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挚君书》栏雨初歇

14、爱即是克制

　　1.
　　与板栗热恋的那段时间，我还在忙着准备大三期末考。
　　看着我每天毫无保留的天真的笑脸，他总是带担忧地问我：“你还有没有心思好好复习呢？期末考要是退步了怎么办？”
　　我这才回过神来，哦，原来我还有期末考。
　　我是属于那种比较随性的人，考试不会紧张，也不会刻意去腾时间搞复习，顺其自然就好。
　　后来，那次期末考也就这样过来了。我答应过板栗，学习一定不会放松，考试也会认真。
　　但是我真的非常想多花时间和他在一起，怎么腻都腻不够的那种。我拼命想啊想，找了个折中的法子——白天和板栗待在一块，晚上回宿舍拼了命地搞复习。
　　本来我是一点都不紧张的，就是板栗老怕我太乐不思蜀了，成绩会掉下去。每晚回宿舍，不看点书就觉得好像对不起自己似的。
　　哈哈哈。

　　小星星的男朋友是个典型的理科学霸。上高中的时候，教小星星的数学老师是个比较奇葩的大叔，他总是不自觉地跳着讲解题步骤，好多地方她都还没看懂，一道题基本上就过了。
　　因此小星星那段时间数学成绩不太理想。后来她男朋友发现了问题所在，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顺便给她讲题。
　　小星星当时觉得超幸福。为了补充营养，男朋友的妈妈每天从家里带两大份饭菜，一边等他们吃饭，一边跟小星星聊天。
　　她说，自己所有的美好记忆中，高中时期男朋友拼命帮自己搞学习占了绝大部分，其他的一些亲亲我我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好像每个人的学习生涯中，都会遇到那么一两位特立独行的老师。
　　板栗说他小学时候特别喜欢画画，而且都是那种很复杂的图案。有一次他画了一幅完整的甲午海战的场面图，还很细致地在船身上写了繁体的“定远舰”，结果那老师并不知道。老师总以为这样不可取，然后老师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要他改，可板栗总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本来就没错。俩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够早点相遇。儿时的板栗一定非常可爱。他那些较真的场面着实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爱是克制。无论你有多么喜欢对方，都要均衡爱情和生活中其他事情的比例。两个人真心相爱，那对方一定知道，提升自我，或帮助对方提升自我，也是爱的表现。
　　板栗就很懂得克制自己。我要去考教师资格证，而且是在第一次面试失败的情况下。
　　那段时间他花了好多精力，不断叮嘱我要关注时事政治，还要想好如何应对突发状况。前一次就是因为一个政治问题，我一下子懵了，愣是和考官干瞪眼瞪了五分钟。
　　我想天底下再没有比我更傻的姑娘了，一点都不知道灵活变通，让板栗操心了。
　　大概是发现了我分心太严重，第二次面试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考场外，然后我发挥正常。
　　你说，这算不算一个荒谬的笑话呢？

　　2.
　　大三寒假的时候，回家又约冬狸一块玩儿。长大了，就懒得再像小时候那样流着鼻涕在室外四处乱窜。
　　冬狸时常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不玩了的时候，就叫上我一起去阳台。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能想到层出不穷的鬼点子。
　　这不，他手上拿着一片不知放了多久的吐司面包，一点一点地将它掰成碎屑，洒在台子上，等着麻雀光顾。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有一段时间在学校学了关于麻雀的文章吧好像，所以特别想跟麻雀做朋友，我和他便每天偷偷各从家中捧了几把米出来，悄悄地洒在后院的空地上，还真有麻雀飞过来啄米粒吃。时间一久，有的麻雀胆子大了，连我们走到旁边都不怕。
　　事情的结局就是，最后被家里人发现了，拉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言归正传，冬狸撕面包屑的时候，我正自顾自沉浸在和板栗的日常对话当中。
　　他大概是同我说了句什么，然而我并没有听见。
　　然后我就被面前突然凑过来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脸上感觉怪怪的，是那种一直笑一直笑然后突然僵住的不适感。
　　然后冬狸不由分说地拉我出去打羽毛球。莫名其妙！
　　这厮是不是生病了？我正和板栗聊着呢。
　　本来天气就很冷，打球打了一下午，出了一身汗，冬狸这才罢休。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我：
　　“手酸吗？脚痛吗？”
　　“不是很酸，不痛……”
　　“渴吗？饿吗？累吗？”
　　“不渴了，不饿，还好……”我这不是才刚喝完一瓶水吗？
　　“有男朋友吗？”
　　“有了……啊，呸呸呸！”
　　“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单纯的我被套了话。
　　我将此事一字不落地讲给板栗听，哪知板栗也狠狠笑话了我一通，我的脸都丢尽了。
　　板栗说以后一定要加强我的警觉意识，不然很容易上当受骗。
　　喂喂喂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难道还会被拐卖了不成。

