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轻云故

15、花散

　　池声离开了原来的住处后，便直接循着记忆，朝后来建了神像的山顶方向行去。即便此刻并没有那座山出现，甚至就连那座神像都还尚未建起，池声也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池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遭环境的变化。

　　不过是短短几月的时间，人们便重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了新的家园，人人面上都像是走出了那场阴霾，可内心如何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不知走过了多久，池声已经彻底见不到行人了，那些荒凉的残垣断壁重又落进池声的眼中，这是一座死于灾厄之手的城市。好在池声的运气还不错，这一路走来池声也并没有遇到魔物，也许是就连魔物都知道外面已经没有人行走了。

　　池声先前所住的地方，离山的方向有很长的距离，等走到后来，就连池声也早已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只是等他站到那个记忆中的地方时，也只看到一座微微隆起的丘陵，在一片荒原之上，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只消一眼，池声便清楚这里是有人烟的。

　　在魔物尚还肆行的如今，人们大多是以群居为主，即便是出门寻找食物，也都是结伴而行。所以当池声孤身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具是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就在两方人面面相觑，不动声色的对峙的时候，一个面相凶恶的中年人大声质问道。他口中问着，手里还拎着一把大斧，大有只要池声答错了话，他就要迎面劈下来的错觉。

　　池声张了张嘴，正要劝他冷静，自己并没有恶意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轻微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那声响不大，可是在这样僵硬的环境中，倒也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听到动静的池声首先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结果就见到先前还对他严词厉色的众人突然换了一副模样，恭敬的转向了声源的方向。

　　不明所以的池声见状，也下意识的扭头看去，随后就见到一个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的年轻女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而随着她的脚步动作，也依稀可以铃铛声传来。

　　“花神大人。”众人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

　　陆漓葳轻“嗯”了一声，随即目光放到了池声的身上，“我前几天就想着，你也该到了，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陆漓葳的声音也似她的神职一般，似花般温柔恬静。可是这番话砸下来，不仅是众人愣住了，就连池声自己也愣住了。

　　他何时认识的花神？

　　就在池声不解的同时，已经有人替他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大人，您认识他？”

　　陆漓葳笑了笑，也没有正面回答那人的提问，只是说道：“他不是魔使，你们不必担忧。”

　　众人听言，再看向池声的目光也变得友善了不少，至于一开始质问池声的那名壮汉，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池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就是担心魔使混进来，所以才对你语气有些不好。”

　　说话间，壮汉的眉目低垂下去，低声下气的模样倒与他的面目显出几分不符来。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让池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池声急忙说道：“也是我没有当时解释自己的来历，所以才让大家起了警惕心。”

　　陆漓葳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旁观，眼看着壮汉又要将过错揽回去，赶忙出声阻止道：“行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日后也不必再提了。”

　　陆漓葳的话音落下，终于是拦下了众人的对话。随后陆漓葳才将目光落回到池声身上，“你和我来。”

　　言罢，陆漓葳也不管池声是否同意，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池声此刻也正是满腹疑问，见状后当即就抬脚跟了上去。

　　陆漓葳并没有带池声走出去很远，只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中。

　　“请坐。”陆漓葳朝池声示意。

　　桌上放着茶具和一壶沏好的茶，看着就像是特意准备好的。

　　池声抱着狐疑的心情坐下，随即就见陆漓葳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了池声，随后才坐下。

　　“我叫陆漓葳，你叫什么？”等坐定后，陆漓葳才缓缓开口道。

　　池声听到这个问题，一脸错愕的看着陆漓葳，“你……”

　　池声原本是想说，你不认识我，可是想想又觉得奇怪，于是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好在陆漓葳读懂了他的意思，便解释道：“我的确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也的确在等你，你能明白吗？”

　　池声愣愣地摇了摇头。

　　陆漓葳蹙着眉似乎有些苦恼该怎么解释，然后又对池声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我叫池声。”

