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投胎的重要性》凭语焉燃

58、程佳怡（2.end）

　　互相迁就的意思就是，两个人中只要有一方坚持，另一个就要妥协。否则只能走向婚姻破裂。

　　程佳怡不是威胁耿阳茄，在她的意识中，离婚跟分手本质没什么不同，只是涉及到的切割更多罢了。他们两人在婚姻中互不干涉对方的事业，共同财产也只有他们现在居住的这间房子，没孩子，就更没什么复杂难处理的纠纷了。

　　她也不怕找不到更好的，不说全世界，单是全国都有无数优质精英，以她的条件，还愁没有第二春吗？

　　只是要找到合适的的确要消耗很多珍贵的时间，从认识到了解再到结合，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她虽然不怕，但也知道这是下策。

　　幸好耿阳茄妥协了。程佳怡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免不了有些得意，她又胜利了。

　　两人都没什么不良生活习惯，备孕也不需要做许多别的事，只要算好排卵时间定期合拍就好。

　　一件事情有目的地做起来总会丧失原本的乐趣，程佳怡没想到以往的干柴烈火激情洋溢的事情有一天会变成例行公事，他不享受，她也不开心。

　　也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怀孕后的程佳怡经常这么想。

　　她不该强迫耿阳茄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要一个孩子，更不应该以离婚相要挟，尽管她没有那个意思，但客观上来看，站在耿阳茄的角度，那就是一种要挟。

　　没有人喜欢被逼迫，耿阳茄更甚。

　　程佳怡妊娠反应很严重，第六周开始就有晨吐、恶心、乏力的症状，到第八周更甚，会经常性地干呕，稍微闻到一点异味就会吐出来，又因为吃不下东西，吐出来的东西只有酸水，味道可想而知。

　　腰也酸，腿也疼，没办法，程佳怡只好提前放下诊所的工作，回家静养。

　　耿阳茄是肯定指望不上的，她吐得眼前发黑，浑身脱力，要他帮忙接一杯漱口水的时候，他都会拧紧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进卫生间，边递给她水，边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自己找罪受”，然后飘然而去，极为潇洒。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程佳怡自找的，而且她不止折磨自己，还把他拉下水。所以他不高兴，几乎没个笑模样。

　　程佳怡花高价聘请了一个月嫂，从产前就进到家里照顾她的起居。

　　月嫂姓王，程佳怡都喊她王姐。

　　王姐带过许多客户，经验丰富，不仅会按摩调理，还能做一手清淡少腻的好菜，把程佳怡照顾得非常好，索性收拾出一个房间来，让王姐现在就住进来。

　　程佳怡好过的日子里，耿阳茄的忍耐力却在不断下降。

　　耿阳茄说，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空间被外人侵占，王姐白天来不够吗？难道他晚上还有躲出去吗？这是他的家！

　　因为胎儿压迫膀胱，程佳怡一天要上无数趟厕所。为了晚上起夜不打扰他睡觉，程佳怡主动提出搬到客房去睡。耿阳茄当然不会这么没风度，最后是他搬到了客房。

　　因为程佳怡没有食欲，王姐做的饭菜都是依照营养健康的搭配做的，一眼望去，就是白乎乎一片，耿阳茄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过晚餐，都是在外面吃过后才回来。

　　因为腿部浮肿，程佳怡连觉都睡不好，每天晚上都要由王姐按摩疏解才睡得着。她和王姐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对王姐的依赖也越来越重，甚至连婴儿床、小衣服小鞋子都是和王姐一起买的。那还要他干什么？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新生命的到来，王姐却趁虚侵占了他原本的位置。

　　他又气又怨，却无法说出口。他怎么告诉程佳怡，他竟然妒恨一个保姆。

　　程佳怡当然察觉到了耿阳茄的沉郁，她只归咎于强人所难令耿阳茄不悦，别的，她也顾不上多想。预产期临近，她已是自顾不暇。等孩子出生，再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吧。

　　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程佳怡根本记不清了，听说人在经历过很痛苦的事情后当事者会选择性地淡忘那段痛苦，因为太疼了。

　　好在过去了。看着襁褓中孩子，程佳怡既委屈又喜悦，这是她经历多少折磨才生出来的孩子啊。

　　这一刻，她好想有个人来抱她一下，跟她说一声“辛苦了”。

　　她不自觉地望向耿阳茄，她最亲密的爱人。却只见耿阳茄冷漠地站在一边，双手插着口袋，既不抱孩子，也不看她。

　　程佳怡的委屈一下哽在喉头，全身的汗都冷了下来，好像突然被扔进一间巨大的冰室，被密不透风的寒气裹着。

　　她也瞬间被拉进繁琐的日常杂事中，捡起了横亘许久的隔膜。

　　也许是时候放他自由了。

　　在程佳怡做人生决断的时候，耿阳茄还一无所知。他的手心沁满了汗水，不想让人看见，只能藏在口袋里悄悄擦干。

　　程佳怡生产前他查了无数资料，孕妇生产的死亡率虽然在下降，但鲜活的例子还是吓得他心惊肉跳。从程佳怡被推进去产房的那一刻，耿阳茄的心就一直提在心口。

　　谢天谢地，母子平安。

　　看到孩子手脚挥舞地躺在婴儿床里，他的心也软成一片，眼眶也情不自禁地湿了。这时妻子看过来，他又觉得有些丢脸，下意识地端起架子，就为了那点面子。

　　那之后，即使他再主动地去照顾孩子，都被程佳怡想当然地视作责任使然。

　　那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不会不管的。耿阳茄虽然自我，但责任心绝对不差。

　　百天生日宴，耿阳茄非常高兴，几乎是抱着儿子不撒手。这三个多月，他们虽然还是分房睡，但妻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像恋爱时那样。

