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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停重……?(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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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逐渐消散,显露出尘埃后面的人影来。
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蓄着胡子,身后倒着很多守卫,此刻他脸上带着癫狂狰狞的笑容,看得君落咽了咽口水,心下发紧。
正是有过几次接触的……那个医师。
君落一时之间脑海里灵光乍起,搂紧了些怀中的木盒,咬牙瞪着他。
所以……这人是故意接近,引她来劫城主府中的法器!
炫目刺眼的紫光亮起,犹如流星一般自屋顶直直坠向医师,医师怒目圆睁,猝不及防间与闪过的人影对了一掌,随后二人之间灵力骤然炸开,逼的他退后几步。
女子束着高高的马尾,掩着下半张脸,眸中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到也没有乘胜追击。
她退后扶起君落,身形如同虚影一般闪了闪,语速飞快:
“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到了,撑住,打开封印后我会来救你。”
随后,她飞快地掀开木盒,抄起里面的东西就往君落掌心一划。
君落来不及阻止——
在皮肤被划破的瞬间,细密晶莹的血珠竟然凭空渗入她手中物件,然后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君落面前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件法器失去了支撑,掉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的太快,直到这时君落才看清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支暗红色的发簪,材质与玉很像,却并不通透,形状并不规则,看起来除了材质,就像……
被什么利器削下来的普通的细小的树枝。
君落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因为这个东西真的很不像别人的那些个法宝哎……
正在她失语间,地上的发簪缓缓浮起,越伸越高,君落抬手想拿过来,门口处的医师突然暴起,冲过来一掌拍在君落左肩上。
这一掌用力之大,直直将君落拍得飞起撞在墙上,而后滑落在地,她只感觉到眼前一黑,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血来。
君落忍着痛睁眼去看,就迷迷糊糊瞧见医师正欲抓住那只正在继续升高的簪子。
君落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化解,只能先捂着肩膀站起来,咬牙将脱臼的手臂接上,随后下意识用灵力幻化了把长剑冲了过去。
脑袋一阵阵发晕,但君落在握上剑柄的时候莫名有种奇怪的久违感,随后在脑子一片蒙的情况下,身体便自己动了起来,一招一式灵动如风,逼的医师不得不接下,暂时放弃去夺取那个簪子。
她脑子晕乎乎的,有些纳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剑招,脑海中一片迷蒙,但身体却好似熟练的紧。
只是招式再精妙绝伦,君落受了伤,如今也只是勉励支撑着缠住他,好争取些时间。
二人缠斗到室外,过处风生,招式间引得无数积雪在周围乱窜,君落后知后觉地瞟了一眼天上,只见这终年不化的一场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她咽下涌上来的血气,手臂轻颤着接下一招,却在下一秒被蛮力掀开剑身,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摔去几米才停下,仰面倒在雪里。
医师杀红了眼,怪叫着往上追着簪子飞去,而君落已经没有力气再拖住他了。
她整个人陷入雪里,意识不断明灭,侧着头咳出一口血来。
血液粘稠温热,顺着融化潮湿的雪蔓延,君落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雪终于会融化了。
天地好像在晃……晃得她眼前景物一重一叠的。
是阵法还是她自己……君落也不知道。
她撑着眼皮不肯闭上,但视线还是在逐渐发黑……
和月……
和月还在家。
不过如果能打开结界,和月也会走吧?
要是打不开……和月迟早也会跟她一样死在这里吗?
君落的意识昏蒙,呼吸间好似被塞了棉花,已经感觉不出时间流逝的快慢了,雪水浸透她的衣服,似乎是消融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她瞪着眼,但是视线还是在逐渐涣散。
想和月。
想和月出去,想和月长命百岁。
想和月……
视线模糊溃散的瞬间又被夺目的强光刺了一下,君落晃神,冷汗直流。
她下意识猛吸一口气,呆愣愣地抬头,面前的画面逐渐凝实生动,她看见沾着雾气露珠的草叶,看见湿润粗糙的树干,看见……
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戳着自己脑门骂骂咧咧:
“你个小精怪抢我灵气还差点自爆了蠢不蠢干什么呢你山都被你吸光了你干什么呢找茬是吧苍华山是我的地盘你管好自己还好老夫不计前嫌救你一命你最好是给我遵规守纪!”
