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们》大河自西

1、番外一

　　番外一

　　“让让，让让，都让让。医生！”

　　一声喊叫打破了浙东一个小镇卫生院的平津，几个医生快步从办公室走出来，“怎么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快步从医院门口跑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担架的士兵。

　　医生心中一惊，脚上的速度不由再次加快了些，“病人什么情况？”

　　“心源性休克，他一直在吃药，这个月已经第二次了，第一次他晕倒后十五分钟就醒了过来吃了药说好多了，不肯来看医生，但这一次……”冯然有些颤抖着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医生，“这是他平常吃的药。”

　　听到“休克”两个字，医生们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其中一个医生飞快走到担架旁边仔细查看昏倒的病人的情况。

　　“你好，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意识不清，皮肤表面有黏膜淤斑，皮肤湿冷，脉搏细而快。”医生轻轻叩了叩患者的胸口，明显能感觉心脏体积变大，肺部也能听到湿罗音。

　　“快，快，搬到床上去，下值抬高，50毫克硝普钠静脉注射，快去准备。”

　　一个中年护士推着一张老旧的推床过来，小镇卫生院的医疗水平并不高，就连硝普钠这种药物也极少用到，护士们手忙脚乱了一把才在医生的指导下慢慢调整了药剂含量。

　　卫生院里唯一一个心电监护仪被快速送过来，“滴滴”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沉重。

　　约莫过了半小时以后，医生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看向冯然，“这位同志，你的朋友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的。而且一个月两次，这肯定心脏出了问题的，这种大病我们这种小医院是看不了的，得上大城市去看。”

　　冯然胡乱着点点头，他和谢阳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谢阳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这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口养大的少爷，想起谢阳这一个月来的表现，他的牙齿微微发颤，他快步走到护士台的电话机前，低声说了句，“借一下电话。”就快速拨通了那个牢牢记在心里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头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喂。”

　　“裴先生，是我，冯然。”冯然紧紧攥着电话，低垂着头，“叶医生在吗？”

　　“阳阳出事了？”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两步，“你说仔细。”

　　冯然深吸一口气，将谢阳的情况快速复述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和一柏坐最快的火车过来，你问下医生阳阳现在能不能移动，算了，你别问了，你叶叔上午的课也快结束了，我现在去找他，让他直接跟医务人员沟通。”说完，裴泽弼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裴泽弼神情严肃，他朝楼下喊了一声，“小王，准备车。”随即穿上风衣，快速向楼下走去。

　　裴泽弼和叶一柏是两年前从香江回到上海定居的，燕京对他们的回归表示了极大的欢迎，裴泽弼与留在燕京的老朋友叙了叙旧，表示自己不再从政以后只当个单纯的商人后，就和叶一柏回到了上海定居。

　　依托于当初那条暗线，裴泽弼手上掌握了水运、陆运等多条运输渠道，成为了东亚一带最大国际货运公司之一的掌舵人，但经历了战火、生死、分别，财富对他们来说已然成为了一个数字。

　　叶一柏曾对裴泽弼描述过一个美丽的，裴泽弼就算做梦也梦不到的新华国景象。而从那时候起，两人就在为尽早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从二十岁到现在的年近五十，从未改变过。

　　叶一柏减少了挑战高难度手术的时间，因为经过两次抗疫经历，他深刻认识到当下华国医疗整体发展最需要的不是高难度高水平的手术，而是大范围宽领域的基础医疗，让农村甚至偏远山区的百姓都能看得上病，才是当下华国医疗该发展和努力的方向。

　　因此他在更多的精力投入在了创办医学院，和建立规范的医生培训制度上，扩大医学生招生规模，降低医学求学门槛，不仅在高校，更在社会上进行民间医生的医疗知识培训，让更多掌握医疗知识的人走进农村，走进偏远山区。

　　而裴泽弼则致力于利用自己多年累积下来的资源和人脉推动国家铁路及航空等高科技交通领域的发展，多年的货运、走私生涯让他积累了巨大的人脉资源，有时候国与国不方便的事换成人与人就方便许多了。

　　两人在各自领域努力，最后又殊途同归。

　　“教授，您对国际上现在争议很大的‘免疫耐受’概念有什么想法吗？您是否也像许多人一样认为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打开它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陈志峰，很好，看来你非常关注国际最前沿的医疗资讯。”四十出头的叶医生身姿挺拔，戴着一副极细的银边眼镜，整个人就好像经过岁月沉淀的温润玉石，内敛醇厚而富有魅力，很多女学生偷偷在背后说，叶教授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叶一柏合上手上的笔记本，思忖片刻，开口道：“免疫耐受的发现使得打破不同个体基因组织移植时的自然屏障成为可能，这说明了一个人的器官移植给另一个人后，是可以实现长久工作的，这给生物学以及外科领域都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当然，很多人质疑器官移植发展所带来的道德和犯罪上的问题，这确实是应该警醒的，但是我相信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的制度绝对会跟上技术的发展，而作为医疗工作者我们更多要做的是要求自我道德的提高。

　　其实移植在医学上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譬如我们很多外科手术中的不同种类的血管吻合术，股动脉和股静脉吻合，甚至直接截取某一段的血管吻合到另一段上去，只是这些组织都是自体内部的，而器官移植是异体的，作为医生，不要害怕技术的发展，相信人的道德总是会高过技术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哪里领域都一样。”

