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买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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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把邱可带进房间里的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毕恭毕敬地关门退了出去。
男人走到他面前，微低头专注地看着他。
邱可那时候虽然单纯，但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他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逃不掉的话也不会跟对方鱼死网破，因为他要是死了，他妈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可是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与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这人长相俊美尊贵，穿着打扮精致干净，眼神里也没有任何邪念，他看着邱可的目光，让邱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这人的嘴唇偏薄，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但唇形很好看，声音也是低沉好听的，但却有种无机质的冰冷感。
男人说：“我是林锦荣。”
邱可属于少年人的那种特有的鲜嫩、润泽的嘴巴微张，他略微歪头看着对方，是惧怕的，也是好奇的。
他回应：“我不认识你。”
林锦荣的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情绪，快到让邱可根本无法捕捉。
他又一次开口，言简意赅道：“北城林家。”
邱可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人是谁，也想起来父亲曾经和林家合作过，眼前这人也许在某次宴会上见过，继而难以抑制地露出惊讶和窘迫的表情，“你……你想……我……。”
林锦荣知道他在说什么，直接了断开口说：“不是。”
邱可双眼睁大，仰着头与眼前这个男人目光对视，听见对方说：“邱可，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以后，你愿意的话，我会负责你和你母亲的生活，”他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
“为什么？”隔了几秒，在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后，邱可问。
“你不认识我，”林锦荣漂亮的眼睛深邃专注，“可我认识你，邱可。”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两年前市里组织的企业家团拜会，你在台上表演的钢琴曲是《蓝色多瑙河》，第二次遇到你，是你在市图书馆举办的个人画展，我买下了你在采访中提到的那幅你自己最喜欢的画《春天》，它现在就挂在我的房间。”
“第三次，你在外市参加全国青少年马术比赛，我和你同班飞机到达的当地，并且全程关注了你的赛前准备和现场比赛，电视上轮播了一个月的恭喜你夺得冠军的广告是我买的。”
“第四次，你和家人去欧洲度假，在滑雪场你差点冲出雪道，那个在中途抓住你、并且没等你表达谢意就很快离开的人是我，第五次……。”
邱可的眼睛越睁越大，林锦荣往前一步，已经离他很近，邱可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后雾凇的冷冽清香。
“最近一次见到你，是在你父亲的葬礼。”
邱可身体轻颤，“我……我没看见你。”
林锦荣说：“当时你睡着了，我与你母亲说了几句话，祭拜过后就离开了，她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
邱可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细致的脸上留下两道好看的阴影。
林锦荣看着那两道颤动的影子，继续说：“之后，我出国了一趟，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你母亲报了警，急得到处找，却没有结果。”
“我费了些工夫才打听到有人在高价拍卖……你的初夜，”林锦荣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脸上难掩厌恶的情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你，不过还是决定试试。”
林锦荣看着邱可，薄唇微动，说：“还好，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邱可，”林锦荣的音质还是冷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温暖或者祈求的味道，他只是淡淡地问，“所以，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和你的母亲吗？”
邱可抬起眼皮，看着对方，白白的牙齿轻咬下唇后又松开，他再次追问，“为什么？”
林锦荣回答：“因为，我一直仰慕你。”
兹，是手刹被拉上的声音。
黑色轿车已经停下了，李师傅回头跟邱可说：“邱少爷，我们到了。”
邱可轻轻“啊”了一声，突然从回忆里脱出，看着车窗外本已经熟悉了的黄家别墅，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向李师傅道了声谢，下车后，李师傅把车开去地下车库，邱可则站在别墅大门外，仰头看着这栋建筑。
这一片别墅区建成的时间不长，建筑外表都还很新，建筑群的总体设计和建筑本身的风格都很符合现代的审美和功能性。
当年，邱可跟随林锦荣离开那个腌臜的地方之后，就被养在类似这里的一处宅子里。
那也是一座三层别墅，位于北城林家十几公里处，林锦荣把邱可的学籍转到了这附近一处贵族高中，邱可白天去上学，晚上就住这里，有五六个佣仆在这里照顾他，周末才回去市区林锦荣给他母亲姚惠买的公寓里住。
姚惠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邱可只告诉她那几天他被人忽悠去打黑工，是林锦荣救了他，而她也只知道对方是儿子的朋友，愿意帮助他们。她出身普通家庭，但是是穷家贵女，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内心一片纯白，嫁给邱父以后，更是被丈夫捧在手心里，从不了解什么是人心险恶。
不过幸好，林锦荣确实是个好人，他遵守承诺，每周他会去别墅看邱可两到三次，每次都是一起吃个晚餐，之后会在书房听邱可弹一到两首曲子，或者看他画一会画，偶尔会适当地表达一下欣赏，话也不说几句，之后就会离开。
从不过夜，也从不越距，甚至连手指尖都不会碰一下。
在那栋别墅里的第一个月，是邱可自父亲去世以后过得最快乐的时光，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吱呀，眼前别墅的门被无声地推开，邱可的思绪又一次从过去被唤回来。
姚惠上了年岁但仍然白皙好看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她冲邱可招了招手，轻声说：“可可来，妈妈给你煮了你爱吃的葱油面。”
