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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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堑》
拉文克劳的鬼狐天冲和斯莱特林的凯莉是兄妹，这件事只有当事人知道。
事实上本来应该有别人知道的，因为霍格沃茨新生入学的时候都是四个人乘一条船，但是凯莉和鬼狐故意等到所有人都上船之后这才慢悠悠地挑了一条船坐上去，运气很不错的是，正好只剩他们两个。
“我还以为你肯定在列车上就已经和其他人打好关系了。”望着黑漆漆的湖面，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语带笑意地说道，但是凯莉并不会被他的声音所欺骗，她甚至也懒得去看他未有笑容的眼睛，因为她熟知他一切的虚假面。
“我可不像你。”少女靠着木船，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让鬼狐僵了一瞬的话，“下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在和一个漂亮女生说话，是高年级吧。这么快就找到下手的目标了。”她这话并不是问他，而是肯定的意味。
“我不过是提前了解一下学校而已。”鬼狐低下眼眸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木船行驶到黑湖中央，又一次将月光的粼粼倒影撞碎，鬼狐这才再次开口：“凯莉，你知道分院方式吧。”
“当然。”凯莉不置可否地说道，别告诉她，他不知道。
鬼狐笑而不语。
凯莉闷哼一声，她知道鬼狐的意犹未尽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就算他们兄妹俩在上车之前对霍格沃茨一无所知，那么在漫长的行程里，他们也都会找高年级学生打听清楚的。更何况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到这个时候，早在学校派来的帮忙的助教带他们从对角巷买好新书之后，两个人就已经把魔法史通读了一遍。
她熟知鬼狐的伪善，却也从来不会否定他非常聪明。鬼狐也是如此。
“开学之后——”凯莉言尽于此，她相信鬼狐也明白她的意思。
“当然。”鬼狐用了和她一样的答复。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两个是兄妹，毕竟他们名字后面缀着的外国姓氏都是不同的，一个随母姓，一个随复姓。他们原本就是不幸婚姻的产物，对血缘关系也没有什么依恋。纯血统女巫爱上有恋人的麻瓜男士，用迷情剂破坏对方的感情，维系可怜婚姻的故事听起来非常荒唐，但是凯莉从魔法史上读到过，曾经对魔法界造成巨大破坏的“神秘人”，就出身于这样的家庭。
原来她真有做坏人的潜质。
而且还是特别坏的那种，她想。
然后凯莉就有些惋惜，因为美中不足的是，鬼狐显然也有同样的潜质，实在可恨。
船已经快要靠岸了，两个人都瞧见了霍格沃茨的城堡。不同于其他船上兴奋或者紧张的少年少女们，鬼狐和凯莉这里显得相当冷清，但如果此刻有人看向他们，一定会有些困惑，因为两个人分明都在笑，而且笑容逐渐有了温度。终于要摆脱这个人了，凯莉想，而这时候鬼狐问她，想进哪个学院？
“你不想进斯莱特林？”凯莉讶异道。都一起相处十余年了，这个时候为跟她撇清关系，鬼狐竟然会放过去斯莱特林的机会？这不科学。他们明明都是天生的斯莱特林，富有野心、荣耀至上、冷静利己。
那鬼狐会去什么学院呢？凯莉回想了一下，下车的时候她看到的跟鬼狐说说笑笑的女孩似乎打着蓝色的领带，所以……是拉文克劳。想来也是，除非分院帽坏掉，鬼狐绝对不可能分入正直的赫奇帕奇，勇敢的格兰芬多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智慧这一点鬼狐倒是沾边。但他有什么理由不去斯莱特林？
鬼狐没有直接回答她，他只是随手指了指他们前面的那只船，问她是否认识他们。
凯莉略略扫了一眼，答复他，那里有某某家的小儿子，他父亲在魔法部法律司做官，还有某某家的次女，姐姐是高年级级长，出身纯血世家……她竟然把一年级的许多新生出身摸了个透，甚至对得上长相。
鬼狐的笑容更深，他先一步上岸，对她伸出手，像十足的绅士。
凯莉警惕，鬼狐却答：“谢谢你的介绍。”好似他此前不知道那些人是谁，现在借她之口，从她的情报网知道了许多。
