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百味园》南岭麦冬

27、桃子布丁（下）

　　凉亭内，怜月正坐在中间弹唱，杨侍郎见自家夫人来了，急忙上前拥住她：“夫人今日可觉着好些？”

　　“还是老样子，我本不想来的，但身旁这丫鬟跟我把那吃食吹上了天，我想着不能负了你一番心意，便领着她过来了。”

　　“今日这丫鬟确实没说错，连我都没见过这般吃食，你定要看看。”

　　两人走到石桌边围坐，杨侍郎把餐盘全都推向她：“夫人你看，是否与往日的大不相同？”

　　她往前倾身，微微抬起的眼皮瞬间撑开：“这颜色真是漂亮。”

　　“左边这个白里透红，右边的桃红色透过光瞧着，反倒是晶莹剔透，沉在下面的果肉偏生白得可爱，倒是让我很想尝尝呢。”

　　亭内几人听得这番话，均是欣喜不已，杨侍郎更是端起小碗，舀下一勺亲自喂到她嘴边：“夫人快试试吧。”

　　杨夫人颔首，抬起衣袖遮住半张脸，小口细细咀嚼着，亭内众人紧张万分，生怕她又像上回那般吐了一地，平白招来老爷一顿训斥。

　　“不错，入口清凉，咬下后很是弹软，里面的桃子丁汁水充沛，还脆生生的。”

　　“旁边这个加了牛乳的，不仅没有腥味儿，反倒多了桃子的清香，比刚才这个又多了份面条的劲道。”

　　她轻轻擦去嘴角的碎屑，转头问杨侍郎：“这东西叫什么？还有那琉璃盏里的东西，要怎么吃？”

　　自从夫人厌食后，这还是首次听到她主动询问吃食，杨侍郎高兴坏了，直接让人招来张婶问询。

　　“回老爷，夫人，今日这东西是位姑娘做的，老奴不知。”张婶跪在地上，低头陈述道。

　　姑娘？杨侍郎这才想起，亭中还有位主动拜访的怜月，听管家说，今日她好像是带了个姑娘进府。

　　将人唤至跟前，他问道：“怜月姑娘，可否请那位姑娘前来一叙？”

　　“回大人，当然可以。不过，佳肴若是过了品尝的时机，未免可惜。”

　　怜月走到托盘旁，微微福身道：“来府的路上，蔓蔓姑娘特意与我交代过，这东西得趁着微凉的时候吃，方为最佳。”

　　“不如先由我来服侍夫人，待蔓蔓姑娘到了，再听她细说，如何？”

　　杨侍郎点头应允：“如此甚好，快去厨房请那位姑娘过来。”

　　“多谢大人。”

　　她拿起小勺舀入红糖水，一边问夫人的喜好，一边往里加小料，最后搅和均匀呈上前：“夫人请用。”

　　与此同时，杨思被人带到亭中，她站在旁边躬身道：“蔓蔓见过大人。”

　　“没想到姑娘如此年轻，快请坐。”杨夫人放下小碗，招手示意她走向前去。

　　她依言坐下，坐直了身子回道：“多谢夫人。”

　　“今日这吃食的确新奇，你快与我讲讲，这些都是什么。”

　　“尤其是这个小碗里的，像是豆腐却又比豆腐嫩，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玉，还有这里面的牛乳，醇香极了，一点儿腥味都没有，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杨夫人方才吃下不少东西，这会子有了精神，拉着她问个不停。

　　她微笑答道：“回夫人，两个盘子里的叫桃子布丁，小碗里的是牛乳冰粉，都是好看又美味的小甜点。”

　　“至于这牛乳嘛，很简单，取来后用小火加微量的盐熬煮，便能去除大部分腥气，再与别的食物混合，基本就闻不到腥味了。”

　　“原来如此，这些东西好看又美味，姑娘真是好手艺。”

　　“多谢夫人夸赞。”

　　杨夫人伸手端起小碗，却被她拦下：“夫人，恕我冒昧，您刚恢复胃口，不宜吃太多，这些东西瞧着不大，吃起来也没什么负担，若是等到吃撑时再停下，那又是另一种痛苦了。”

　　“不如您先歇息片刻，要是觉得肚子不胀，那时再吃两口也不迟。”

　　难得遇上喜欢的吃食，杨夫人有点不舍，端着小碗的手迟迟不肯放下，杨思只好再次劝说：“夫人放心，这些东西可以放在冰窖内冷藏一日，明日再吃也不迟。”

　　旁边的怜月见状，出声帮她劝道：“夫人，不如先听怜月唱上一曲，再做抉择。”

