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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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十月，秋意渐生。
早上八点的闹钟欢快准时响起，许久不被搭理。这并不妨碍铃声的尽责坚持，直到一只手伸过去，摸索着把手机拿回被子里才恢复安静。
房门紧闭着，窗户留了一条小缝，外面风不大但透进来时已有明显凉意。卧室里静谧安宁，只有浅浅呼吸声和厚重窗帘后不时透过来的风声。
又多睡了十分钟后，言蒻手机里的闹钟再次欢快响起，她艰难坐了起来。昨晚加班到两点半，躺下后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让兴奋的大脑平静下来，转眼又该去上班了。
她从房间出来走进浴室洗漱，习惯性环视了一周这套不大的一室一厅，心情复杂。在这里住了将近两年基本已经习惯了，可现在她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要搬家。
言蒻租的是一套位于中心城区的老房子，周围环境一般，内部装修也早已过时。房东见她一个年轻女生独自居住，主动帮她更换了防盗门窗，还把墙壁重新粉刷了一遍。但也仅限于此。即便如此，房租却不低，差不多要花掉言蒻四成的工资。
但这里距离公司近，每天走路十几分钟去上班，免受通勤之苦。沿途还有不少小店，上班或是下班路上都能买到实惠又可口的食物。
虽然老房子的租金不便宜，但以上两个优点足以让言蒻心甘情愿掏钱。可她所在的游戏公司近期被收购了，听说会有不小的架构调整，人心惶惶。她是否会被裁员，又或是能留下但要降薪还是未知，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近期内涨薪是没戏的。
言蒻大学毕业就进了这家叫逐梦的游戏初创公司从事游戏设计工作，她喜欢这一行，也看好这一行的前景。但游戏行业的发展和她预想得不太一样，随着政策逐渐收紧，最近一年来倒闭的同行非常多。
老板当初画的大饼还没来得及实现，公司就被易了主。和被迫破产倒闭相比，能够被知名集团迅隆收购是个不错的结局。据说对方有意进军游戏领域，同时也是看中逐梦手里的那几个游戏版号。
暂时免于失业，可逐梦的员工谁都高兴不起来。现在行业发展前景不明，加上这两年来逐梦因为资金所限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游戏制作，真要改投别家公司也没多少成绩可言。
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言蒻捧着杯咖啡在茶水间里发呆，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看清来人，回过神来：“嘉姐。”
苏嘉算是言蒻的师父，从她毕业进入逐梦，苏嘉就负责带她。虽然只比言蒻大两岁，但苏嘉性子沉稳，业务能力强，也不吝于教人，言蒻挺尊重她。
“今天又是踩点到的？”苏嘉也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言蒻抓了抓马尾，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在改策划书，一不注意又到半夜了。”
这一行加班是常态，过去公司业绩尚可的时候，加班是有加班费的，宵夜和回家车费也都能报销。一年前这些福利全部取消，可是工作量并没减少太多。
苏嘉抿了口咖啡，善意提醒她：“不是我心狠不体谅你，但最近你确实得好好表现。”
迅隆完成收购后会派新的领导团队过来接管，现在正处于等待新官上任的过渡期。关于新领导的传闻已有不少，越听越不乐观。
大家近期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都好奇新领导是什么样的人，也担心新官上任三把火，会不会一来就把看不顺眼的人都给踢了。
游戏公司和其他传统公司相比，年轻员工占比很高，氛围也相对轻松。加上又是初创公司，考勤比较随意。
但迅隆不一样，这是个跨国大企业，旗下有众多产业，也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言蒻这种踩点上班，穿着随意，时常发呆的表现，并不符合传统的好员工标准。
苏嘉因为担心言蒻给新领导的印象不佳，会优先上了裁员名单。她挺喜欢这个徒弟，人好看又聪明机灵、有才气也有毅力，除了有时散漫不服管，没别的缺点。
而且言蒻老家在曲城，距离江城有三个小时航程，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打拼不容易。临近年底，真被裁员了也不好找工作。