少女也莞尔，也没有握他的手，只是自己撑着船边上了岸。她只道不用谢，因为刚才都是她胡编的。
鬼狐挑眉。
这是他们一贯的博弈，说话几分真几分假，需要对方去分辩。但其实不需要凯莉去过多介绍，鬼狐也会自己弄清楚新生的情况，他不过是想气她一下而已，然而太拙劣了，并未成功。于是鬼狐也不恼，他只同她一起走在人群最后，又与她错开几步，用两个人听得到的语气同她说：“无妨，这就是我的原因。”
凯莉眯了眯眼睛，她看着已经走到人群里的鬼狐，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有时候她也恨两个人之间该死的心有灵犀，如果这就是双生兄妹的默契，那么她愿立刻换血与他断绝关系。
斯莱特林多是纯血统家庭出身的巫师，这些人会对非纯血统的人不甚友善。距离大战已经过去数年，但很多人的观念依旧难以改变。她随母姓，到底是个巫师姓氏，而鬼狐随父姓，是在大街上开一枪都能打死一串的麻瓜姓氏。是不想来被其他人歧视么，凯莉走上台阶，又觉得不是。
如果她装作纯血，被别人发现她是混血，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若她说自己是孤儿，没有什么巫师家庭会遗弃孩子，这更等同于说出她的血统不正。所以她来斯莱特林其实比鬼狐好不了太多，相反，鬼狐还会握有她的把柄——但她也一样。她知道鬼狐的野心，鬼狐迟早要拉拢斯莱特林的同学，那样纯血统的同学会乖乖地臣服于他这样的混血吗？她可不信。
她凯莉小姐，偏要去斯莱特林。
分院结果也是如此，分院帽只跟凯莉聊了几秒，就把她送去了斯莱特林，倒是鬼狐跟分院帽足足聊了三分钟，分院帽才同意他去拉文克劳。自此两个人坐到了不同的长桌上，一个寝室在拉文克劳塔楼，一个在城堡地下，无论是高度还是距离，都犹隔天堑。
凯莉的姓氏比鬼狐靠前，因而是她先分好院的。斯莱特林长桌上的同学矜持地给了她掌声，有个别的男生还对她露出了欣赏的目光，这其中不乏她已经在列车上聊过的高年级学生。凯莉礼貌地笑了笑，坐到座位上，她托着侧脸看向台上，直到鬼狐下来，两个人远远地看了一眼，凯莉才错开目光。
有时候凯莉想，当时她将目光同他错开，实际上两个人也就此错开了人生。
学校的生活非常忙碌，四个学院彼此之间有同堂的科目。因而草药课是凯莉最不喜欢的课，并非心宽体胖的女教授对学生不友好，而是因为这堂课斯莱特林要同拉文克劳一起在温室上课，她完全不想看到鬼狐。
鬼狐在拉文克劳很受欢迎，无论是否出身纯血统，其他人都很喜欢他。只有凯莉笑得微妙，因为她偶然间在非天文课的时间里上了天文塔，然后瞥见鬼狐在那里拼命翻书，仿佛想要把课本上的知识都塞进脑袋里一样——拉文克劳的口令不是固定的，而是会问一些哲学问题，凯莉有理由相信，鬼狐起初完全答不上来，他大约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才凭借努力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她讨厌鬼狐，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恶，而且还愿意努力。
草药课需要不同学院的学生们互相搭档，凯莉想选择避开鬼狐，可这一次是教授分组，她没办法拒绝，室友红着脸想要同鬼狐提出搭档要求，凯莉立刻把机会让给她。女孩们觉得她这种做法够朋友，男孩们觉得她不为美色与花言巧语所用，鬼狐眼看着她利用自己博好感，只是笑着看她一眼，然后主动对凯莉说道：“真可惜，凯莉小姐，我一直想同你搭档，听闻你草药学非常优秀……”
这厮又想害她，而且还在说废话——她哪门科目不优秀呢？
果断拒绝会让仰慕他的女孩记恨她，犹豫不决会让其他人猜忌她，于是凯莉当机立断，笑容羞涩无辜且困惑：“感谢肯定——请问，你是谁？”
“……”
鬼狐的笑容僵住。
“凯莉，你不认识他吗？”室友问她。
“亲爱的，你知道的，对于男生们，我有脸盲症。”凯莉说道。
“你呀，真是很可爱的病症。”室友笑她。
她猜鬼狐大概在想，她是不是给室友们灌了迷情剂，不然她们怎么会如此包容她？不过今天这事依旧引起了凯莉的警惕，好端端地鬼狐过来招惹她，怕不是要搞什么事情。然而此后几年，鬼狐都没有再跟她有什么接触，这让凯莉不免有些困惑。
那一次下课后室友还试探地问她，真的不喜欢拉文克劳的鬼狐同学吗。她那时候怎么回答的，似乎是问那个女孩，你知道天堑吗？那是天然形成的、隔断交通的鸿沟，她与鬼狐之间就有这样的鸿沟，第一眼就觉得气场不和的存在。
