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当喜欢”》远方无城

6、第 6 章

　　很难想象人类的文明要在哪一刻拯救人类？
　　之后的那段时间罗山海一直忙着工作问题，直接把蒋笙这件事抛诸脑后。上次一个人在家看艾滋病的纪录片也是只看了开头的几分钟，实在难受得不行就直接关掉，后来再也没向下看。
　　年前他换了份工作，在一家杂志社采稿、写稿。因为杂志社和政府部门相关，所以同事都是些中年男女，罗山海混迹期间很不知道如何和他们相处，处事不觉讨好卖乖起来，整日有些唯唯诺诺，吃闷瘪也不敢说话的。
　　那日中午罗山海像往向一般点好了办公室所有人的饭，不出十五分钟的样子前台来了个穿白衬衫的中年女人，头发胡乱梳就，额前散着几绺发丝，脑后扎起丸子头。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很温顺，眼角的皱纹看得出来她很少护肤，素面朝天。
　　罗山海跑上去，礼貌笑问道：“大姐找谁？”
　　“帮我叫一下罗山海”那个大姐盯着罗山海也客气的笑着，额上汗珠润湿了头发。
　　“……您找我？”罗山海有些吃惊。
　　话音刚落那大姐一个耳光就掴上来，把本来就很疑惑的罗山海硬是打懵。
　　这一声响把办公室的同事也惊动了，好几个一脸严肃的男人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睛来看，罗山海知道在公司门口吵不好，强压着怒火向那女人道“楼下去说吧！”
　　“蒋女士？”一下楼罗山海就转过身对着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冷声道，那女人倒有些诧异，略顿了顿方才瞪着罗山海：“既然猜到我是谁，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蒋笙的死和我没关系！”罗山海皱着眉头，把手往口袋去摸蒋笙的手机。
　　“都是你们这群恶心的同性恋，你们害人不浅啊！”女人的声音捺得低低的，声口有些刻薄。罗山海往兜内掏手机的手立时僵住，脸上不禁煞红。
　　罗山海忽然觉到，这女人来并不是要问他是杀人凶手不是，她只是要一个发泄口，只要对方是同性恋就等同于杀人犯。对蒋笙的家人来说，是谁逼死他或者蓄意谋害他，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蒋笙死于同性恋，是因为社会上不学好的青年人带坏了他，是社会上的人使他成为同性恋的了。
　　罗山海盯着面前的女人，冷静地问：“你们知道他是同性恋吧？”，那女人有些震动，神色波动。罗山海又问：“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倒不觉的这是病，也不觉得这是正常，就认为这是不学好……”
　　“本来就是不学好！”那女人声音要比先前大了许多，意识到是在大街上，又把声音压低了下来，说：“你难道没有父母？你父母怎么可以允许你玩同性恋！”
　　一面说着，一面恶狠狠瞪了罗山海一眼：“就因为蒋笙，我父母现在不仅受着丧子之痛，而且在老家都抬不起头，我妈六十好几的人了，现在因为这些事都患上抑郁症了！他蒋笙，他是辛苦，那他就可以不顾念父母亲人吗？他为什么那么自私，他就好好和女生结婚不好吗，好好的过一辈子！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其他人都可以活下去，为什么他非搞这些？”
　　那女人说着说着就哭将起来，眼眶猩红地把罗山海瞪着，春日正午的阳光虽算不上毒辣，可一样热烘烘地烤在身上，女人费劲地哭，额头上汗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冒。
　　“为什么他就不能把那些脏东西藏在心底好好地活下去，我知道他苦，可是谁的日子好过！”罗山海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来递过去，女人恨恨地盯进罗山海的眼睛：“为什么不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