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夫君竟修无情道》凛月知君

59、握不住风雪

　　灵力轻柔地顺着她经脉游走，好似一汪缓和清凉的涓涓细流，过处只留下一阵温和的清凉感。

　　许是功法太温和，又或是他刻意拿捏着力度。

　　君落指尖无措地缩了几下，莫名有种被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的感觉。

　　思及此处，君落猛吸一口气，借机屏气凝神，赶走脑海里的杂乱思绪。

　　风过林叶哗然，一声声懒倦的夏蝉鸣声中偶尔夹杂些鸟儿清脆的啼叫。

　　然诺令挡在君落的眼前，她的视线内仅能看见一角雪白的道袍，随着细风过，上面华贵璀璨的金丝线就像水纹一般晃动起来。

　　她望着那片道袍出神，直到体内源源不断循环流动的温和气息一丝一缕缓慢抽出殆尽，她才似有所觉一般抬眸。

　　然诺令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光在她眼前消散，透过点点灵光，她瞧见了眼底映有几分暖光的一双凤目，在那疏离冷清的目光中，头一次窥见几分凡尘烟火气。

　　他眉间细长勾连的淡色印记，一时之间让她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她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连忙偏过脑袋，思绪一团乱麻间，这才发现将坠不坠的夕阳终于舍得落下山崖，天光渐暗。

　　“禁咒祛除了，不必担心。”停重轻声道。

　　“多谢……”君落唇齿间松懈下一口气，顿了顿，想起来他所说的事情，又问：“如何配合你？”

　　停重伸掌，一枚透着斑斓波光的琉璃戒指便浮现于掌心：“滴血戴上便好。”

　　君落垂眸看了一眼，从他掌中接过那枚细小的戒指，意念一动，灵力在食指指尖划破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冒出来，她神色未动，径直抹了上去。

　　停重顿了顿，食指中指合并竖于鼻前，轻念口诀。

　　在最后一句口诀即将落成之时，君落抬眸，一双向来带笑的眼眸此刻微红，带着几分绝决的悲戚神情。

　　他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绪。

　　君落微微扬着下巴，轻声道：“祝道君此去，恪守本心。”

　　法诀在此刻生出效力，晕眩失力的感觉，他轻轻皱了皱眉，心口处爬上空阔又荒芜的感觉，让他找不到着力点。

　　如同……踏在十万大山的顶峰，四处绝崖，云雾腾绕。
　　茫茫无归处。

　　停重阖眼一瞬，情绪渐平，再睁眼，便是苍白的雪地里，一抹扎眼的红色。

　　这是一处僻静的巷尾。

　　君落穿着艳红的衣裙，薄纱的绣花上襦被雪水浸湿，此刻发丝尽散，双手反剪被粗糙的麻绳捆住，手腕处磨的通红。

　　乌黑的发丝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睫羽浓密绵长的半只紧闭着的眼睛，还有形状较好饱满的……苍白嘴唇。

　　停重顿了顿，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他走近几步，落雪穿过他的躯体，飘飘悠悠落在君落的脸颊上，又缓慢化作雪水。

　　停重垂眸，一时无言。

　　背后有脚步声越走越近，紧接着便是一道尖锐年迈的女声：
　　“哎呦，石瑞小爷，您还信不得我么？这回真是绝无仅有的极品货色……”

　　停重侧身去看，有两人踏入巷子，一个是老妇人，臃肿矮胖，细长吊起的眼，另一个生的肥头大耳，肩背壮阔厚实，头发短而黑的粗糙。

　　停重皱眉，目光冰凉地盯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他见过，正是打伤了君落的那头熊妖。

　　那个被称作石瑞的男人顺着巷子望去，肿胀的眼睛登时便直了，惊道：“此地多久不曾见过如此绝色？你这拐婆如何寻到的？”

　　拐婆“哼哼”地嘟囔着笑了几声，悄悄轻蔑地扫了一眼石瑞，一边说着一边往君落处走去：
　　“你且别管，这等货色拿来当炉鼎最是……啧啧，若不是在我们那地盘，你得了城主赏识，这般姿色，老婆子我可得卖个好价钱，如今——”

　　“是便宜你……”说着，她便扯着君落的墨发，将她脑袋提起稍许，露出她的脸颊。

　　停重眼尖地看见她白皙凝脂的脖颈处挂着一道符咒，暗红蜿蜒的符文在这一刻似有所觉一般微热。

　　话音未落，刺目的灵光一闪，那老婆子下意识闭了闭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便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淋漓，一股一股往外流。