她说得武断，甚至是故意挑了鬼狐走过去的时候所说，这完美打消了室友的误解，也让鬼狐的步伐顿了顿，然后很快就恢复了从容。
这几年间，凯莉交往过男朋友，她像许多女孩一样对待礼服一样对待男友，挑挑拣拣，却也没有因为礼服的尺寸有问题就去伤害自己的身体。她在这个学校学到了许多知识，包括但不仅限于课本上的内容，还有霍格沃茨有哪些密道，以及八楼有一个叫有求必应屋的神秘地点，她曾在那里与男生约会——她甚至还搞到了一件隐形衣。
她也撞见过鬼狐的约会，某次她想在非开放日偷偷走密道去霍格莫德，然而在蜂蜜公爵店的仓库里，她刚窥见一缕亮光，就看到鬼狐和一个女孩在柜子旁边接吻。
这个女孩的父亲是呼声最大的下一任魔法部部长，但凯莉觉得有趣的是，上次她看到的面容并不是这个女孩。
怎么说呢？其实凯莉有些厌恶身体接触，她知道鬼狐也是如此。这是因为小时候父母吵架之后，父亲摔门而去，母亲为了去找父亲，又担心两个孩子在家里出事，她用魔法困住了他们，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拴在了柜子旁边，留下了食物。
但是只留下食物怎么行呢？如果幼小的孩子生病了，如果孩子想要去厕所该怎么办？受困于情的母亲没有考虑这些，等到她对婚姻失望透顶回到这里的时候，被困在那里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凯莉厌恶触碰，在男孩子们想要吻她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想避开。那么鬼狐呢，鬼狐是怎么坦然地接受亲吻的？或许他不愿意，但是为了得到权势，他不得不这么做。凯莉有些恶趣味地想，倘若她现在用一个魔咒，让旁边柜台上的东西砸下来，落到鬼狐和那个女孩的身上，鬼狐会不会气得跟她打架？
这么想着，她瞥见鬼狐的眼神望了过来，虽然在隐形衣里，但凯莉还是不由得屏住呼吸。
接吻还不专心，垃圾男人，她无声地在心里骂他，虽然她认为鬼狐不见得发现她在偷看。
五年级的时候，鬼狐做了拉文克劳的级长，很不巧，她是斯莱特林的级长。他们要共用级长车厢，有时候还被混编在一起巡逻走廊，凯莉再次设法与鬼狐错开，直到某一天鬼狐笑眯眯地出现在她眼前，说他是来替班的。
那走吧，凯莉说道。她不生气，因为鬼狐特地找过来，显然有话要同她说。
过了几年，你也更隐忍了，鬼狐评价她，又问她知不知道社团活动的事情。凯莉说知道，鬼狐这几年攒了些人脉，创立了一个什么鬼天盟社团，名义上是学习交流，实际上也许是个人崇拜？她听闻过一些，只感叹鬼狐的野心不来斯莱特林有些浪费。如果鬼狐的野心再大一点，这或许就是像神秘人的食死徒那样的组织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光就这样洒在走廊上，落在黑漆漆的夜里，两个人的手里都提着灯，但是夜晚像他们入学的那一天一样漆黑，于是月光也被他们的步伐踏碎。就这样走着，鬼狐忽然问她：“凯莉，你来吧。”
不是问句，是普普通通的没带感情的话语，好像是在蛊惑一个普通人那样。
“为什么？”凯莉反问道。她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又不是喜欢鬼狐的那些小姑娘，虽然他们是兄妹，但是关系这么不好，她也没必要帮他不是？
凯莉指指地上，两个人中间隔着几步路的月光，她说你看见了吗，我以前说过，我们之间隔着——“天堑。”他抢答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原因。”
他知道个什么，不懂装懂，凯莉有些不屑，但鬼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拧起了眉头：“什么？”
鬼狐说，他们之间确实是存在着这样天然的鸿沟的，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亲兄妹。凯莉对这件事闻所未闻，一时间怀疑是他胡编乱造，故意来动摇她。
“是真的。”鬼狐注视着她，他一向不喜欢同她这样说话，所以他们的眼神总是错开的，不是他低着眼眸，就是她错开目光。然而此刻，从他金色的眼眸里，凯莉读到了他的认真，这家伙……假话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吗？
鬼狐说他才是具有巫师血统的孩子，是父母的亲生子女，而她是父亲死去的挚爱与别的男人的孩子，去世后孤苦伶仃，所以被他们所收养。其实父亲早就发现母亲使用迷情剂了，他更换了药物，假装自己还在喝药，然后对母亲说了谎，说凯莉是他从福利院捡来的孩子。母亲爱他，所以欣然同意。
