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个人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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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合身的黑白二色春装，后腰垂挂的长刀随着脚步碰撞在大腿上，极富规律的声响让帕尔默逐渐平静下来。
他来到界之崖——距离学校最远的悬崖。这边只有金刚偶尔会在清晨过来。如同树枝的两个分枝，在另一根枝杈上，就是宝石们的诞生之地。
这两处悬崖便是帕尔默今日的巡逻范围。
弯腰采下一枝嫩黄花朵，帕尔默指尖揪下一片花瓣：“……哥哥忘记我了。”
又揪下一片：“哥哥没忘记我……”
如此反复，直到剩下最后一瓣，他也数到“忘记”。
沉默一瞬，帕尔默果断抛下光秃秃的枝条：“哎呀数错了，换种花试试。”
之前霍霍的花朵的花瓣是双数，这次帕尔默有意识挑选单数花瓣的种类，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结果。
“我就知道，我果然是最讨人喜欢的弟弟。”他潇洒地将滑落身前的长发甩到身后，决定将这种花作为自己的幸运花，采一束带回去送给伊尔洛。
“这不就是自我安慰嘛。”陌生的声音突兀插入帕尔默的自言自语。
“是谁？！”下意识拔刀朝声源处砍去，刀刃却如同划过空气，握刀的手并没有击中物体的感觉。
眼前人看起来与宝石们很像，四肢纤细容颜美丽，只是更高些，头发混合了多种色彩，每种色彩之间过渡自然，就像雨后彩虹，只不过颜色还要更加绚丽。
——不是月人，帕尔默悄然松了口气，但并未立刻放松警惕。
被刀指着的人反倒一副十分惊喜的样子，激动地前进一步，不顾长刀“刺入”祂的身体：“你能看见我？”
“……我不应该看见你吗？”帕尔默忍不住后退。虽然对方似乎没有实体，但他保持着用刀捅人的姿势也不礼貌，而且被刀扎进身体还能活蹦乱跳的景象十分奇怪，“你是谁啊？别靠过来。”
他想了想，收起黑曜石刀，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紫钻石帕尔默。”
“你好你好，别紧张，我不靠近，你可以叫我莱斯特斯。”那人兴奋地跳了两下，这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抱歉，之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突然来了个能和我说话的宝石，有点小激动。”
单纯的孩子见对方没有恶意，渐渐放下警惕，好奇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我碰不到你？除了我之外，大家都看不见你吗？连老师也看不见吗？”
“耐心，好奇宝宝，让我来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莱斯特斯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慈爱，让帕尔默想起金刚。
“我并不是宝石，也不是月人，非要说的话，我算是这片土地的意志吧。作为意识体，我当然是无法被触碰的，之前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你是第一个。”
“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呢？”帕尔默又问道。
“可能因为你和别人不太一样吧。”除了伊尔洛，莱斯特斯也看到了当初绪之滨的异常，而且不仅是天空中的异相，祂还看见了碎片融入帕尔默身体的全过程，但祂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天选之子？谁知道呢。”
这个解释并不能满足帕尔默，但他讨人喜欢的一点就是不会不看气氛地刨根问底。
“哦……”他点点头，又问，“那还有和你一样的存在吗？”
“应该没有了，不然我也不会一直一个人。”莱斯特斯往海中一指，“或许那里有，但估计早就消亡了吧。”
“为什么？”
“因为曾经生活在海洋中的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如今——”祂的手指一转指向天空，“都在月亮上。”
“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又是一个不了解的新词汇，帕尔默环抱双腿坐在草地上，如同在金刚的课堂上一般举手提问，“他们也被月人带走了吗？”
“是的。我对他们了解不多，因为我无法离开陆地太远，而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大多居住在远海。”莱斯特斯解释，“要知道，我虽为这片土地的意志，但你们才是它的主人，我是因你们而存在的。”
“所以，如果大海中真的有和我同等的存在，那么祂应该早已随着阿德米拉皮利斯族的离去而消亡了。”
帕尔默听得有些难过：“这样啊，真可怜……月人实在是太坏了！”
