，不断拿手里的文件夹和手机比划着跟俱乐部负责人交涉。
韩禹庭挎着包站在入口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人群里的老崔发现他，悄悄冲他比了个手势，让他从另一边的安全通道进来，别触霉头。
韩禹庭琢磨着出这么大乱子，等下哪个脾气不好的教练别拿他当出气筒才好。一路哒哒哒赶到场地另一边，用最快速度跑进更衣室换速滑服，拎着冰鞋跑出来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结果越着急鞋带越绑不好，一不小心打成死结了又解不开，憋得他满头大汗。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你慢点，别着急手给弄伤了。”
韩禹庭一抬头，是中国队的一个男孩凑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他终于看清楚人家队服上那个显眼的“八一”标志，下意识就愣住了。
居然是八一队啊……那个诞生于战火连绵岁月、又在和平年代竞技体育经济化浪潮冲击下悄然退场的老八一啊。
怪不得站姿那么好看呢，白杨似的挺拔，手指都是贴裤缝的。
对方又开口了：“我帮帮你昂？呃，中文你听不懂……help you, shoes，OK？”
韩禹庭囧了，这一口大碴子味儿的英语，中国冰上运动的官方语言果然跑不了东北话。
对方权当眼前这小孩儿害羞了，直接蹲下来，上手咔咔几下给缠成一团的鞋带儿解开，很快给绑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示意他起来活动活动。
韩禹庭站起来跺跺脚，冲对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指指远处已经逐渐散开的人群，让他赶快回自己队伍里去。
刘佳昂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头只比防护垫高一点点的韩国小孩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垫子，扭着小屁/股蛄蛹几下翻了进去，加了两刀就划过大半个冰场站进韩国人的队伍里去了，那身花里胡哨的速滑服和其他一身白的队员站在一起，那叫一个惹眼。
“内小孩儿蹬冰质量挺高，是预备队员吗？”旁边有人嘀咕了句。
“不知道。”刘佳昂收回目光，领队已经回来了，一脸抓狂：“暂时沟通的结果是今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给咱们上冰，室内器材允许我们使用，食宿方面办卡下来得花点时间，这两天先凑合凑合，我去联系周围的民宿，你们上午先在这里呆着别乱跑，看看韩国人怎么练的。”
说完领队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十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散开占据了冰场周围，人手一个计时器和小本本，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节名义上的外训课程。
那边厢中国队看得起劲，这边厢韩国队不爽了，几个年纪大的队员一边滑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埋汰，骂中国人滑不赢就知道偷自己的技术，臭不要脸，年纪小的队员屁都不敢放一个，战战兢兢地埋头蹬冰。
教练们脸色也不咋好看，布置训练课程的时候声音都小了不少，好像生怕被人听了去。
就这么练到早上八点，早训结束，一群韩国人互相念叨着“辛苦了”，开始陆陆续续下冰穿刀套，韩禹庭眼瞅着出口人挤人，不想过去挨个点头哈腰，于是故意又在冰场上兜了两圈儿，准备开始第三圈的时候不知道哪个教练嗷一嗓子：“干什么！快点下冰！”，吓得他一激灵刀尖卡冰了，整个人顿时一个失意体前屈直接跪在了冰面上，在惯性作用下滑出老远一头扎进了防护垫。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头顶传来一声憋闷的笑声。
抬头一看，正好是刚才帮他绑鞋带的那位，对上眼神的瞬间他心虚地举起手里的本子挡住脸，但是抖个不停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在狂笑。
笑就笑嘛，我又没那么小心眼儿……韩禹庭吐吐舌头，爬起来拍拍腿上的冰屑，吭吭几刀直奔出口，然后头盔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别掉队哦，很麻烦的。”一直等在出口的老崔轻声道。
韩禹庭坐下来解鞋带儿：“知道啦，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家乐意看就看呗。”
而且我巴不得他们多学点儿走呢……当然后半句话打死他也不能说出来。
在老崔的提醒下，韩禹庭拎起自己的包一路小跑钻进更衣室，前脚刚进去后脚就有个教练挤进来，板着脸警告队员们要是不想惹麻烦上身就不要主动去跟那些中国人说话。
“那要是他们主动过来找我们怎么办？”有人弱弱地提问。
教练皱了皱眉：“如果问的是和训练无关的事情，斟酌回答，而且最好别叫外人看见。”说完砰一声把更衣室大门关上了。
缩在更衣室角落里的韩禹庭这下头都大了，他还指望抓紧这个机会跟中国队套近乎呢！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老八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