　　一切都慢慢回到正轨，他们就是别人艳羡的幸福的三口之家。

　　耿阳茄这么以为。

　　梦醒后的第二天，耿阳茄没有等到妻子诏他回房的消息，却等来了离婚协议书。

　　原来那不是温柔，是划清界限的疏离。

　　耿阳茄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也许是震惊更多吧。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为什么？他问程佳怡。

　　程佳怡坐在沙发上，异常平静。

　　她说，是我做错了。我不该绑着你，接受你不愿意发生的事。与其两个人在一起痛苦，还不如分开放他自由。

　　“你还是可以去过你逍遥自在的生活，孩子是我要生的，现在也离不开我，就先跟着我。你什么时候想看，随时都可以。”

　　“爸妈那边，我会去很他们解释清楚，不会让你难做。”

　　“房子你想要的话，得给我几天时间搬出去，如果不想要，你的那一半我可以折算成现金给你，就以现在的平均价，算是给我个优惠……”

　　“你一定要分得这么细吗？”耿阳茄打断她道。

　　程佳怡没有说话，她的眼神落在窗下，盯着地板出神。

　　不分这么细，怎么能断干净呢？拖泥带水，对两人都不好。

　　“程佳怡，”连名带姓，很久没听到过了。

　　“你总说我自我，只按自己的意愿做事，从不为别人考虑，但其实，你才是那个自我，自私的人。

　　我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谁妥协的次数更多，难道不是我吗？

　　结婚是你决定的，生孩子是你决定的，现在离婚你也要一个人决定吗？！”

　　掷地有声的质问回响在客厅里，程佳怡静默了许久，才说：“你说得对，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才能走到一起。”

　　“现在我为你着想了，让你解脱，算改正了吗？”

　　“你！”耿阳茄不仅没觉得解脱，反而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他愤怒地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名字，力度之大，把纸都划出一道将破不破的空痕来，就像在他眼中不足为重，却在程佳怡眼中破裂的婚姻。

　　一段婚姻就这样结束了，两人却因程曜灼的存在牵扯不断。

　　程佳怡忙的时候，就由耿阳茄去接孩子，有时候自己带着玩，有时候应付不过来，就放到父母家里住上几天。

　　程曜灼过完一周岁，程佳怡就渐渐开始放手，等他三岁之后，更是彻底松手让他成长，程曜灼待在耿老师家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耿阳茄吃完饭来接儿子，路上旁敲侧击地问他，妈妈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总是抽不出时间？

　　程曜灼一个人坐在安全座椅上摆弄他的小恐龙玩具，随口说道：“妈妈在交朋友。”

　　“交朋友？”耿阳茄脑中的弦“嘣”地响了一声，“交什么朋友？”

　　程曜灼小朋友学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知道，妈妈说，曜曜在幼儿园有小朋友们一块儿玩，可没有，她也想有人跟她一块儿玩，所以要交朋友。”

　　耿阳茄瞥着车内后视镜问儿子，“那你见过妈妈的朋友吗？”

　　“没有，”程曜灼还是摇头，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有一个叔叔，还给妈妈送了漂亮的花，妈妈很高兴。”

　　“什么叔叔？他去家里了？长什么样？”

　　耿阳茄连环炮似的问，惹得程曜灼一脸不高兴，他说：“爸爸，你很没有礼貌哦，妈妈说，你不可以这样跟别人说话。”

　　“……对不起，爸爸错了。那曜曜见过这个叔叔吗？他是不是去家里了啊？”

　　“没见过。他就在门口和妈妈说了几句话，没有进门我就没看见。但是妈妈说，下次见面，我要叫叔叔。”

　　下次见面？

　　耿阳茄捏紧方向盘，指节在路灯下泛着肉红色，胸口一股有名的火闷在里头，烧得他心慌。

　　程佳怡，可真有你的！

　　“曜曜，既然妈妈喜欢花，那我们就去给她买一束带回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耿阳茄看看后视镜里儿子的脸，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打上方向灯，扭转方向盘往右拐去……

　　夜晚，把程曜灼哄睡着，程佳怡轻手轻脚地关好儿子的房门，转身要回房，就看见了菱纹玻璃瓶里插着的玫瑰花。

　　她不喜欢玫瑰，却没有比玫瑰更能表达心意的花。

　　耿阳茄知道，所以他这么做了。

　　程佳怡坐下来，看着花束静静地出神。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当初的觉得没有做错。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她的身边要不要有人，会有怎样的人她不知道。

　　也许是耿阳茄，也许是别人。

　　但她，永远是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本来是临时起意编造的，没想到竟然有人看，就这么赶鸭子上架一直写了下来。
其实这本书原本的设想叫《程佳怡狂传》，就想写一个女孩肆意张扬无拘无束的一生，尽管出身不好 也能凭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真正开始准备大纲后，才发现太不现实了，一个女孩子想平安健康地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在各种规约和迫害下，要想随心所欲地活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有太多羁绊和无可奈何，于是这些全化成前面几部分的铺垫，算是概括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男性的部分，看似在写男生，其实还是在写女生，换个视角看问题。
以及，人生好像怎么选都会后悔，这是对富人篇的感悟。
感谢一直以来追文的各位朋友，你们真的是我的精神支柱 没有你们的鼓励和催更，我可能就弃坑了。真的非常感谢，祝愿大家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