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虚》梓容家的小兔子

1、01阿虚

　　“我想辞职。”

　　“为什么？”虚妈将筷子重重放下，声音有些尖锐。

　　阿虚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白饭，没有回答。
　　为什么？大概因为客户很烦，老板也不聪明，每天都过的很累，又或者，今天看到很喜欢的插画，发现作者是当年跟自己一起说想学画画的同学……

　　虚妈夹起桌上的鸡翅，放到阿虚碗里，声音平和了许多，“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你那个工作多好啊，待遇高，时间多，隔壁王妈每次聊天都说羡慕……”

　　看着碗里的鸡翅，阿虚心里更加沉重，她从小就喜欢吃鸡翅，家里的鸡翅每次都是她的。

　　“你都28了，现在转行比不上那些小年轻了，爸妈年纪也大了，你爸爸还刚做了手术，而且你还有孩子，也要考虑考虑孩子啊，你要是换了工作，谁来带孩子啊！”
　　虚妈顿了顿，缓了缓语气，“你辞职了想干嘛？”

　　阿虚剃掉骨头，将鸡翅放进孩子碗里，努力将语气放得轻松些，“想学画画，我打听过了，我先学个速成班，可以先接些便宜的单子……”

　　“你怎么还想学画画？”虚妈的语气又激动了起来，“当初我们不是已经试过了，你就是没有天赋的。”

　　是啊，当初他们试过了，让只是跟着两本书自学画画的她去参加了省里的画画比赛，她甚至现在还记得那个阅卷老师的眼神，震惊、鄙夷还带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一度以为她大概就是没有天赋的吧。
　　可是，她现在长大了，她学会了投资和回报的关系，她也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天赋，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她并没有想成为有名的画家，只是想画画呀。

　　“反正我不同意你辞职，你就是一时冲动，你从小就是这样，做事没个长性，三分钟热度，你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你是有家庭的人了，万一你接不到单呢，你看你李叔家那孩子，小时候还老是拿奖呢，后来大学去学了什么设计，现在不还是在一家小公司里熬着，整天喊忙不回家，快三十的人了连对象都没有，有什么用？”

　　“嗯，这事我觉得你妈说的对。”一直没开口的虚爸说道，“我朋友家的孩子就说要搞艺术，现在天天在家也不出门，这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阿虚觉得眼睛有些酸，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把孩子哄睡觉后，又熬夜改方案了。
　　这些话，其实她已经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了。每一次想要辞职，心头的火热涌起的时候，都会这样告诉自己，甚至到了最后她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逃避工作，还是想要为了那微弱的热爱奋不顾身。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还是要提出来呢。
　　大概因为看到认识的人终于成功，让她忍不住有些羡慕。现在说出来，爸妈就会告诉她什么是现实。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这样吧，我们问问小实的意见。”虚爸做出了他一贯的民主姿态，当年他就是这样让阿虚亲手断送了自己的画画梦想。

　　小实是阿虚的丈夫，今年为止，他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这十年里他见过无数次阿虚拿起画笔又放下。
　　“我觉得可以试试。”小实放下饭碗，“你可以趁着空闲的时间也学着，等收入稳定一点再辞职也不晚。”
　　虚母，“那孩子呢，你们也知道，她爸身体不好，需要我照顾，我可没有精力一直帮你们带孩子。”
　　虚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趁年轻时候要努力工作，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
　　“那等孩子再大一点？”小实的工作很忙。
　　民主决议，不过是无理的说服。

　　阿虚放下饭碗，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我吃饱了。”

　　回到房间，阿虚从柜子里翻出画笔，手指轻抚，将画笔上的落灰拂去。
　　她也好想做个什么都不想，一心画画的废物。
　　将画笔重新收回柜子。
　　阿虚打开房门，脸上已经扬起了平常的笑容，“我刚刚开玩笑的，下午带孩子去公园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