　　3.
　　板栗在忙我却很闲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看他时而专注做事，时而走来走去。那时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但我晓得他一定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椅子上挪开的。
　　然后板栗就会抽空问我：“你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又是个历史话题，虽然我以前是个地地道道的文科生，但是在历史方面差劲得很。而他呢，军事政治历史无一不精通，所以每次和我讲的时候，我通常以沉默回复他。
　　我了解它们，只是吸收了那些事件的表象，而从来没有深入挖掘过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在大神面前一问三不知的我总是很尴尬的。
　　“要不去问一问度娘？亏你高中还是历史课代表呢。”
　　“哦。”其实板栗就是怕我太闲了，给我找事做。

　　关于板栗总拿我当过历史课代表这件事来堵我，我表示非常不服气。
　　那段往事其实是这样的。
　　高二文理班分科，我由于严重偏科，所以毫不犹豫选择了文科。这样就可以摆脱唯一一门拖我后腿的物理了，虽然高一开始时没有太大问题，可后来越深入学习力的分析就越觉得困难，直到那次月考物理38分的成绩出来，彻底断了我选理科的念想。
　　因此我要跟我亲爱的冬狸分开了，他毫无疑问选择的是理科。
　　后来有次聚会，冬狸喝了挺多，说起几年前纠结选文还是选理的那些天。
　　“白鹭你绝对是一个超常理智的人，老师发报名表后你想都没想就填了文科。老子还以为你会顾念一下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纠结一下来理科班陪陪我呢。
　　哎，停！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肯定在诽腹我为啥不自己选择文科对不对？起码我纠结了整整两天啊，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得先把我光明前途的道路一步一步铺好，以后有的是机会收了白鹭这只小美女在身边。”
　　好“感人”哦。我抓起桌上的一把花甲壳，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刷刷刷地扔在了他的衣服上。

　　离题了，离题了。
　　高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说要竞选班干部和课代表。
　　我是这样想的，高一的时候有物理课拖了我后腿，态度消极，因此也荒废了不少时间。高二了，我要洗心革面，争取在老师眼中留个好印象。
　　本来我就喜欢英语，所以我在纸条上写的是我想竞选英语课代表。但是竞选的人不止我一个，老师问我们谁最愿意当就赶紧举手，然后我就怂了几秒钟，最后错过了。
　　再后来呢，我就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因为还有几个文综组的课代表待定，问我和几个同行的同学愿意选哪个，最后我鬼使神差跟老师说我当历史课代表好了。
　　就是这样。

　　4.
　　我问小星星：“如果两个人平时没什么话可以讲了，是不是离分手不远了？”
　　她思索片刻，很认真地给我答复。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啊。
　　但是答案其实也没啥，无非是有一天你觉得患得患失了，你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够自信。
　　我和他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会各做各的事情。他打游戏，我看自己的书。我们俩看似好毫无打扰，没有言语，但是我们只习惯待在彼此的近距离范围之内，这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还是离不开你的。
　　所以啊白鹭，爱的表达有千百种方式，言语，肢体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会让爱你的人察觉到你的意思。”

　　晚上做梦了，梦见我的视力变得好奇怪。戴眼镜的时候，板栗是正常的模样；可是当我摘下眼镜，他就变成好小好小一个人。最后我把眼镜摘了，板栗离我越来越远，身形越来越小，我好像要把他弄丢了。
　　紧张慌乱的心情一直伴随我醒来，突然有些难过。
　　其实撇开心理作用，这个梦有点真实。平常炒菜，如果我不戴眼镜，我是真的看不清菜的熟透程度了的。

　　5.
　　此时我正只身一人坐在一辆南下至广西的火车上，天刚大亮，我虽没看见初升的太阳，但金色的阳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充盈了我的整个视野。
　　又是新的一天啊。
　　想想昨日彻夜未眠，给远在长沙的板栗抱怨分离的苦痛，他还未回复我。
　　即便我知晓凌晨他应该在睡梦中，心中也难免有些烦闷。
　　直到最后，终是没有办法，才忍下心来对他说晚安。
　　这样真的不好，我知道板栗也有思念和苦痛，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大概是过于恃宠而骄了，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埋怨表达给板栗。如此这般，正如他说的，与快乐的初衷相差甚远。
　　每当我打了“晚安”两个字，系统总是会自动提示“板栗”。这好像是一个让人害羞的小秘密，无声提醒我，我们曾在无数个分离的夜晚互道晚安，心中不自觉生出一种小女生才有的甜蜜。
　　早安世界，早安板栗。

　　时间总是最好的见证者，它也像一坛陈酿，愈久弥香。
　　我是后来才知道关于女儿红的美好由来的，板栗告诉我的。
　　据说酒一定要父亲在女儿出生或满月时就封起来埋在地窖里，直到女儿十八岁或是出嫁那时才拿出来。
　　经过了数十年时间的发酵，它必定香气扑鼻。更何况，在被赋予了如此美好的祝福和爱的笼罩之下，它经得起时间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