邱可就答应了一声，跟在母亲身后进了别墅，回身关门时，他清澈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院子大门，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餐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姚惠动作小心翼翼地把面条捞出来，放到餐桌上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响声，而邱可吃面时也是尽量克制着响动。
母子两人沉默地隔着餐桌而坐，直到邱可吃完，起身去刷碗，姚惠走过去想拿过来，说：“不用你，上楼休息去吧。”
邱可没松手，摇了摇头，自己走到水槽前，把锅和碗都刷好了，放在架子上控水。
姚惠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邱可擦干手，转头冲她笑了一下，说：“没事的，明天林锦秀会来接她的，别担心。”
姚惠松了一口气，也笑了一下，问：“是锦荣答应你让他弟弟过来了？”
邱可的眼皮垂下，“嗯”了一声。
姚惠就笑着道：“上次婷婷婚礼上见到锦荣，看着跟以前变化蛮大的，我都快不敢认了，当初幸亏有他，要不然咱们母子两的日子都过不下去，虽说后来遇到难处没法继续帮我们了，但这个情咱们得承，以后你经常去林家走动走动，朋友还是得多联系关系才会更紧密，咱们暂时没能力报答人家，可也不能就这么疏远了，让人家以为咱是白眼狼呢！”
邱可温顺地点头道：“好，妈，我会的。”
姚惠轻手轻脚回去二楼主卧了，邱可也上楼去了三层他的卧室。
这个房间原来是储物间，后来被简单改造了一下，就成了他的卧室。
他本来也住二楼的，只是黄婷婷跟她父亲说，邱可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大男人住二楼，她感觉不安全，邱可的卧室就这么被挪到了三层。
不过邱可觉得挺好，他本来就喜欢安静，家里帮佣都住一楼侧边小卧室，三层没有其他人，他想做什么也比较自由。
回到房间后，邱可快速冲了个澡，用的是冷水，虽然今天已经打过了针，他还是觉得身体深处有种难以言表的灼热感，洗冷水澡不仅不觉得冷，还觉得很舒服。
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很累了，邱可一时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从上次在婚礼上与林锦荣再次相见，过去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时不时地蔓延到岸边，一遍遍冲刷着他心里的泥沙。
距离邱可被赶出那栋圈养着他的三层小别墅，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
邱可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与林锦荣有交集的，毕竟，他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就在三个月前，在黄婷婷对邱可母子两极度不满，几乎要强迫她爸把他们赶出家门时，她突然就偃旗息鼓了，只是天天冷着脸，偶尔在别人不注意时露出惊惶的神情。
黄应石也每天焦躁不安，唉声叹气。
后来，那份惊惶消失了，黄婷婷心情突然好了起来，黄应石也不焦躁了，每天都喜气洋洋。
后来，邱可才知道黄婷婷怀了城北林家二少的孩子，但林锦秀并不打算负责，后来是林母做主，让黄婷婷进了门。
当然，林母对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并不满意，但黄婷婷冒着流产的危险做了亲子鉴定，林母看了鉴定结果后，就强押着二儿子同意了这场婚事。
邱可知道这事时，已经是婚礼前的一个月了，黄应石一直瞒着他们母子两，直到这个事不可能再有变化才得意洋洋地说出口。
要和林家成姻亲了，邱可心情肯定是复杂的，但也不至于惴惴不安。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本来以为刻骨铭心的那些开心和不开心，都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淡去。
记忆还在，只是已经无法挑动起当初的那些心情了。
邱可明年夏天就要大学毕业了，到时候他就能找正常的全日制工作做，有稳定收入的话，他们母子两以后日子也许会好过很多。
过去的事情，现在想来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邱可想，再见到林锦荣，他应该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
到时候，可能简单打个招呼，或者只是笑一笑，过去的事就算都过去了，以后尽量不再见，就算见了，也只当最普通的认识的人。
只是，在那天黄婷婷和林锦秀的婚礼上，当邱可时隔六年再一次见到林锦荣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林锦荣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可能被他当做只是认识的普通人的。
那天邱可表面镇定地随着黄应石到处敬酒，还游刃有余地把醉酒说胡话的继父带出了宴会厅，没忘记和林家人一一礼貌道别并表达歉意，然后和母亲一起把人送回了家。
那个时候，林锦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并且适度地表达了对黄应石和姚惠的关心，还没忘记叫人给他们一家人安排车。
他的礼节天衣无缝，任谁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是邱可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那一个晚上，尽管姚惠主动与他攀谈时，林锦荣态度很亲切。
但其实，整个晚上，林锦荣没看过邱可一眼，就算最后送人的时候，也没和邱可说过哪怕一句客气话。
他还在恨自己，邱可想，林锦荣的作风一向相当老派，老派到了古板的地步。
邱可总觉得，林锦荣的心里肯定有一个不是特别精美，但一定很大方典雅、符合大家对“林锦荣的东西”的期待的册子。
册子里，林锦荣会把每天发生的事，用复古的鹅毛笔，蘸着定制款蓝黑墨水，细致工整地一行行地记录下来。
而这个册子里，邱可想，他的名字上也许已经被林锦荣划上了一个代表着厌恶的鲜红的圈，圈的右下方线条一定不是交叉的，而是交错着的，开了个小口。
毕竟，用红线圈住名字往往代表这个人已经过世。
林锦荣虽然恨他，但他恪守的绅士礼仪，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样诅咒一个哪怕是他恨透了的人的。
又翻了个身，邱可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邱可把自己的挎包拿过来，坐在书桌上把那口袋兔首碎片倒出来，试着拼接了一会，但是已经摔得太碎，没有了拼接的可能。
他找了个空木盒把碎片都放进去收好，然后拿出手机搜索这件兔首的价格，找了很多网站都无果，最后是在一个小众收藏品论坛发帖求助，才找到了相关信息。
邱可知道，能摆在林锦荣桌子上的东西绝对不会便宜，但他没想到会那么贵。
一整套兽首的价格上了七位数，单独一个兔首的价格……是十二万。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买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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