　　“甚好。”

　　主位上的杨侍郎寻得话口，取下身旁人的小碗柔声道：“夫人，你在府中憋闷数日，未曾好好放松过，这会儿我陪你听上一曲，可好？”

　　杨夫人靠向他，抬手遮住微红的脸颊：“近日你也辛苦，便听你的罢。”

　　清亮婉转的歌声响起，亭内众人均陶醉其中，只有坐在二位贵人身旁的杨思，想动又不敢动，偏偏还要被他们的恩爱秀一脸。

　　她绝望地看向怜月，心中祈祷能快些结束。

　　一曲唱罢，怜月双膝微屈：“方才献丑了，不知夫人现下感觉如何？”

　　杨夫人摸摸肚子，有些惊讶：“刚刚我也没吃多少啊，真是可惜。”

　　说话间，她的眼神便黏上餐盘内的吃食，回头望向身旁之人，什么也没说。

　　杨侍郎虽也心疼，但还是抬手命人将东西撤出，握住她的手轻啄：“夫人且忍过这几日，待你将养好了再多吃些。”

　　杨夫人微有失落，却也知道其中利弊，没再缠着他要吃食，转头看向坐在左手边的杨思问：“不知姑娘在何处高就？”

　　“今日你做的吃食甚合我心，不如来府上专为我做吃食，每月三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在场的仆人全都倒吸口凉气，三十两！府里当差最久的人都没这么多银子，她还不用做其他杂事。看来夫人这是想把人招到自己名下，用娘家的钱贴补。

　　一心创业的杨思当即起身回绝：“能得夫人青睐，是小女子的荣幸。不过，我这人自由惯了，喜欢在外见人见事，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在东市摆了个小摊，若是夫人需要，派人前来预定便是。”

　　杨夫人看向怜月，很快收回视线道：“我还以为……罢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以后让仆人们多跑两趟便是。”

　　杨思对着她再鞠一躬道：“多谢夫人。”

　　“好了，今日难得开心，待会儿你和管家去拿银子吧。出来这么久，我也有些累，就先回去了。”

　　她扶着丫鬟悠悠起身，与杨侍郎告别后，缓步离开亭子。

　　“多谢怜月姑娘解困，杨某日后定当报答。”

　　怜月低头福身道：“怜月不敢，今日都是蔓蔓的功劳，我不过是牵个线罢了，若是要谢，当谢蔓蔓姑娘才是。”

　　杨侍郎点头，吩咐管家取来银两：“这些银两还请姑娘收下。天色渐暗，我派人送二位姑娘回去吧。”

　　“多谢侍郎。”

　　杨思跟着她福身，二人同往府外走去。

　　马车外，怜月被管家叫住：“怜月姑娘，这是老爷额外赏赐的银两。老爷还吩咐了，姑娘所托之事，约莫四五日后就能办好，还请姑娘耐心等待。”

　　“怜月知道了，还请管家帮我谢过大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子，放进管家手中。

　　管家捏着银子揣进袖口，兜着衣袖道：“姑娘放心便是。”

　　路上，杨思打开手里的布袋数了数，心中雀跃不已。

　　算上之前赚得的，还完欠系统的红条，再摆摊小半月，她就有充足的资金流，在地段好的位置开间小铺子，正式做老板了！

　　“蔓蔓，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否则不会如此顺利，这些银子你拿着，算是我的感谢。”

　　她连忙推拒：“不行，这我不能要。若非有你告知此事，我怎能得夫人青睐，拿到赏钱，该我感谢你才是。”

　　“不行，你必须收下。”

　　怜月握紧她的手，把银子扔进她的袖口：“张妈妈为这事为难我许久，若是没有你相助，恐怕我这第一歌姬的位置就要换人了，这些是你应得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没再推辞：“那好，这钱就当是你的预付款，往后我做了新吃食，第一个送来给你尝，别人都没有！”

　　怜月被她逗笑：“我又不是天天待在院子，再说了，你还得做生意，有什么新的东西，你让人捎来给我就是。”

　　如此善解人意的金主，她当然要抱紧！

　　杨思忽地倒向她，双臂牢牢搂住她的胳膊，发自内心地喊道：“谢谢你，怜月！”

　　怕她失了重心滚到车上，怜月赶忙伸手，将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扶住。

　　许久未与人如此亲密，又见她这般高兴，怜月想起了往日家中的胞弟，小小的一团，那时他也最爱抱着自己胳膊，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些什么。

　　如今若是他还活着，应该快到上学的年龄了吧，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