言蒻知道苏嘉是为她好，这话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提醒了，可是习惯哪有这么容易说改就改的。
她撑了撑眉：“我尽力。”
这时外面同事来通知开会，苏嘉看了眼手表，拍拍她胳膊：“先去开会，听听许哥的安排。”
言蒻跟在苏嘉后面出了茶水间，同事们的座位都空了，大家已经在会议室里等许哥了。
许哥就是逐梦的老板许枫延，是个富二代，硕士毕业后因为对游戏的热爱坚持创业。同时跟家里打了赌：创业五年，失败了就得回家继承家业。
第一年运气不错，做了个小爆款，许枫延信心倍增。还没等他再接再厉，游戏就被一家大公司直接借鉴然后用大手笔的营销优势硬生生把逐梦的市场份额给挤没了。
第二年他忿忿不平想着再次证明实力，谁知因为前一年的爆款反而被更多公司给盯上了。许枫延汲取教训，学会一点一点放出游戏内核，但还是无法形成真正的护城河。
再之后，入场的企业越来越多，行业监管也日趋严厉。版号难拿，游戏同质化严重，人才流失，都成为限制行业发展的阻碍。而逐梦，也再没了之前持续上升的势头。
言蒻是在逐梦还在巅峰边缘苦苦支撑时进入公司的，那时许枫延就不断和大家说，逐梦一定会重现辉煌。没想到跟着公司一起拼了三年，辉煌没来，倒是换来个新老板。
许哥站在长条会议桌前，尽量让离别的气氛不那么凝重，语气也是尽可能轻松幽默些。但会议室里明明坐了三四十号人，却寂静得让人心慌。
许枫延把交接计划说完，再也绷不住，双拳重重压在桌面，发出咚的声响*“对不起，没能实现当初对你们的承诺！”
言蒻原本低着头在琢磨昨晚新冒出来的灵感，被他的捶桌声和低沉语气打断思绪。她坐得离许枫延挺近，他脸上的细微表情看得分明，一时间也跟着悲凉起来。
其他人默不作声，从公司传出要被收购的消息到现在其实有将近小半年，陆续走了一批人。此时还留着的，有些是没有更好的去处；有些是觉得迅隆接手以后未必比以前更差，想要搏一搏；最后一小部分，就是对这公司有点旧情又懒得折腾的。
言蒻觉得自己每一种因素都沾一点边，但哪一样都不算主因。她心里一直以苏嘉做风向标，苏嘉不动，她也没那么着急。
许枫延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抬头安抚大家：“迅隆也是真心想做游戏才会收购，而且承诺了半年的保障期，你们好好配合新的领导，应该会比现在好。”
这时有人忍不住把平时私下议论的内容当面问了出来：“许哥，新来的领导到底有几个呢？男的女的，老的还是年轻的？”
许枫延面露苦色：“真不是我故意要瞒你们，上星期迅隆那边说临时有变动，还没最终确定。”
“还没确定啊？下个月就要正式交接了，难不成迅隆打算临时凑一个团队过来啊。”
这话他们猜对了一半，迅隆总部的确是打算临时改派一名市场总监过来。而这人在半年前刚从总部调到莱城分公司，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被派去江城。
姜语晞坐在总部分管副总的办公室里，显然对于这个突然而至的任命难以接受。
“戴总，不是我不肯接任务。我对游戏这一行，了解不深。”
迅隆旗下产业众多，姜语晞擅长的是快消行业。作为近年来升职最快的市场总监，她的业绩十分亮眼，高管们对她印象都不错。
戴铭阳似乎早就料到姜语晞会推辞，等她说完理由后才重新开口：“本来公司是打算让楚芸过去的，但是她半个月前突然说怀孕了。”
他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剩下的话不用说，姜语晞也明白了。
楚芸在迅隆江城分公司工作多年，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传闻明年有机会升到总部。没想到竟在这时候怀孕了……那么明年的升职，应该是无望了。
戴铭阳也觉得惋惜：“我跟楚芸谈过，也说过公司原本的计划。不过她说自己已经36岁了，不想错过这个孩子。公司尊重她的选择，但逐梦那边，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接替她。”
姜语晞想到从自己进公司起，就一直听到楚芸如何拼命工作的事迹，让她自叹不如，也望尘莫及。
戴铭阳见姜语晞不吭声，许诺道：“这次过去只是救急，等总部安排好合适的人选就去接替你，到时你还是回莱城。”
姜语晞的父母现在都在莱城生活，她好不容易从总部争取到这个机会，确实不愿轻易离开。戴铭阳很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格外强调了很快就会让她重回莱城，以此打消她的顾虑。
“莱城那边，明年会有个副总的空缺，我看好你。”
姜语晞不傻，当然听得懂戴铭阳的意思。谁打工不想升职加薪？而且戴总今天亲自找她谈话，她想拒绝其实也是很难的。
“什么时候去江城？”
“两周以后。”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换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