眼前画面流速飞快,她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
她只能透过这个身躯去看。
看那个柳树妖自称是她的爷爷,看他给自己取名,看自己写了几百遍自己的名字,看山内妖怪夸她漂亮,看他们为自己搭了个小木屋,看她自己闭关盘腿学习心法。
看这里变成她的家,又看悬崖上的皎皎月亮。
看百年匆匆过,看山川树木长,看溪流不停,月亮升起又落下。
看她自己孤寂,看她自己自言自语。
君落有些迷茫,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直到人间繁华,春生万物,吵闹的人群中站着三名白衣绣金的少年,君落好像触电一般脑子一疼。
紧接着胸口也一疼,再抬眸便是屋外立着的白衣男子,貌若仙人,凤目缀冰。
她于此刻驻足,心口疯颤,时间暂缓拉长,屋外的男子就这样与她视线交错,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君落能感觉到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很奇妙的……感觉。
而后时间如藤蔓疯长,君落就这样看着自己倒在禁咒下,落入苦香的怀里。
看着紫衣女子勾上她的肩膀自来熟介绍:“我是夙芁。”
看着自己给那人擦去血污,又看着那人打着伞缓慢走近。
伞下是比霜雪更冷的神情,和一双精致冷淡的凤眼。
伴随着她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停重”,画面却定格在锋利的剑尖之上,与之相反的则是握剑之人诧异的眸子。
停重……?
头越来越痛,君落蹲下身子抱住脑袋,脸上一片濡湿。
停重……停重、停重……
停重是谁……?
幻影消散,君落眼前的画面被压缩扭曲成一个圆点,她颤抖着,屏住呼吸触了上去。
一瞬间风起,无形的力量将她浮起,君落有些无所适从地缩了缩指尖。
一片冰凉的濡湿感。
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用力屈起手指,眼睛干涩模糊的厉害。
地上四处都是消融的雪水,有些地方还夹杂着晦暗的红色血迹。
最上方的天幕破开了一道口子,破口之处有金色的符文暗暗涌现,只是这道口子却在向四周蔓延。
大地在晃动不止,并且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
这道封印结界……快要崩塌了。
妖魔作鸟兽惊起一般四处逃窜,一只鼠妖在混乱不堪的群众间穿梭,分神之际,它蓦然撞到了一个人。
兽潮中被撞倒的那个人形女子身形纤细,满脸的血,脖子上的绷带都被染红了,狼狈的样子差点把鼠妖吓一跳。
“真晦气。”它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在兽潮中继续开溜起来。
被撞倒的人身子抖的厉害,趴在地上行动迟缓地摸了摸四周,手被不知名的妖魔踩了好几下,这才摸到一块沾满了泥水的发带。
君落捧着被人踩踏脏污的发带,心下侥幸:还好……
不过时间并不允许她多磨蹭,她咬着牙磕磕绊绊爬起来,弓着腰继续往人群的逆方向缓慢移动。
肩膀动弹不得,后脑也一片昏沉,头晕的厉害,所以她走的很慢。
走到后面,人群渐少,君落才扶着墙慢慢挪到自己那个小木屋前,撑着一口气,整个人往门上一跌。
“和月!和月……你醒醒……”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听着实在不大,她只好喘了口气,默默往里面爬。
她借着力打开了门,却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只能靠着右手慢慢挪,也不知耗费了多久,疼的她满身是汗的时候,终于挪到房间门口,用尽全身力气一寸一寸推开了那道门扉。
没有人。
她只觉得血液都凉了下来,浑身冷的出奇。
里面……没有人,和月……
和月不见了。
地面的摇晃越来越大,屋内的摆设逐渐晃荡起来。
君落失了力气,瘫倒在地,双眼放空。
算了……她一个人死在这里,也没事。
屋顶开始往下落灰尘,桌上的茶杯被掉落的瓦片砸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君落临到死际,竟还有闲心去想:
这是和月看上的瓷杯,有点可惜。
和月……
算了,反正她只想要和月长命百岁。
自己么……
木头开始松动断裂,君落松了口气,闭上眼,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觉。
她捏紧了掌中脏污的发带,回马灯一般,清晰地想起和月替她束发的场景。
连枝所说夫妻间举案齐眉,恩爱不疑的时候,她想的便是这幅场景。
她想与和月举案齐眉。
但是她更想和月平安顺遂。
和月走了,也挺好的。
断裂的横梁终于随着“咔擦”一声支撑不住坠落。
君落勾了勾唇,有点可惜地想:
只是这恩爱不相离,我得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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