他看向波光粼粼的蓝色海洋：“那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呢？和我们一样吗？”
“不一样，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就是蛞蝓哦。”莱斯特斯托着下巴，“但他们也有和你们相似的形态，只是有更多的脚和装饰，看起来更……粗俗。”
祂一手握拳砸向另一手的掌心，斩钉截铁下定结论：“再没有比宝石更美丽优雅的生命了。”
“还好你们当初被分开……噫，蛞蝓黏糊糊的，好恶心。”莱斯特斯一脸嫌弃的表情。
“虽然是低等生物，但它们也有可爱之处啦，软乎乎的还很小巧——”帕尔默下意识为蛞蝓正名，随即意识到重点，急急追问，“等等！你刚刚说‘被分开’？这是什么意思？”
“宝石没有详细记载的历史——你肯定没有听过那则传说吧。”莱斯特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道，“过去在这颗星球上曾生活着名为‘人类’的动物，一直到第五次星球受到撞击时，他们还顽强地存在着，但在第六次，他们终于进入海里，并分成三部分——魂、骨、肉。”
“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就是由「肉」转化，他们和人类一样在繁衍和死亡的过程中创造并传承知识。”
“宝石即为「骨」，与其他生物达成契约，得到了漫长的生命并重回陆地。”
“至于「魂」——”莱斯特斯意味不明地笑了。
“「魂」怎么了？”帕尔默被笑得有些发毛。
莱斯特斯没有卖关子：“据说「魂」终于找到了清澈的新天地，他们为了复兴人类，不断徘徊并回收骨与肉。”
帕尔默抱紧自己，莱斯特斯觉得他就像一只茫然无依的小兽，自己则是拿鬼故事吓唬幼崽的恶劣大人。
宝石本对温度十分迟钝，帕尔默却觉得有些冷。他心中产生可怕的猜测，忍不住向莱斯特斯确认：“「魂」……是月人吗？”
莱斯特斯又露出那种笑容：“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一刻，帕尔默无比痛恨自己拥有一个聪慧的头脑，还非要多嘴问那一句。
你从不刨根问底的优点呢？他如此质问自己。好似只要没有经过确认，他就还能面对显而易见的结论继续闭耳塞听蒙蔽自己。
紫色的孩子将脑袋埋进双膝哀嚎，在草地上烦躁地打滚：“啊啊啊——我忘不掉了怎么办！”
他的记忆力极好，或许其他宝石在漫长的岁月中会遗忘很多东西，但帕尔默不会。
而他并不想将这个烦恼分享给他人。
翻滚到身体上沾满青草汁液与泥土灰尘、衣服脏到回去一定会被骂的程度，帕尔默终于安静下来。
“你也别觉得烦躁。”意识体安慰他道，“哪怕宝石、月人和阿德米拉皮利斯族之间颇有渊源，但只要月人不停止收集宝石，你们就是敌人，生活还是不变。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想那么多干嘛。”
“喂，莱斯特斯。”帕尔默抬头与祂对视，“我们是朋友了吧？”
意识体看他的眼神复归慈爱：“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然后祂轻快地补充：“而且现在，你已经成功晋级为我最喜欢的孩子！”
“我的荣幸——”帕尔默恹恹回答，“那我是不是还要向大家郑重宣布我交到一个新朋友？”
“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莱斯特斯看起来颇为遗憾，一副替帕尔默着想的模样，“他们都看不见我，我怕他们以为你产生幻觉，精分了。”
“噫——”帕尔默作惊恐状，“那样露琪尔一定会把我解剖的！我绝对不要被打碎！”
“你很讨厌被打碎吗？”
“没有宝石会喜欢吧！”帕尔默直接跳了起来，“我可是硬度为10的钻石属！被打碎绝对是耻辱啊耻辱！”
莱斯特斯笑眯眯地点头，嗯，好奇宝宝恢复活力了呢。
真好玩，真好哄。
“啊好烦，不管它了，我还要继续巡逻。”帕尔默看着祂，“你要一起吗？我要去绪之滨。”
“当然要一起啦。”莱斯特斯絮絮叨叨，“我可是看着你诞生的哦，我还抱过你呢。”虽然结果是自己的手穿过了帕尔默的身体。
“哦。”帕尔默的反应很冷淡。
——想也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尴尬的事情请务必不要再提。
但莱斯特斯并不觉得尴尬：“就你自己巡逻哦，不如咱俩组队吧？虽然我帮不上太多忙，但我可以放哨嘛。”
……可我只想和哥哥组队。
帕尔默腹诽，但也知道这不现实，而他并不想让老师失望。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那么，莱斯特斯，我们就是一组的同伴了。”
“之前你是想采花的吧？”莱斯特斯在前面引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片土地，走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的花很漂亮，我带你去。”
“要黄色的哦。”帕尔默小跑跟上。
“没问题。”莱斯特斯揶揄道，“知道你是要送给黄钻石，放心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一个人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