　　她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唇边溢出几丝血来，颤抖着用双手去捂伤口。

　　君落闪身而过，掌间凝聚起一道细长的灵光，飞速刺向站在巷子口的石瑞。

　　后面的石瑞见状，捏紧拳头退了几步，他的拳头霎时变大了几倍，对着君落便挥过去。

　　虽然他们动作极快，但在停重眼底看来不过是慢放了数倍的动作，因此他看清了在他挥拳而出的一瞬间，他的手掌变成了黑而厚实坚硬的熊掌。

　　君落在触及拳风的前一秒身形闪动，跃起想要跳到他身后。

　　那熊妖早有预备一般顺势挥拳回身，岂料这一拳却并未打中什么，反而是他自己的左眼一阵钻心的刺痛，痛得他几欲昏过去。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摸到一片濡湿的血流，泼天的恼怒自他心头升起，怒吼着跌跌撞撞运力向逃窜的红衣身影追去。

　　停重皱眉跟了上去，他方才见君落运剑身法熟悉，分明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而他从未将这一招式与人看过……

　　思绪纷繁，停重暂且压下心中疑虑，一路尾随撒足狂奔的君落，只见她红衣飞扬，跑的极快，狂奔了几条街，看见一处城门，便不管不顾地栽了出去。

　　停重跟着踏出破败陈旧的城门，回眸便见那熊妖在门内嘶吼咆哮，鲜血自他掌间溢出，他另一只眼布满了血丝。

　　封印内的妖魔不可踏足城外，不知是何禁制。

　　但君落与他，却可以自由出入。

　　停重一边思忖一边跟着君落，她一路狂奔而来，此刻也不肯停，直至奔出几里，才小心翼翼地越上一棵粗壮的枯树上，攀着枝桠往回瞧。

　　红色的裙摆湿透了，她一只鞋也跑丢了，此刻她靠在高高的树干上喘息，脸上泛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

　　君落坐了一会，确定了没人追来之后，抱着树干缓了缓，一脚蹬掉了仅剩的一只鞋。

　　绣着精美花样的鞋此刻早已湿透，“啪嗒”一声掉在立在树下的停重面前。

　　他抬头，对上一双莹白透红的小巧双足：“……”

　　停重移开视线，默默退了几步，耳尖地听见一声细吟。

　　细小的呜咽声缓缓放大，最后如同石落水出一般，变成嚎啕大哭，哭一会又停一下，似乎是张望了几下，又开始继续嚎。

　　停重顿了顿，目不斜视地立在树下听了一宿。

　　风雪穿身过，却是实实在在能落在君落身上的。
　　他什么都……做不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停重很少有这种感觉。
　　握不住风雪。

　　自少年握剑起，他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有，财权名利，亦或是秘籍心法，众人的爱慕敬仰，他只要伸手像握剑一般，便能握住。

　　那是他触手可及，却不想要。
　　而现在，却握不住幻境里的一片雪。

　　神识微麻，汗珠自他额边滚落，停重面无表情地咬着牙按住心口。

　　呼吸微乱。

　　清晨之时，他睁开眸，君落正跃下树枝，火红的衣裙飞扬，轻纱似水一般顺风流动，像飘然误入凡尘的昳丽谪仙。

　　停重停下打坐，站起身，便听见君落小声喃喃：“还好我不怕冷……”

　　她哭了一夜，现下眼睛还红肿着，她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抓了抓头发，抱起裙摆便往前走。

　　停重顿了顿，抬步跟在她身后。

　　这一呆，便是半月。

　　君落小心翼翼地在林里探寻，随后发现有许多灵兽，不过不太聪明的样子，宰一个掉一个灵核。

　　她靠着灵核里微弱的灵力维系着，然后挖了许多洞，用以坑几个小走兽。

　　停重立在旁边，看她趴在洞边跟兔子说话，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对着不能言语的自己也能夸夸其谈。

　　她想出去，所以还是冒着危险带着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灵核回了封印之城。

　　正当君落躲在别人屋子后面张头探望的时候，有个顶着两只毛茸茸的兽耳少年喊了她一声：
　　“我是这里管住的小官儿，姐姐，我看你穷的打光脚，但是能出城，想必不是一般人，不然我租你个房子？”

　　君落尴尬的隐去身后凝聚成剑型的灵力，斟酌了片刻，打量了一遍面前笑嘻嘻的小狼妖，犹豫道：“我没有钱……”

　　还没等小狼妖说什么，君落把手摊开，露出几颗闪闪的小灵核：“我只给这个！能不能成！”

　　小狼妖挠着耳朵收下，给她科普这里并没有灵气滋补，所以灵核珍稀，虽然她搞到的灵核小，但是换些东西并不难。

　　接着，便带她到了一处破破烂烂但是勉强挡风的屋子前：“这个，离城门近，有什么事你还能跑跑出去。”

　　停重看着君落走进面前熟悉的小木屋，啪嗒一声关上门。

　　过了会，小狼妖给她拿了件稍微厚实些的红色衣裙和大袖衫，还有一双鞋，虽然朴实，但君落还是收下了，又给了他几颗灵核。

　　停重站在她门前并没有进去，只是这样守着，看她担心受怕了几晚上，总害怕有人来寻仇，又看她逐渐试探着在周围街道走动，用灵核换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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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妖：（挠耳朵）主人呜呜呜，给君落姐姐送东西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哥哥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