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轻云故

13、云境

　　霍寻炀听到这话时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傅晴月到底了解多少，说多了可能还会不打自招，于是便讪笑着解释道：“我就是汇报工作的时候耽搁了一会。”

　　傅晴月冷哼一声，丝毫没有给霍寻炀辩驳的机会，“你还想骗我，我可是什么都知道了，常洵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可全听见了。”

　　霍寻炀当即就有些懊恼之前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可是又不愿直接承认，便故作生气的说道：“你怎么还偷听我们说话呢！”

　　“谁想偷听了，我不过是刚好路过那里，又听到常洵请求你的事。”傅晴月蹙了蹙眉，解释道。

　　“你也说了，是常洵求我的，我也只是做个传话人罢了。”霍寻炀抓住了傅晴月话中的关键词，赶忙说道。

　　傅晴月嗤笑一声，“你若是不与大人说，回来再回他一句大人说不必了，这不也挺好？”

　　“可这到底是个谎言，他也迟早会察觉的。”

　　“那也等到时候再说就是了。”傅晴月心中不满，“你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若是大人给了他什么危险的任务，那该怎么办？”

　　霍寻炀轻皱了眉，“你又何必这么担心常洵的安危，看他的能力也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况且你们相识几月，至今还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

　　“你这话什么意思？”傅晴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霍寻炀，“战争也才不过结束几个月，大家相互之间认识也不过几月，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成了怀疑的对象。”

　　霍寻炀看着傅晴月骤然冷下来的话音，当即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放缓了自己的声音，解释道：“我刚刚也只是怕你做错事，此事已经禀明了尤奚大人，自有大人来定夺常洵的去处，我们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了。”

　　“可是你当初要是和我商量一下，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常洵已经有了这个心思，那他无论如何也都是要达到目的的。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甚至是他自己。”霍寻炀走上前轻拍了拍傅晴月，“既然他希望是这样，那我们不妨支持他的决定。”

　　傅晴月沉着脸思索了良久，终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卸了力气，不再固执己见，“算了算了，反正事已成定局，我说什么也都晚了。”

　　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傅晴月长叹了一声，看着霍寻炀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离开了，“我先走了。”

　　霍寻炀一听傅晴月要走，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又在傅晴月回头看向他时赶忙神情严肃的问道：“怎么了？”

　　傅晴月也不答话，只是瞥了他一眼后，就径直踏出屋门，在月色之下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池声原本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的，可是池声刚准备回屋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同样要回屋的傅晴月。

　　“你怎么还没回屋？”傅晴月下意识的问道，可随即就想到自己也同样没有回去，于是后面的话就默默的被咽回了肚子里。

　　池声一见她这副表情，也就明白了过来，于是苦笑道：“想到了些事罢了。”

　　傅晴月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痛苦，可最后到底还是轻拍了拍池声的肩，“顺其自然吧。”

　　池声见状，也明白傅晴月是真的释然了。于是他在傅晴月即将离去之前，突然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傅晴月，“你对常洵的保护，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

　　傅晴月听到池声的这话后，脚步突然顿住，良久后她才转身面对向池声，然后在池声疑惑的神情下，轻轻道：“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太能理解，一开始见到常洵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我无法解释的亲切，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顿了顿，她又道：“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和他一直都没有见过。于是我将这归咎于，可能他的某些特征像是我的某个友人。但后来我又觉得那不对，因为那份亲切是远超于朋友的，像是……”

　　“家人。”傅晴月沉吟良久，才终于将这两个字说出了口。

　　池声看着傅晴月的神情，她目光认真的看着池声，全然不似作假。于是他也忍不住猜测，或许常洵从前就有一个姐姐，只是他们都和自己的家人走散了。

　　“我相信你的话。”池声说道。

　　傅晴月有些惊讶的看向池声，“你居然不觉得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池声笑了笑，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或许在很久以前，你们真的就是亲人呢。”

　　傅晴月愣怔的听池声说完，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早就在那场战争中与家人走散，如今骤然听到这样的说法，即便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忍不住想要当了真。

　　到底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傅晴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的薄雾，然后轻笑着对池声说道：“我本来不就把你们都当做是我的弟弟吗，不然谁还想关心你们啊。”

　　池声笑着称了一声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傅晴月出言打发了池声，随后就抢先一步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丝毫没有给池声回应的机会。

　　独留下的池声看着傅晴月几近落荒而逃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中。刚刚傅晴月的那番话给他提供了不少线索，或许是他们先入为主的以为常洵的亲人与他们相隔甚远，这样反而是忽略了与他们相近的那些人。

　　但是眼下池声也没有证据表明傅晴月就和常洵有什么关系，所以为了不让常洵得到希望后又徒留失望，他也只得暂时没有告诉常洵这个消息。

　　想到这，池声终于扭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他回身后便关上了屋门，将一切都隔绝在了门外，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合上门的一瞬间，那原本高挂在夜空之上的明月，在某一刻突然氤氲出了蓝色的光晕，可眼下却并非是祭月节……

　　·

　　隔天一大早，池声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因为隔着一道门，池声也听不清大家都在谈论些什么，只是隐约中听到一些类似于“怎会如此”、“有神明庇佑”、“不该出现”之类的字眼。

　　池声被这些声音吵得皱了皱眉，随即睁开了眼睛，待缓过了神之后，他才起身走出了屋子。一打开门，就被眼前所见到的场景惊怔在了原地。

　　那明明在昨日还只是一棵不及两层楼高的无忧树，仅一夜之间便拔高数尺，虽说与池声记忆里后来的无忧树远远不及，可到底也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

　　无忧树其实距大家的住处有很远的距离，往日大家在家中时，无论如何也是见不到无忧树的树冠的。可现如今，那无忧树惹眼的花色争先恐后的映入大家眼帘，像是这样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瞩目一般。

　　而在震惊之后，池声首先想到的便是尤奚。毕竟当初他刚来到这里时，就见到尤奚以血喂养无忧树的场景。

　　池声正这么想着，一扭头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常洵。此刻他也正偏头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见池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他微微启唇，对着池声做了一个“跟我来”的口型。

　　池声见状，便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无忧树上，不动声色的随常洵一同走到了僻静的角落处。

　　正打算开口，常洵就已经率先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尤奚所为。”池声如实的答道，但自从常洵刚刚的问话，池声便已经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以尤奚如今的神力和精力，恐怕难以维持这么大的损耗，而且一夜之间让无忧树长高这么多，难免引起大家的恐慌，尤奚断然不会冒这个险，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想着瞒下所有人。

　　“看来你也想到了，尤奚大人不会这么做。”常洵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无忧树上，“所以我们需要找出那个人。”

　　“你是担心那个人会别有用心？”池声问道。

　　“不仅如此，那个人有能力做到如此，那必然不是普通人。”常洵深吸了一口气，缓下了心中的焦躁，“如若对方是敌非友，那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你打算怎么做？”池声看向常洵，他不及常洵对这里熟悉，有些事情做起来也难免受限。

　　常洵迟疑了一会，最后道：“还是先与尤奚大人商议后再做决定吧，毕竟如今的慈黎国还是由他亲自治理。”

　　池声听到常洵的话，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会与大人禀明的。”常洵说道。即使如今他并不在尤奚身边任职，可尤奚待民亲和，无论是谁，若是诚心想见，总归是能见到的。

　　常洵与池声这般商议，可到底没能派上用场，因为在不久之后，他便离开了这座人群纷杂的小院。