　　池声说完，就注意到陆漓葳的神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像是在说“果然如此”。可是他等了片刻，也没有等来陆漓葳的回话，就像真的在等待他的提问一般。

　　于是池声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你是真的知道我会来吗？”

　　陆漓葳点点头，随即她解释道：“我的职能便是占卜和预知未来，前段时间我就看到最近会有人来到洛孚山。”说到这，她的神情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奇怪，我看不到和你相关的信息，只能被动的了解你的行踪。”

　　陆漓葳这番解释，池声也大致了解陆漓葳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来，但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她通过所有人的命运看到了自己的到来，可是却无法窥见自己的一切。

　　“我想我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池声歉意的对陆漓葳说道。

　　“没关系。”陆漓葳摇摇头，“我也没有兴趣窥探别人的秘密，只要你不会伤害大家，我也会将你视为朋友。”

　　这般说着，池声才舒了口气，随后又问道：“那刚刚你说的魔使是？”

　　“你不知道魔使？”陆漓葳吃惊的看向池声，随后就见到一脸迷惑的池声，不像是装的，遂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啊……”

　　“我应该知道吗？”池声歪头，认真发问。

　　陆漓葳神色复杂，可还是说道：“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以为我看到的那些……你应该是知道的。”

　　随后，她便认真的解释道：“帕缇兰涅的座下，有两大护法，三灾和八难，你知道吗？”

　　池声点点头，“听说他们的力量是仅此于帕缇兰涅的存在，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神明。”

　　“不错。”陆漓葳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在他们之下，仍有六位灾厄使徒，通常大家也会称他们为魔使。他们不似三灾八难，是灾厄的化身，他们之中有魔，也有人类，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在六大魔使之座中有一席之位。”

　　“那若是有人死了呢？”

　　“那自然有人能够顶替这个位置。”陆漓葳笑了笑，“六个席位不过都只是一个代号，不过是能者居之。”

　　池声听后，默默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只是谈到了灾厄，池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尘世方碑吗？”

　　本来池声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发问的，谁知陆漓葳在听到后却面露不解之色，“那是何物？”

　　“你没有听说过？”池声下意识的就问道。

　　池声心怀疑惑，可陆漓葳的神情却不似作假，“我的确是没有听说过，那东西也是世外之物吗？”

　　池声正待要解释，就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先前常洵与自己说起尘世方碑，似乎是在第二次与灾厄的战争中才出现，按如今的时间来算，恐怕尘世方碑还并没有出现。思及此，池声便更加不解尘世方碑为何将自己送到这里。

　　“是想起什么了吗？”陆漓葳见到池声的神色从疑惑转为明朗，便问道。

　　池声点点头，随即又想到陆漓葳刚刚的话，便问道：“你方才说世外之物，莫非现在也有什么世外之物？”

　　“我们不就是吗？”陆漓葳轻笑一声，说道，“我们这些神明，不正是从世外而来，降临在这座大陆之上。不过这场战争持续了近百年，降临在这里的神明，时间也并不一样。”

　　池声还想要再打听什么，可是又想起再追问下去，也许就又要不得已揭开当初的那场战争的疤痕，便还是忍了下来。

　　“你是从星域而来的吧？我感受到了你身上，来自星域的熟悉的能量。”陆漓葳的目光落到了池声的身上，目光似乎带了点怀念。

　　“不错。”池声点点头，又半真半假的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连先前的记忆与力量也一并消失了。”

　　陆漓葳听后，突然伸出手，只见她掌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棵嫩芽，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不消片刻，那嫩芽便发芽吐苞，接着便开出了一朵淡雅的花来。

　　“这是清音，其中还带着我的神谕。”陆漓葳将花递到池声的身前，说道。

　　池声一愣，随即又道：“可是神谕对我并没有效。”

　　“神明的神谕能带给你的，或许并不只有一种能力，不是吗？”陆漓葳面上带着笑，手中的花也不收回去，就那么虚虚的递在池声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