而父母的那次争吵就是因为凯莉的身份被母亲知道了。
所以是你连累我被绑了那么久，鬼狐轻描淡写地说道。
凯莉犹如晴天霹雳，所以到头来她才是纯粹麻瓜出身的孩子吗？不是纯血统也不是混血，而鬼狐才是正儿八经的混血？
不。鬼狐跟她摇头，说他是纯血。
“否则麻瓜怎么可能发现巫师在用药剂？”鬼狐说道，他说他们的父亲其实也是一名巫师，只不过他早年被认为是哑炮，被赶出家门，没有去霍格沃茨上学。实际上他只是领悟魔法领悟的晚一些而已——“我是纯血。”鬼狐肯定地说道，“至于你——”
她不是，凯莉补全了他的话。
但凯莉也不是轻易会相信鬼狐所说内容的人，她不会掉以轻心，即便鬼狐拿出了收养证明。“你说我连累了你？”凯莉冷静地问他，“是我让你在跟女生亲近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吗？”
她这话说得尖锐，鬼狐瞬间脸色一变。
“你怎么就可以确认，我的亲生父母里没有一方具有巫师血统呢？”她继续反问。
鬼狐没有说话。
“再或者说。”她的笑容同月光一样皎洁，然后逼近他，“真是可笑啊，如果我们并非亲生兄妹，却依然具有该死的双生子一样的默契，岂不是说明，我们天生就应该做兄妹？”
“到底是谁偷走了谁的身份，谁又连累了谁？”
“我的……哥哥？”
因为她突然的靠近，鬼狐后退了一步。他靠到了墙上，没有握灯的一只手已然握住了魔杖。
“是吗？”他的笑容异常温和，“凯莉，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少女突然凑近他，踮起脚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他一下。
她飞快地撤开，笑容依旧，鬼狐却迅速地伸出手，按住了被她吻过的位置，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
“你还真是知道什么方法能让我感到恶心。”他终于撕破了一向好脾气的面具，“凯莉，就连做这种亲密的事情你都提防着别人，你这辈子是不配得到真正的感情的。”
他在讽刺她凑过来吻他的时候，手里也握紧了魔杖，仿佛下一秒就要对他用一个无声咒暴揍他一样。
“我无所谓。”凯莉说道，“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回……亲你跟亲其他人一样。”反正她都感到恶心，不过能让鬼狐一起不爽，那她这种不高兴的感觉就可以削弱到所剩无几。
“一样？”鬼狐眯了眯眼睛。
凯莉后退了一步，几乎是同时，鬼狐的魔杖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凯莉知道这支魔杖，他们当时一起在魔杖店买的，鬼狐的魔杖是接骨木，她偷偷查过图书馆的书，这是什么“做大事”的人才能有的魔杖材质，为此她呸呸了很久。这支魔杖的长度是十二点五寸，是他们此刻的距离。
“你该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巫师了？”凯莉冷漠地提醒他，“想用魔杖把我戳死。”
“我跟伯斯德小姐在蜂蜜公爵仓库里接吻的时候，你在那里吧。”鬼狐肯定地说道，“我查过了，那天你在密道里落下了你最喜欢的糖果。”
凯莉讶异，鬼狐竟然还知道她喜欢什么糖果。
“没想到你如此关注我。”
鬼狐噎了一瞬，知道她是在故意挑衅。但他只是笑了一声，毕竟他早就能猜到她会说些什么。凯莉望着他的笑容，感觉到他似乎还有后招。
“凯莉，Kalie……”他几乎是在用情人的呓语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那你知道伯斯德小姐，她叫什么名字吗？”
凯莉怔了怔，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已经毕业的、现任魔法部部长的千金，伯斯德小姐的芳名。
似乎是叫什么……Carey？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很好，你也成功地恶心到了我。”凯莉伸出魔杖，用力地戳在鬼狐的心脏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天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