　　大教室里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是一堂公开课，叶一柏每隔几个月都会在华国最顶尖的几个医学院上一堂公开课，和这群华国未来最顶尖的医疗从业者们聊聊当下世界上最顶尖的医学技术和发展方向。

　　按叶一柏的说法是脚踏大地，目视星辰。既要推广基础医学，让更多人看得了病，也要紧跟高精尖医疗技术，让华国医学界最优秀的这批人跟上世界医学的发展。

　　两手抓，两手都想要抓的硬的模样，让裴泽弼看着就替他累。

　　“叶教授。”

　　“教授。”

　　下课铃响后，华国医学界未来最顶尖的这群人就像撒欢的小鸡一样飞快地奔向叶一柏这一只“大母鸡”，他们一手举着笔记一手用力挥动想要让叶一柏注意到自己，嘴里不停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裴泽弼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一个个专有名词像天书一样蹦跶着往外冒，别说是裴泽弼了，就算是一般的医生也不一定听得懂。

　　裴泽弼和叶一柏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气场，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到对方的身上，叶一柏有感应似地抬起头，看到裴泽弼对自己打的手势，心中一惊，抬手示意围在自己身边的学生们安静下来。

　　这群学生们见状飞快收敛了自身的热情，安静下来。

　　“不好意思，各位同学，我现在有点事情，老规矩，你们可以把你们的问题写下来寄给我，我收到的所有信件都会回复的。”叶一柏轻声说道。

　　学生们乖巧地点点头，给叶一柏让出一条道来，很多自来熟的都笑呵呵地和裴泽弼打招呼，叫“裴老师”。

　　裴泽弼态度温和地对他们笑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算哪门子老师……

　　“怎么了？”叶一柏走到裴泽弼身边，轻声问道。

　　“阳阳出事了，这个月发作了两次，这一次心源性休克被冯然送到了医院，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暂时还么有醒。”

　　叶一柏神色一变，谢阳的体检报告他每三个月都在看的，报告里明明显示病情很稳定，不然他也不会同意谢阳去宁城找冯然，怎么会突然恶化。

　　“怎么会这样，医院电话呢？”

　　“我记过来了。”

　　叶一柏点点头，两人快步向最近的电话所在地走去。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通，电话那头是一个讲方言的女声，幸好宁城和杭城相邻，两地的方言差不多，所以叶一柏能和她无妨碍地交流。

　　“您好，我是刚被送过来的那位心源性休克病人的家属，请问他的主治医生在吗？”

　　“啊，家属啊，你等等啊。郑医生！”电话那头传来女子高声的喊声，“那个休克病人，家属电话来了。”

　　“晓得了晓得了，马上来。”

　　50年代的电话收音功能很不错，叶一柏在电话另一头甚至还能听到疾步走近的脚步声。

　　“你好，病人家属是伐，你们最好尽快来一趟啦，病人情况不是很好，阿拉这边条件跟不上，肯定是要转院的。”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们会尽快赶过来的，医生麻烦请教您几个问题，谢阳休克了多少时间，送到医院后用的是什么药，剂量如何，用药多久后控制住了病情。”

　　“啊……哦，这个休克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要问送来的那个人啦，那个人你们也认识的吧。用的是硝普钠，50毫克，打了三分之一病人就慢慢好了，现在除了血压还有点低，其他基本正常了。家属你听起来也懂点医疗知识，那更要引起重视了，我跟送来的人也说过，这一个月出现两次这种情况，那肯定不是简单的事情，要好好做检查的。”男医生语重心长地说道。

　　“您说得对。”叶一柏语气有些沉重，“郑医生，以您的判断，认为谢阳现在能立刻转到杭城的医院吗？”

　　郑友德闻言犹豫片刻，才道：“现在转院肯定是有风险的，而且杭城的医院不一定有床位，我觉得保险点，等病人情况好转一点，先送到市区的医院，等到和杭城那边联系好了，再送过去，家属你也懂点医疗知识，或许也是同行，宁城到杭城也要四五个钟头的，如果能有医生跟着，那是最保险的。”

　　“好，这样，我和我爱人马上赶过来，再火车上我们会暂时联系不上，我让杭城一院的赵克诚赵医生跟您联系，时刻关注病人的情况，关于病人的后续治疗和用药，你们商量着来，好不好？”

　　郑友德：？？？

　　“赵克诚赵院长？”郑友德虽然只是个镇卫生院的医生，但得益于叶一柏坚持推行的医疗培训体系，他早年也有机会去杭城一院进修过，这个前身为大名鼎鼎的华宁医院的杭城第一医院，饶是现在，放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名列前茅的，它的院长对于郑友德这种小医生来说可谓是只闻其名的存在。

　　让他跟赵院长商量着用药？？

　　郑友德拿开电话筒使劲瞅了好几眼，又犹豫着重新将它贴到耳朵上，他听到自己说：“行，没问题。”不管电话那头的人说得是不是真的，但是答应和赵克诚院长一起商量用药这回事就让郑友德感到浑身轻飘飘的。

　　他没法描述当下的这种感觉，如果放在后世，郑友德会知道，这种感觉叫做，他觉得他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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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我不管写啥写着写着就好像篇幅要变长的样子，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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